“我有个妙计，必须立刻动身。”
“真的，只要你用心练。来，你再拉个样儿让我看看。”
“我要同闯王赶路，这次只好不去看他们啦。以后事情顺手，见面的日子多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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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喝了这杯酒，吃了饭，咱们去接自成。”他转向徐以显，故意问：“军师，如今巡ำ按大人来谷城，张大经也在这里，到处是朝廷耳目，把闯王安顿在什么地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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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辛苦了天，”闯王又说，“不是守夜的人，都去睡吧，睡吧。明天天不明还要下操哩。王大牛，你今天才回来，还不去休息么เ？去吧！”
“唉，生死吉凶，仍然难说！”
“行，行。只要你刘爷不嫌我年纪大，我就入伙！”
刘ถ宗敏和李过也对袁宗第说几句宽慰的话。随后，李自成问了第队的突围和失散情形，吩咐大家上马起程。
“第队，以功的中军为主，加上明远的后军，精兵还有五六百人，连孩儿兵和老营的护卫，可以作战的约有千人之众，保老营眷属和彩号先向东南杀出。官军必以为ฦ闯王从此突围，都来追赶，然后第二队出发，向西南冲出，这第二队由á前军左军右军和闯王的标营组成，全是精兵，大约有千人样子。古人说，人拼命，万人莫敌，何况你们所带的全是精兵，又是轻骑，毫无拖累็，突围定能成功。”
三载功高百战身。
郝摇旗见自成不吭声，怕他为着高杰的事情烦恼，说道：“李哥，快下令怎么办吧。大丈夫报仇十年不迟。下回遇到เ这个杂种，老子不会放他过山，哼！”
尚炯也不隐瞒，告她说，重要将领如马世耀谷可成和谷英叔侄等许多人都已经负伤，甚至有的负伤几处，只是因为战事万分紧急，不肯退下战场。当他报告这些将领的情况时，由于他心中实在激动，声音有点哽咽，三绺长须索索打颤。高夫人只觉心头热，两ä眼登时潮湿了。她喃喃地赞叹说：“咱们的这些兵，这些将”
1放快——偶然说出来应当忌讳的词汇叫做放快。
刘宗敏把拖在地上的斗篷角拉起来放在膝上，用马鞭子在左手宽阔的掌心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那股轻松的微笑从他的古铜色的棱角鲜明的面部消失了。他的两道浓眉毛又在隆起的眼骨上耸了耸，说：
“曹操于上月底来到潼关外边，原为ฦ接应闯贼东出河南，因为他来得太早ຉ，被门生剿即溃，逃至湖广向总理求抚。此事闯贼尚不知道，故敢不顾切直向潼关奔来。门生已๐派人假扮曹贼细，携带密书去见闯贼，只云曹贼亲统大军来到เ灵宝以西，定于明日进攻潼关，嘱闯贼速速趁机由潼关南原杀奔河南。以门生想来，闯贼见此密书，定然喜出望外，岂肯中途折向别处逃走？”
“是双喜哥么？”
“啊，怪道这匹马如此漂亮，原来是从御厩中ณ选出来的！”他牵着千里雪走了几步，为着炫耀自己是真正内行，故意用相马经上的术语称赞说：“跨灶！跨灶1้！真是好马！”
“为什么要请假了？害怕打仗？”卢象升用眼光逼着李奇的眼睛问，心中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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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来京听勘！”
王承恩的心中跳，偷偷地向皇帝ຓ的脸上瞟了眼。他知道卢象升并没有打过败仗，皇上平时误听了高起潜和杨嗣昌的鬼话，才对卢象升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他不敢说个字，只好遵照皇上的吩咐出去拟旨ຈ。他刚走到乾清宫的廊下，崇祯ງ又把他叫了回来。他躬身肃立在皇帝面前，等候着新的吩咐。但皇上什么เ话也没说，显然是等不及由á秉笔太监代他拟旨，自己提起来象管狼毫笔，飞快地写出个ฐ手诏：
首辅刘宇亮疏请督师，情词慷慨，殊堪嘉慰。着该辅臣即赴保定军前，总督诸镇，相机进剿，驱除逆虏，迅奏肤功，以安邦国。至卢象升畏葸不前，实堪痛恨，着即褫去本兼各职，来京听勘，钦๔此！
他把这个简单的手诏写好以后，自己้看了遍，放下朱笔，向王承恩瞟了眼，随即又省阅别的文书，王承恩把皇上的手诏和御案上另外叠批阅过的奏疏拿起来，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尽管大学士刘宇亮在崇祯的眼中并不是个合宜的统帅人才，但是由于他已经对卢象升很不满意，又急于要改变畿辅的军事局面，就十分草率地决定了这样的重大问题。他向是个惯于聪明自恃的人，所以纵然做出最愚蠢的决定，也以为自己是天纵英明，临事果决。
他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个暖阁里摆着两盆名贵的梅花，盆是绿萼梅，盆是玉蝶梅，都在盛开。但是两ä天来崇祯从没有注意，直到เ现在才突然看见，并且闻见了它们的淡淡幽香。个宫女看见皇上望着玉蝶梅，脸上带着笑意，就指着朱红盘龙柱子旁边的盆鲜花说：
“皇爷，这是昨天从草桥1送来的盆牡丹ล，刚刚开放。”
1้草桥——在北京南郊，离右安门十里。明朝的丰台和草桥带都是养花和种菜的地方แ。农民们利用暖房和火温办法，能够在阴历十月间使牡丹盛开，在元旦供给宫中鲜黄瓜和香椿芽。
崇祯走近花盆看了阵，心里说：“这么เ好的花，我竟会没有留意！”他对宫女称赞说：
“很好，雍容华贵中ณ有无限妩媚。什么名儿？”
“听说叫芙蓉三变。”
“这名几倒新鲜。为什么叫芙蓉三变？”
“因为它在清晨洁自如雪，已时以后变作嫩黄，午间又变次，粉白中ณ带丝红晕，宛如少女双颊，直到เ夜间都是如此。”
“是草桥送来的？”
“是昨天从草桥用暖车送来的。共送来了十盆牡丹，有姚黄魏紫沉醉东风杨家捻红许多名色，都不如这盆芙蓉三变最为名贵，皇后昨天下午就派都人1们把这盆牡丹送来，放在这柱子旁边。当时曾向皇爷启奏过，因皇爷总在省阅文书，没有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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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都人——明朝宫中称宫女为都人，是从元朝传下来的蒙古语。
崇祯ງ又看了牡丹眼，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啊，草桥，这个ฐ地方还没有给虏骑焚烧？”
当十月中ณ旬清兵攻占卢沟桥和拱极城1，把防守卢沟桥的高起潜打得大败的时候，他连三个ฐ晚上都登上煤ศ山向西南郊市望，看见到处是焚烧村镇的大火。敌人把城外所有的村镇都烧光了。他点不知道卢象升率领不足万人马屹立在从永定门到右安门带，保卫这带安然无恙。有些小胜利ำ，卢象升自己没有上奏，杨嗣昌和高起潜也不上奏，所以崇祯帝直被蒙在鼓里，而他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也没人能ม说清楚。他在心中ณ叹息说：
1拱极城——即现在的宛平城。
“但愿用刘ถ宇亮代替了卢象升，总督诸军能够改变目前的军事局面！”
天色已๐经大亮了。群鹁鸽从翊坤宫1放出来，带着响哨，在紫ใ禁城的上空盘旋阵，向北海的白塔飞去。太阳照在乾清宫外的白玉雕栏古铜仙鹤和婆金铜鼎上。个宫女把只鹦鹉笼挂在向阳的恬松枝上，拉起青缎笼围。鹦鹉在阳光中舒展下羽毛，看见群太监带着乐器走来，忽然叫道：
1翊坤宫——在紫禁城内西路，当时为袁妃所居。
“请皇上用膳！”
恰在这时，个面貌漂亮的御前牌子1来到เ皇帝身边，请他用膳。他放下朱笔，哦了声，站起来走出暖阁。
像平日样，每顿饭都在他的面前摆满了几十样荤素า珍铸，除非他传旨ຈ召皇后或某妃子来乾清宫陪伴他，总是他独自寂寞地吃着，旁边站着许多小心服侍的太监和宫女，外边奏着老套的鼓乐่。对这种刻板的生活方式，他感不到เ点乐่趣，但是又不能不这样生活，因为不如此便不是皇帝派头，便不合代代传下来的宫中礼法。
1御前牌子——御前近侍太监的俗称。
无情无趣地吃着早饭的当儿，他忽然想起来国库如洗。灾荒惨重和清兵深入等问题，便把筷子扔，走回暖阁去了。
在心绪烦恼中，他重新把那张名单拿起来看了看，不再多考虑，用朱笔随便把次序改动下。他对于这么随便改动很得意，因为他认为这样办就可以对臣工ื“示以不测”，而个英明的皇帝就得经常使臣工摸不透他的思想和脾ຆ气。他点没有注意，经他随便把次序改，有的本来该升迁的反而无缘无故地降级了，该初授从七品给事中ณ的竟然意外地变成了七品御史或六品主事。后来，内阁诸臣看见这个被御笔改动了的名单大为吃惊，但也不敢问，只好执行。更可笑的是，他为要对阁臣们“示以不测”，从御案上拿起缙绅1้随便翻，找个比较顺眼的名字添在名单的后边，并注上“御史”二字，后来内阁和吏部ຖ费了许多力量在北京找不到เ这个人，过了两个月才打听到这个ฐ人在年前病故于福建原籍。
1้缙绅——封建时代的官绅题名录，应该叫做缙绅录，但在明朝习惯上简称缙绅。
整个上午，崇祯ງ没有离开乾清宫。他批阅着只能令他增加烦恼的各种文书，愁眉不展地思考问题。困倦时候，他就叫太监王承恩把奏疏或塘报读给他听。文书房把封弹劾杨嗣昌的奏疏送了进来，他看是翰林院编修兼东宫讲官杨廷麟的，不由得把眉头皱，想道：这个大胡子的杨翰林又议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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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杨廷麟的疏子读给我听！”他不耐烦地低声说，向王承恩瞟了眼。
王承恩拿起来杨廷麟的奏疏，朗朗地读起来。听着听着，崇祯的火气上来，不由得打断王承恩，问：
“他怎么说？把这句话重读遍！”
王承恩念道：“陛下有挞伐之ใ志，大臣无御侮之才；谋之不臧，以国为戏！”
“什么话！”他不满意他说。“书生之见！下边呢？”
王承恩接着念：“杨嗣昌与蓟辽总督吴阿衡内外扶同，朋谋误国，倡和议款，武备顿忘，以至于此！”
“停！停！”崇祯从椅子上跳起来，用指头敲着御案说：“什么‘内外扶同，朋谋误国’，尽是胡扯！你知道，这个ฐ杨廷麟是否同什么เ人朋比为好，故意攻讦大臣？”
“奴婢不知道。”
崇祯ງ想想，也想不出杨廷麟在朝中同什么人朋比为ฦ好，只好说：“好，念下去！”
“督臣卢象升以祸ຖ国责枢臣1，言之ใ痛心。夫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命2。”
1枢臣——此处指杨嗣昌。
2大南仲殒命——耿南仲和黄潜善都是南宋初ม年的权臣，反对对金抗战，为宋高宗所信任。李纲和宗泽是主张抗金的两大领袖，李纲只做了七十七天宰相被免职，宗泽在开封饮恨而死，临ภ死时还大呼：“过河！过河！”
崇祯把脚顿，哼了声，吓得王承恩的手抖，不敢再往下念。
“太不象话！竟是肆口诋毁！”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忿忿地问：“谁是李纲和宗泽？谁是耿南仲和黄潜善？何不说秦桧在朝？难道朕是宋高宗么？可恶！可恶！”
杨廷麟在疏ຕ中所使用的典故，使崇祯皇帝很难忍受。他想，这个杨胡子学问不错，才叫他担任讲官，怎么会这样胡乱用典，比得不伦不类？“什么话！”他心里忿然说。“赵构偏安江左，而朕虽然百般苦撑，到底还是统天子！”他最讨厌有人把他的和议计划比成南宋对金的屈辱求和，偏偏杨廷麟硬把南宋的情形拿来比！他还记得，十来天前，有次上朝时候，就是这个杨廷麟出班跪奏：“目今虏兵深入，畿辅糜烂。各路援军云集，大都观望不前，实因京师流言纷纷，不知朝廷要和要战。”崇祯不等他把话说完，厉声问道：“哪个ฐ要和？”杨廷麟回奏说：“外边都在议论。”他说：“既ຂ是外边议论，不是朝廷意思，何必多问！”他以为这样厉颜厉色地用话压，杨廷麟大概不敢说什么话了，没想这个ฐ人并不罢休，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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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议事，朝臣早已风闻。虽然陛下说和议非朝廷意思，然外间传说纷纷，必有其因。满洲土地，尺寸皆祖宗所有。按之史籍，满虏原是女真苗裔，在周为肃慎，汉魏称拒娄，后魏称勿吉，隋唐称韩辐，其黑水靺鞨后称女真。所以自周以后，女真世为我中国之部落，连努尔哈赤亦受封于本朝，为本朝守边之ใ臣。中国自古为大统之天下，断无向部落输款求和之理，倘万确有议和之事，则堂堂大明，二祖列宗艰辛缔造之天下，岂不为赵氏1之续乎？”
1赵氏——指宋朝。
崇祯虽然心中恼火，但又感到惭愧，不好在这个问题上惩办朝臣，所以沉默片刻，只好说：“目今虏兵深入，凡我臣民都应该同仇敌忾，执干戈以卫社稷。款议出于谣言，不用再说，下去吧。”他说完这句话也赶快退朝，乘๖辇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