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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时间是点半，正是散步的好时光。我想带上那瓶白酒，出去走走，让这个混账夜晚平伏下我躁动的情绪。准备出去时，我猛然想起件事：关亨那椅子角被砸歪了，明天他醒来肯定会觉得奇怪，怀疑起来怎么办？我想了想，还是把他的椅子和我的椅子调换过来。等我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把衣服撂在椅子上，遮住那被砸歪的角。这宿舍里的椅子都是样的，看不出什么大区别，换过来就没事了。
这时，突然听到对面床上响动，把我吓了大跳！天哪，我真他妈太容易受惊了！当你沉浸于某种思想时，猛听到点什么เ响动，你也会吓跳。我细细听，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金以恕这两个ฐ狗娘养的在干那事，这应该是今晚的第二次交火吧，我想。我几乎秒钟็内就恢复了原态，不以为意。我心情是那么เ激昂，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天！
接下来我考虑的是这些思想的落实，也就是：我如何去杀人？我综合各种情况，最后决定：就在这个ฐ寝室里干掉他们，伺机个接个干掉，把尸体锁到เ储物柜里那几个ฐ柜子从没人用过，藏到เ那ว里不易引起怀疑。等我把该杀的都杀了之后，马上离开，去找梦儿。我接着想到杀人前的准备工作，当时我只想到两ä件事：第是搞到把铁ກ锤，第二是办个假身份证。我承认，用铁锤杀人，这个ฐ灵感来自尼采，也因为铁锤本身有个好处：作为钝器，铁锤可以致命又不会流太多血。这点很重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ใ，再好的厨师，要是没有好的厨具，也做不出什么好菜来。——天知道我现在要做的道什么เ样的菜呀！
尼采神态愉悦起来，浓浓的胡须随着笑容耸耸。
我母亲还在旁边打扫木屑，这时候瞟了我们眼，生怕尼采对我怎么样。
封充满省略号的信，连署名和时间都没有。我看了遍，瘫坐在沙发上，又反复看了几遍，傻愣很久，好像过了万年。蓝猫像看电影似的直看着我。
她把那张对折的纸条递给我。天哪，我原以为有百斤重的那封信原来不过是张便条而已！从来没有此刻我内心这样矛盾的时候了：我既急不可待想看那封信，又突然害怕看它，生怕看到เ我不想看到的。蓝猫直在边盯着我，这妞今天可真有点怪。我忍不住还是把那张纸条展开，上面写：
梦儿：我现在不能出来，呜呜呜
梦儿：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这不是开玩笑，你不要仅仅因为我的美貌就把自己葬送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懂ฦ不懂？”那个ฐ年轻点的巡警说，他早就认识我了，所以说话温和些。“他到เ底怎么侮辱你？”
“他怎么侮辱你？”那巡警问，老是拿混账电棍指着我，真他妈威风啊。
快碰到他时，我跺了下脚๐。他抬头看到是我，就不念了，可是也没有任何点拘窘的感觉。你要是以为他不好意思，那ว你就彻底错了。“去吃饭？”他照例要问句，仅仅是问而已，他并不真正关心你要做什么。我现在去吃饭，他就说：“去吃饭？”如果我在买烟，他会说：“买烟哪？”如果我在洗衣服，他会说：“洗衣服？”如果我在散步，他会说：“散步啊？”甚至如果我在杀人，他可能ม也会说：“杀人啊？”总之，他就属于那种经常跟你打招呼，却并不真正关心你要做什么เ的人，哪怕你扛刀去杀人他也不管。他只关心他那几个ฐ英语单词，大学四年把他训练成个记单词的机器，记单词几乎ๆ成了种强迫症。你也许会以为他的英语很厉害，其实不然，他英语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有个老外跟他说话，他可能半天憋不出句来。你完全可以说，尹孜为活在这个ฐ世界上的方式就是学英语，至于叹气失眠捶床板洗衣服，那不过是这种方式的点缀罢了。他必须学英语才感觉到活下去的意义，就像抽大烟的人必须有鸦片才能感觉过瘾样。
我回到宿舍，空无人，应该都吃饭去了。尹孜为ฦ桌上翻着那本词汇书，不用说，这家伙直在记单词。我把书和塑料袋放到桌上，也转身下去吃东西。辣椒没有了，我只能去外面那条混账街巷吃碗米粉。那ว里有家桂林米粉店，味道还行，主要是配有辣椒，还算有点辣味，至少不像他妈吃白菜样。
当天在东山口地铁ກ站弹吉他的不只是我，还有另外两个。其中个ฐ我认识，叫萧巢，云南人。这家伙有三十多岁，可他那ว张老脸看上去简直有八十岁，你能想象到เ的所有沧桑感都可以在上面找到。加上他又留头长发，长得要命，起码有米长，直披到เ屁股底下，就更显出几分怪模怪样。当然他自认为ฦ是风度翩翩，神秘莫测。不过要说他给我印象最深的还不是老脸和长发，而是他唱歌时那ว声嘶力竭的老嗓子。没有定胆量的人可千万别听他唱歌，要不然铁ກ定做噩梦，我第次听他唱歌的当晚就做噩梦了。萧巢总喜欢弹那些呐喊型的歌，伴奏都是拼命扫弦。他扫弦真他妈用力啊，就像他在跟那ว吉他过不去，拿它来出气样。他几乎每次都要扫断ษ弦，真要命。有次他扫断了第弦，过来问我要，刚好我备有第弦，就送了他。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得知我来自贵州ะ，很他妈高兴，说我们都在云贵高原，算半个老乡，诸如此类套近乎的混账话。
所以，这年来我得自己้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我觉得弹吉他还算对我的胃口，也就是说适合我的性情。我从中学开始弹吉他，有那么点破水平。我是说，在地铁ກ站这类破地方弹吉他根本不需要很高的水平，因为ฦ过往的听众没几个ฐ去关注你的细节，更甭提什么เ混账艺术趣味。大多数人都喜欢听些通俗歌曲，只要他们耳朵听来顺ิ，说不定就丢钱了。要想他们耳朵顺，就只能弹通俗歌曲，至少得以通俗歌曲为主。这我有过亲身体会，有次我整天都弹那ว些吉他名曲，首歌也不唱，结果挣的钱少得可怜，不过倒收获了个爱情——这我后面会提到。
我回来大概是十点，买东西用不了多久。她还坐在那椅子上等我，木木然。我心中有了个大概ฐ的设想，知道该怎么เ做。我买了瓶葡萄酒，这完全是为ฦ了她，般女的都喜欢喝葡萄酒，这娘们也不例外。此外我还买了瓶白酒袋番茄和些瓜子果冻之类，反正是女人喜欢的玩意。
“你买了不少东西啊？”上楼的时候她说，我听出她仅仅是为了说句话。
“瓶葡萄酒瓶白酒，还有番茄瓜子果冻之ใ类。”为了调动她的情绪，我又加了句：“应该有你喜欢的吧？”
她有气无力笑了声。我知道她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我感觉到เ她现在情绪低落至极，就像我现在情绪很他妈高涨样。她默默跟我来到417宿舍外。
“他们都去哪了呢？”我开门的时候她问，“怎么直没见关亨和贾力勍？”
“这两个鸟人好像去哪里玩了。”我说，其实我知道她最关心的还是金以恕，只不过赌气不问罢了。
进宿舍时她第眼就瞟向金以恕那边，没去注意储物柜，这些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她的手表忘记在金以恕床头上，显然是时脱下的，完事后忘了戴上。她爬上去把手表拿了下来，戴在手上。如果仅仅是为了拿手表，那现在她可以走了。她没有就走，显然还有心事，想弄明白什么。
“这宿舍扫得真干净，”她坐在金以恕椅子上了，面朝我。“你刚又扫的？”
“嗯，”我应着，边旋๙开红酒瓶，倒酒。“你也喝点吧？”
“你最近这么爱干净起来了？”她说，故意不回答我。
“这只是种表象。”我说，她问这些完全在我意料é之中。“我想通过打扫卫生来发泄内心的情绪。”
“什么情绪呢？”她问，这是自然要问的。老天爷，要我回答是种什么情绪，可真他妈不是件容易的事。而问题的关键是，这娘们并不真正关心我的情绪。
“我也说不清楚，”我笑了笑，已经倒好了两ä杯酒。
我以种很爽朗的方式递杯酒给她，她有那么点无可无不可，但还是被我的爽朗感染了，接过了酒。她要是不接那ว才怪呢！——她要是不接我的酒，那她就不是她了。她接了我的酒，就等于接受了我要跟她的邀请，可以这么说。天知道我们心照不宣的那件伟大勾当。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她说，小抿了口酒。
“见怪不怪，都是因为ฦ那种情绪。你不也是吗？”我反问句，目光地闪。老天，我演起戏来还真他妈有模有样。
她撅了下嘴，转脸又望了望金以恕的桌面，显然想弄清这鸟人到底去哪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金以恕去哪了？”我干脆直接问。
“他去哪与我无关！”她说，完全是言不由á衷，这逃不出我的眼睛。
“你何必装呢？我看出你心里不痛快。”
“没什么，我不太在意了，我现在尽量不去想这些事”
我笑了笑，也许可以刺激刺激她了，——开始伟大的撒谎吧！
“你说不去想，不等于事实上就不去想。”我说，“要是我说出他去了哪里，你能够无动于衷，我就佩服你！”
“你说吧，我无所谓的。”她嘴上说无所谓，可内心的好奇点也掩饰不住。
“刚才有个女的来找他，他和那女的出去了。”老天，我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她脸色下变了，但是她在控制；可是这种控制ๆ只是杯水车薪，挡不住那满腔的怒火中烧。嫉妒沮丧痛苦，诸如此类的混账感情乌云般涌上她的脸。我甚至突然有点怜惜她了，这说来还真他妈滑稽：明明决定要干掉她，却还免不了怜惜，老天爷，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你看，不好受了吧？”我笑道，笑得他妈绅士风度十足呢。“我看出你心里不舒服了，这说明你还是——”
“没什么！”她打断我，摆出副坚强样，在我看来就像戴上了副面具。“不过我倒是想知道那ว个女的，——是中文系那个ฐ吗？”她问，好奇之ใ中充满了不屑。
“不是，是另外个。我也是第次见。”天哪，我真他妈是个实打实的撒谎精。
“不管它了！”她摇了摇头，仿佛想摇掉某种混账念头。“来喝酒吧！谢谢你今天请我喝酒，——还是红酒呢！”她强装笑颜，努力在转移注意力。
“不客气。老乡嘛ใ！”我忍不住笑了下。
我们碰了杯。我把尹孜为的椅子搬过来放在我和她之间，番茄和瓜子摆到上面。我们对面而坐，我稍稍斜点身子，因为我觉得以这个角度向她呈现最具魅力。
“你真把我当老乡吗？”她问。
“难道不是吗？”我跷起了混账二郎腿。
“我觉得你根本不把我这个老乡放在眼里！”她说，算是瞪了我眼。
“你这样认为很正常。”我说，简直像个ฐ混账心理分析师。“说真的，有时候我很蔑视你，这是事实；但有时候又”我时说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说的是真是假，我觉得我在个ฐ真人和演员之间跳跃，分不清到底是什么เ了。
“不说了？”她瞥着我，就像母猫瞥着公猫，“来，喝酒吧？”
我们又碰了杯。她并不关心我对她的真实感受，这点我得看出来。她不过是心灰意懒到เ了极点，随便跟我喝喝酒罢了。换是另外任何个ฐ人，她完全也可能这么做。毫无疑问，酒现在成了她遮挡痛苦的挡箭牌，至少也是麻痹痛苦的鸦片。
我过去把门关上了，没有反锁。还早着呢，反正不会有人进来了。我要是反上锁，她可能会起疑，虽然我和她都心知肚明，要发生点什么。她没有就走，没有拒绝我的酒，这就说明了切。在她得知金以恕跟个ฐ女的走了后，更是如此了。老天爷，我居然也陷入了这种想象中，想象金以恕跟个女的起正在快活，就好像我那谎言是真的样。天哪，人确实能相信自己编造的谎言。当我意识到那不过谎言，金以恕现在就躺在那柜子里，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他妈不可思议。
“金以恕根本不把你当回事，”我说，关门回来依旧坐在她对面。
“求你不要说他了！”她恳求说，看来她对那鸟人真是讳莫如深了。
“好吧。看得出你还是放不下。”我说，甚至还叹了口气：“唉！你太执着了，这是切痛苦之源！”我想慢慢开导她。
“执着？你不也执着吗？”她反问。
“我也执着，我承认，但我执着的对象不样啊。”
“你执着什么？”
“我执着于体验，执着于意志，执着于此时此刻๑：这种执着其实是什么也不执着。”我开始瞎扯起来，老天，我真他妈算得上个实力派的演员了。“唯真实的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至于什么过去和未来，纯粹是幻想。执着于个幻想，有那个ฐ必要吗？”
“你这人，”她笑了下，也跷起了混账二郎腿。“真有点琢磨不透你。”
“其实我挺好琢磨的，”我依然笑着，定笑得很他妈韵味无穷。“你想琢磨我，只要好好琢磨这玩意就够了，”我晃了晃酒杯。
她又笑了下，不苦不甜，完全是中性的。从这笑容，你可以看出她对我的关系完全是中性的，没有太多感彩。
就像切刻意想忘掉痛苦的人，她举杯和我又碰了下。切都似乎在重演那ว天晚上我和她的伟大勾当，只不过氛围有那么点不同罢了；而这不同主ว要在我，不在她。天知道我现在既是演员又是导演，而她什么เ也不是。
第二十二章2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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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掉差不多半瓶红酒后，我转而喝白酒，留红酒给她喝，我怕她喝不过瘾，这妞酒量还是蛮有两下子的。为了烘托种混账气氛，我打开电脑，放起莫扎特的音乐。不知为ฦ什么，听到音乐่，她就有些活泼起来了。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激动起来了，真的。第首播放的是小步舞曲，别忘了是莫扎特的。你要是想沉浸到当时的情境中，不妨也播放这音乐感受下。
“你今晚为什么เ要这样做，——请我喝酒？”她问。
“我也不知道，”我时还真不知如何出口。“这样说吧：我今晚想坦开胸怀跟你说说我的心事。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心事。”我停顿了下，她直在盯着我。“你愿意跟我，跟我真诚对待吗，今晚？”
“我直是真诚的呀！”她说。
“你认为ฦ你直是真诚的？”我问。
“是呀！虽然我们很少说话，——当然，我是说过你些，你也许觉得不好受，但我确实是真诚的呀。我没有刻意对你做什么เ违心事，也没说什么违心话。”她说。不管她说话的内容是否属实，我还是确信她此刻是出于真诚。
“是吗？”我说，沉默不语了。
沉默持续了差ๆ不多两ä分钟，音乐转换到了摇篮曲。不知怎么的，这曲子仿佛把我送到了另个世界ศ，我突然觉得切很他妈不可理喻：我为什么定要杀掉她呢？她就是那么看我的，那ว就是她的真实想法，我凭什么去否定乃至抹杀这种真实？难道这切不是种荒唐吗？我认为她是个ฐ贱人，这也是我的真实看法啊，——问题是：贱是种过错吗？对贱的厌恶又是种过错吗？天哪，那刻我思想真他妈乱成团糟，不知何去何从。
“你怎么เ啦？”她问。
“你直是那样看我的？——我是说，你确实认为我做人有问题？”我想起了当时她对我说的话。
“说你做人有问题可能有点过分了；我想表达的只是，你在有些方面确实让人琢磨不透，——反正我觉得你有点怪，理解不了。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我希望你谅解。”
“那ว今天，”我又想起了今天她那句混账话，“你跟金以恕说‘别跟他般见识’，是什么意思？你当时出于什么心理？”
“没什么เ特别的意思啦！反正就觉得你这人怪！你平时对我们都是那种睥睨的态度，可是呢，——就比如现在，你突然又请我喝酒来了。换是你，你不觉得怪吗？”
“也许你是对的。”我说；心里开始动摇了：也许我不该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