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没命是天命！”接生婆从兜里摸出两块钱扔到桌上，叼着烟卷，拍拍屁股出了院门。看董万山不依不饶的样子，回头冒出句算是指明了方แ向，“上医院吧！”
上卷三兄弟情谊
传说古时候龙头上没有角，光秃秃的大脑门上荡然无物既不显威แ风又不够体面。而旁้边那个并不起眼的小公鸡顶ะ上却挂着对美丽的犄角。相形之下老龙自愧弗如因而就动了心思总想攫为己有，有天它拐弯抹角地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东海相亲看龙女，欲借鸡兄弟的头饰装点下门面，说好回来就还。雄鸡豪爽，慨然应允。心想龙兄乃当世枭雄，得引子
何红士睃眼吊着只空袖筒子的董传贵，似有似无的点点头，算是已经打了招呼。然后转身朝方国祥变脸变色地吼道：
“方国祥，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又是大跃进，又是除四害，老鼠乱ກ跑，麻雀乱飞，苍蝇嗡嗡叫，你还四平八稳的，像不像话？当心给你戴顶右倾帽子。胆子大了往死里喝去吧！”
何红士说完，扭头就走。方国祥不敢怠慢，跟尻子就撵了出去，嘴里喊道：
“红士，红士”
董传贵吃也不是，走也不是，干等了两ä个小时，也未见方国祥的尊容。他心想可能ม县长遇到了啥急事，就未再多等，叫服务员过来结了帐，独自人出了这家小饭馆。
上卷七风起萧墙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方แ国祥介军人，当兵后才识了几个字，却平步青云，夜成名，由位小小的科长举擢升为ฦ七品县长。说起来容易，里头名堂多着哩！
人生的机遇就那么เ两次，在你面前如同电石火花，稍纵即逝。难得的是方国祥紧紧ู抓住了他人生转折的良机，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都是在所不惜的。
那年，县政府分来位刚ธ刚ธ中学毕业的女孩子，年龄不过十八九岁，长得小巧玲珑，别看人小，本事可不小呢！最大的是她的脾气，二五不对，不是撂茶杯就是砸桌子。同事们都有些怕她，领导都让她三分。女孩名叫何红士，市委副书记的女儿。上面有七个哥哥两个ฐ姐姐，排行她是老十。因此父亲给她取名“何红十”，她给她自己改成“何红士”，不是她个，几个ฐ哥哥姐姐都改了，大哥改成“何红义”三哥改成“何红山”五哥“何红武”七哥“何红旗”等等，都比原来的名字强。她这改不打紧，她本来的意思是“红色战士”，谁知加上姓氏窜了音，再说她得罪的人又多，好些人背后偷偷叫她“河东狮”。
何红士参加革命不久，眼就相中ณ了人事科长方国祥。方国祥革命军人出身，根红苗正，工作能力强，长得也英俊。方国祥虽然大她七八岁，她认为ฦ这也在其次，父亲五十多岁了不是还给他们找了个ฐ后妈吗。不过，她听说方国祥已๐有所爱，和个ฐ叫武冬梅的大学生秘书好得如鱼似水般。武冬梅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凭长相论人才她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唯有点，武冬梅家的成份好像有些高。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她才不管那些呢！看他方แ国祥是要革命还是要媳妇，他不和那个反动派女人划清界限，不找他的麻烦还怪哩！
何红士有她自己的套办事原则。她请方国祥吃饭她请方แ国祥逛公园她请方国祥看电å影。方国祥也听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是他不硬着头皮吃下去又能怎样？“河东狮”他又不是不认识。看场电å影比关两ä小时的禁闭还难受，这样的滋味谁尝过？
方国祥的业余时间完全被何红士支配占有了。甚至上厕所他都觉得有人跟着。星期天大早，就有辆小汽车停在县政府大门口。方国祥已๐经钻进小车好半天了，何红士才扭扭捏捏地从宿舍里出来。就这还不直接上车，磨磨蹭蹭进到传达室，先打问信件再看报纸，然后找了条毛巾打打土擦擦鞋，抬头看看天，左右看看人，实在找不出不走的由头了，这才很不情愿地上到车上，坐在和驾驶员并排的位置上。
方国祥受到了隆重的接待。德高望重的老首长哥哥嫂嫂姐姐姐夫，还有位年轻的“阿姨”，亲切地和他说长道短，热情地给他夹菜斟酒。酒足饭饱之后，客厅里只剩下方国祥和他未来的老丈人。
“小方แ同志啊，你参加革命早，年轻又有为，这次考察干部，市委对你很重视。高原县的县长刚调走，论资格出身能力，你都符合条件。按理说这些事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不符合组织原则。既ຂ然你到เ家了，又和小十关系不错，我就给你透个风，也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至于你和小十的个人问题嘛ใ，现在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ว，我这个当老子的就不好多说话了。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看着办，免得有人说我老封建，你说对吧，国祥？哈”
如果说在进这个家门之前方国祥尚有些犹豫彷徨，那么在进了这个ฐ门之后他突然就变成了另外个人。过去看秦腔“铡美案”的时候，他也曾切齿痛骂过那位驸马郎，如今看来大家都有难处。事情逼到坎上，不当陈世美也由不了你！昨天他想的是怎样对付何红士，今天考虑的是如何回拒武冬梅。方国祥毕竟军人出身，办事讲究个ฐ“快”字。趁中午食堂打饭的时候，方国祥使个ฐ眼色，把张纸条连同饭票齐塞到เ武冬梅手里。
武冬梅如约来到เ县城南面的小河旁。姑娘今年已经二十五六岁了，这个年龄在她们家乡来说，已๐经算是老姑娘了。尽管她文化好人品好，两好换不来好，个家庭出身不好，就害得她把终身大事耽搁了。好在新来的转业干部ຖ方แ国祥，参加革命早，斗争经验丰ถ富，看问题全面，常常给她做思想工作，开导她说：出身不由己，革命靠自己้，坚决跟党走，还是好同志。武冬梅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颜。不久，他们建立了恋爱关系，武冬梅以为找到了终身依托，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这位知冷知热的大哥哥。方国祥说了，后勤科旦有了房子他们立马就办手续登记结婚。然而，屋漏偏遇连阴雨，雪后瓦上又加霜。家乡闹土改，家庭成份正式定为地主ว，父亲戴上“地主ว分子”的帽子。地主没有好坏之分，天下老鸦般黑，父亲自然也是穷凶极恶。划清界限？她倒是想划清界限，可是怎样才算划ฐ清了，有什么标准？断绝父女关系成不成？永远不回家可以吗？没有人告诉她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方国祥也是癞蛤蟆避端阳几天不照面。在她还坐卧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单位领导却是当机立断，迅速把她从要害部门撤了下来，调整到厨房当大师傅。这还都是看了方国祥的面子，厨房也不是什么เ人都可以进去的。果不其然，不久就有人说闲话了：地主家的大小姐做的饭，谁敢吃？再说，谁敢保证她不会搞阶级报复。这里已经没有适合她的工ื作了，她要自己้给自己寻找份适宜的工作，不日即将出发，没走的原因就是要等着和方国祥说句话。其实她天都等不及了，不是她等不及，是她肚子里的娃ใ娃ใ等不及。娃娃ใ生到县政府大院里，方แ国祥还能ม当县长？武冬梅也听说了方国祥和市委书记的小丫ฑ头如何等情，她觉得这也是正常现象。唯感到เ有些遗憾ย的是方แ国祥的动作太快了些，他就不能ม再等她两ä天吗？
武冬梅心事重重地沉思着往前走，猛抬头看见方国祥先她步早已๐到了老地方。只见他佝偻着头，坐在河堤上的块石头上，只手在地上胡乱划ฐ着什么เ。
武冬梅瞧见，先是心里热，装作很坦然的样子，挤出些笑容，说：“国祥，你来了会了？”
方แ国祥仰起脸来，眼睛并没有往武冬梅这边瞅，呆呆地注视着前方แ，鼻子抽搐了几下，嘴唇动了动，情绪激动地说：“冬梅，凭良心说，我很爱你，哄你人都不是。想起这些我就心里难受，想给你说又怕给你说”
武冬梅走到เ方国祥跟前，蹲下身，掏出手绢递到他手里，哄小孩似地笑嗔道：“你看你，还是动刀动枪的老革命哩！都快当县长的人了，感情还这么脆弱？谁又没说你啥，谁又没怪你啥，你多什么心？你放心好了，我托人给我找了个事做，过几天就走，哪里还不是混碗饭吃？”
“真的，你要走了？你上哪里去呢？”
“不给你说也好，说了又有人说你包庇我。”
“出去避避风头也好，过些日子回来，有事我给你担着。”
“我可能时半会回不来，你就把我忘了吧！”
“那肚子里的娃娃怎么เ办？”
“你说怎么办？”
“千万别让他她姓方，千万别ี让他她到县上来找我。”
“不会，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武冬梅两ä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冬梅，你真好，”方แ国祥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充满感激的说，“算我方แ国祥命大，遇上你这么个ฐ好人，如果我这辈子忘了你，我就是王八蛋！”
“好了，谁让你赌咒发誓了？”武冬梅擦擦眼睛，埋怨道，“以后当了领导干部ຖ，说话要注意分寸，要分场合，不要讲粗话，让人家小看”
“如果明天有人问我你上哪儿去了，我怎么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写封信放在枕头底下，就说爹出事了，想不通，赌气走了。这和你有什么เ相干？”
“你想得真周到。可是你挺着大肚子，上哪儿去也不告诉我，总是让人放心不下。这样，我刚发的工ื资，八十三元七毛，你留下几块，路上用？”方国祥把口袋里的钱，骨脑儿翻出来，亮给武冬梅。
武冬梅看也不看，用手推开，冷冷地说：“今后我用钱的机会怕是不多了。你应酬多，留แ下自己้花吧！”
“那也好。”方国祥也不细想，顺ิ手把钱装到上衣口袋里，猫腰从地下拣起块石头片儿，歪着身子往河里甩，石片儿在水面上溅了几个水漂，迅即沉入河底。他轻轻的拍拍手说，“就这样吧！时间久了让人看见影响不好。要不，冬梅你先走？”
“你走吧。我个ฐ人呆会。”
武冬梅眼瞅着方国祥渐渐远去的身影，泪水像断ษ了线的珠子似的顺颊๐而下。她想着方国祥可能会回头再看她眼，那ว怕只是象征性地转转头也好，但方国祥始终没有这样做。不但如此，而且越走越快，很快消เ失在她泪眼模糊的视线之中。她的心凉了，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和事了。
黑云在山头聚集，苍鹰在高空盘旋。狂风摇曳着树林，树叶儿发出“哗哗”的响声。鸟儿们锁往悦耳的歌喉，悄悄地躲进它们温暖而又舒适的小窝里。本来就阴森的森林仿佛下子回到เ黑夜。惯于夜间行走的动物们开始出门打食了。
吴尚义用袄袖儿拂去额上的汗珠，抬头看看天色，知道该是收工回家的时候了。他迅速捆好柴火，把斧头别ี在腰里。小伙子是玉龙乡茨萍村人，从小没爹没娘，孤苦伶仃个ฐ人苦度时光。他本是安分守己之ใ人，除了吃苦受累，别样本事没有。按理说他也是贫雇农出身，解放后分了几亩土地，人吃饱全家不饿，小日子倒是对付得过去。谁知村里搞阶段斗ç争，“地富反”凑齐了，只差个“坏”，报上去没通过。说别村都有坏分子，单单你村没有，莫非你们提前进入了共产主义แ不成？村里领导实在找不出附合条件的人物。没办法按老规矩抓阄。全村几十位当家的老少爷们，望着那堆堆碎纸片儿，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唯独吴尚义面情软好说话，他见大家人人副为难的样子，自告奋勇地站起来说：“好坏自在人心中ณ，顶破帽子就能ม把人压偏了？抓什么เ阄，戴在我头上就是了。”自此之后，吴尚义แ就被入了另类，成了历次运动的“积极分子”。每逢有重大活动，他必然是在主ว席台上就站，陪着“地富反”们块批斗ç挨打。他也由位默默无闻的老实农民而成为了村里的“知名人士”。别人都为这事抱不平，他自己反倒笑嘻嘻，说：帽子谁戴不是戴？我个光棍汉，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站在台上还看热闹哩！辈子啥时候这么风光过？村里人都在背地里偷偷为他叹气：个好小伙子就这样被坑害了。
玉龙岭和风鸣山相邻，茨萍村和凉水泉子紧挨。两家相距不远，只是因为家在坡上，家在坡下，中ณ间隔着断ษ魂崖玉殒谷，没事谁从这条路上走？因而近的反成了远的，走大路相去五六十里。两村人家互不熟悉极少往来。
吴尚义แ挑起柴火担儿，迅速出了林子。正往前走，猛看见个年轻女子从他身边慌慌张张走过，急急忙忙往山顶跑去。吴尚义开始纳闷了：这个时候往山上跑，能有啥事？他有心想管，上去打问下，该不是有啥想不开，他去。又转念，自己的屁股都摖不干净，还有资格管别人的闲杂事？所以就继续赶路下山。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声凄厉的狼嚎从刚才那位女子奔去的地方传来。吴尚义不由大吃惊，心中ณ暗叫不好。他听说最近有只母狼不知被哪位好事者掏了窝儿，这只母狼就开始发疯般地满山满洼山里山外寻找它的小崽儿。它见人袭击人，见畜袭击畜，它把它所遇到เ的所有人和动物都当成夺走它心肝宝贝的仇敌。吴尚义断定刚才那ว位女子绝对不是疯狼的对手，如若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尸骨遍野，他能心安理得？人毕竟不同于畜ไ类。只狼在大块朵頣地呑吃只羊，其它的山羊则按部就班地继续咀嚼它们口中的青草，它们并没有因为ฦ同伴的惨死而稍许悲哀，也没有因为ฦ同伴的牺牲而减慢进食的速度，它们是群喘气的木头。人也是木头吗？吴尚义แ稍犹豫，立该放下肩上的干柴风驰电å掣般奔上山顶ะ。
那个女子已๐经先他步登临ภ顶峰，尤如根细细的木棍孤另另地屹立在悬崖峭壁上。此时狂风大作，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衣服也在风的作用下猎猎作响。只见她双手蒙住脸颊๐，默默无言地向这个世界ศ做最后的告别ี。脚下就是玉殒谷，只要她稍稍往前纵，立刻๑就会跌落于数十丈悬崖之下。
这个时候，吴尚义喊不敢喊，叫不敢叫，也不敢再往前靠近，他怕不小心弄出响声，惊动了那个ฐ女人，救人的反而成了害人的。吴尚义无计可施ๅ，干着急没办法，有劲使不上，不忍心往下看，索ิ性把眼睛闭往。
突然，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轰隆隆”山蹦地裂声巨เ响，仿佛像天上的山峰撞上了地上的山峰。雷声过后，吴尚义แ憋不往睁开眼睛，恰恰这时，正当那个女子刚刚ธ做出个ฐ向前跨越动作的时候，条大狼腾空而起，咬往她的衣服，硬硬地把她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吴尚义见状，不等老狼回过口来，大吼声，飞马赶到。立刻就在这悬崖峭壁之巅å，展开了场惊心动魄的人狼之战。老母狼为报杀儿夺女之仇，利ำ齿如刀，口口见血。吴尚义แ虽身强体壮，但赤手空拳，伤不到老狼的要害，渐渐处于下风。
不知过了多久，武冬梅从恶梦中ณ苏醒过来。此时天色尚明，透过雨帘ຈ，她见眼前的地面上，人兽斗得正欢。她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她从来没有到เ过这个地方，她隐约觉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阴间里也常有人兽慱斗的场景，她在些寺院里的墙上就看到เ许多这样的壁画。既然人已๐经死了，还怕什么เ？就大着胆儿坐了起来。这时她才看清楚，条恶狼毛发倒竖，张开倾盆大口，张牙舞爪地向个ฐ人迎面扑去。那ว人真惨：满脸污血，分不清眉眼鼻口，身上的破袄四处开花，腰里扎条绳子，中ณ间插着把斧头。砍柴汉子斗不过凶神恶煞般的大狼，眼见他又要吃亏，武冬梅本能使然，竭尽全力喊了声“斧头”，接着便什么เ也不知道了。
武冬梅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安然地躺在个山洞里。山洞里干燥又温暖，只是有种说不出的腥臊味儿。她身下铺着干草，旁边还燃着堆柴火。火光熠熠ຈ，洞壁生辉。隔着火堆，她看到เ个男ç人的背影，裸着上身，背对着她，破棉袄在怀里搂着，两手抱着破棉袄，好像里面包着什么เ宝贝疙瘩似的。
吴尚义听到เ动静，刚要回头立马转过身去。他问了句：“你醒了？”
借助火光，武冬梅细心端详着那个ฐ人的背影。他的肩很宽，脊背上满是血痕。她明白过来了，这个ฐ人不就是刚才那ว个和狼打斗的砍柴人吗？我怎么会到了这儿？这是阴间还是阳间？她想问问清楚，可是咽干嘴苦她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知怎么，那个汉子的破棉袄动了下，紧ู接着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声。她吃了惊，忽然想起了什么เ，禁不住脸热心跳，她使出浑身力气，发狠地问道：
“哪来的娃ใ娃？”
“天上掉的！”汉子没转身，声音在山洞里回声很响，“是个尕丫头，长得很心疼。以后给娃起名就叫天掉。”
沉默，长久的沉默。武冬梅绝没想到会落到เ这般地步，越思越想，倍感伤痛，不由得泪水涟涟，长叹声，叫道：
“天哪，羞死人了！这以后叫我怎么活人？”
吴尚义小孩子犯了错误似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陪着小心，通红着脸，诚惶诚恐地说：“我是我不是。其实也就就那么。我是坏坏人，但我绝对没安坏心。你你好些了，抱起娃娃走人，你不知我的名姓，我不打听你家住址，咱俩各走各路，这事咋会传扬出去？再说了，生老病死，本是长事，谁笑话谁？上次我们村里开斗争会，地主ว的婆娘把娃生到เ主ว席台子上，也没见把人丢到哪里去？就是丢â人也不是人家婆娘的事”
这个ฐ汉子，看起来粗手苯脚，倒是长了张会劝人的嘴。听着听着，触动了心事，插嘴问道：“地主家的婆娘？你们村也有地主？”
“有，哪里没有？全国盘棋嘛！我们村不但有地主，还有富农还有反革命还有，不说那ว么多了。反正贫下中农是人，地富反坏就不是人了？等天亮了就下山，我送你到你们家跟前，我就走人，以免人见了不好看”
你看这个傻男ç人，他说的好不好？武冬梅偷眼细看汉子眼，别看此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心眼儿厚道，头脑清楚，不知人品如何，看样子不像个坏人。因而接话搭话：
“回家，回哪个ฐ家？”
“回你们家呀！”
“我压根就没有家。本来我是要回家的，都是你，害得我没回成！”
“怪我？是我不对，是我不对，那ว好，你若不嫌弃，先到เ我家住下。”
武冬梅闭上眼睛点点头：“随你吧！”
吴尚义家住茨萍村从西往东数第四家。大白天抱个婴儿，领着个婆娘进家，没人不会看不着。吴尚义刚把娘俩安顿在炕头上，紧接着就有人进屋，大呼小叫道：
“尚义แ，来的什么人？”
“亲戚。”吴尚义แ边点火烧炕，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家有个球亲戚？把不三不四的人召来，当心开你的斗争会！”
吴尚义แ也火了，抢白道：“没亲戚就不兴没老婆了。坏分子也没说不让娶ດ老婆。”再瓤的男ç人也有些自尊心，何况还是在陌生的女人面前。
来人嘿嘿笑，说：“哪个女人瞎眼了，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尸。”
吴尚义没敢大声说，嘴里小声嘟囔道：“我日你先人！”
武冬梅身体恢复得很快。吴尚义专门请来老姑妈侍候病人。没过多少日子，武冬梅就能ม下地走路和正常人样了。
吴尚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你啥时回家？”
“回家？”武冬梅把手里的娃娃搡给吴尚义，没好气的说，“你嫌我吃了还是嫌我喝了，没事怎么老催着我回家？”
吴尚义心中喜，忙又补充道：“不是我嫌你吃，也不是嫌你喝。我是说”
“说什么，你倒是说话呀？亏你还是个大男ç人哩！”
“我我，说就说。我是说，男女，日子长了人家说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我给你当老婆就是了。头天来你不就给别ี人说我是你老婆吗？”
“那是那是说的气话！你给我当老婆，我是巴不得，可是你不知我的底细”
“知道知道。不就是那点事吗？这下好了，我是地主ว丫头，你是坏分子，老鸦落到猪身上，谁也别ี嫌谁！”
“真的，你真要跟我成亲？你可别后悔，我可是戴帽子的人，我可是有问题的人，我不是好人我”吴尚义แ又惊又喜，笼子里的鸟怕飞了，留住人又怕留不住心，话不说清楚心里不踏实。啰哩啰嗦半天，越想说明白，越说不明白。
“别ี说了我知道，”还是武冬梅解了他的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那ว个帽子是充数的。别想三想四的了，以后咱们就起过日子吧！”
吴尚义高兴，不是怀里抱着娃娃，差点蹦三尺高。胡子拉碴的嘴在小丫头的脸上轻轻的亲了下。然后把手里的娃娃ใ递给武冬梅，说：
“我把咱家那只老母鸡杀了吧！”
“你疯了，还要留着下蛋哩！”
晚上，烙了几张白面饼，炒了盘洋芋丝，煮了大锅萝卜白菜粉条，没见片肉丝，没有盅白酒，更不要说喜糖之类的奢侈品了，但是对这对年轻人来说，已๐经是非常非常丰盛的结婚喜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