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心简直就要蹦到了嗓子眼。他紧张极了。门前的士兵拦住了他，详细地盘问他，好像他并不是个ฐ学生，而是个流窜犯。他把学生证掏出来给那个年轻的士兵看，并且把自己所有的衣兜都翻了个底朝天，让他看，好证明自己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的凶器他以为他是要看他是否藏有凶器，天哪，多年后他回忆起来感觉自己真的无知极了，也可笑极了。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终于让士兵相信他的话他说他是找位老乡，放了他进去。省政府院子的宽大让他吃惊不小，进了大门是条宽阔的水泥大道，而两边都是些粗矮但却茂盛的法国梧桐树。那里面有很多办公楼，他却不知道他那个ฐ身居高位的老乡在哪幢楼里办公。汗水早ຉ已把他的汗衫湿透了，并且由于多日未洗，在他的背上画了幅浅白和深色相间的地图形状。他盲目地转了圈，经过很多办公楼，他都没有敢进去问。他甚至有点后悔来到这个地方แ。这个地方是这样地神圣和威严，很可能他最后的结果是碰得鼻青脸肿。
日子在天天地流逝，就在这样的延宕里，痛苦和焦虑也天天地加深。个下午，他碰见了他的位任课老师，他对他的滞留感到เ格外不解和困惑，他说他再这样下去，定很不好，劝他抓紧时间回去报到เ。邓群灰心透了。他感到自己可能真的完了。当他第七次来到那个大门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法］圣?琼?佩斯
——［法］巴尔扎克
小倪正在写的是份入党申请书。小倪说：“在单位里写不下去，只有回来写啦。”邓群知道，事实上他只是为了避人耳目而已。邓群说：“你找到介绍人没有？”小倪笑起来，说：“你必须先写，在机关里混，没有党员身份不行啊。通过通不过那是另外回事。”邓群知道小倪说了假话，他这样写，定已经是成竹在胸了。他内心里不免生出了些妒意。他想起来自己在大学的时候也是跟风写过份的，后来却因为系里人事变动而没有人再过问，到了这个ฐ单位以后，他倒真是把这事给忘了。
邓群看到小倪正在抄个ฐ小红本本。小倪笑着说：“他妈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写，只好照ั着党章抄。这是我跟人借来的。”他看了邓群眼，说：“你也赶紧写份吧，什么时候交给机关党委，也许我们能起被发展呢。”邓群嘴上连忙说“我现在条件还不成熟，写了也白写”之类的话，心里却在想：我也的确该写份了。个人在机关里混，就像周振生对他说的那样，定要当官。不当官就不必在机关里混。
小倪和他住在起，他们已经成了在机关里的好朋友。既然是对好朋友，事实上也就有了竞争。样的年轻人，邓群怎么能落后呢？“落后就要挨打”，这是真理。小倪在劳资处，看起来工ื作比邓群要轻松，而且人际关系相对而言也比较宽松些。他现在好像已经有了女朋友，不确定，有好几位，说不上哪个是。原来和他们起住的小赵，早已结婚了，单位重新给他分了房子，于是空出来的那间单位里却给了机关的另户人家的什么小孩。他们从来也没有见那个小孩来住过。于是他们晚上在宿舍里的时候就起大骂办公室的那个ฐ郑主任。
第3๑3节：第三章4
邓群在心里对那个郑主任没有好感，那家伙长着个精瘦精瘦的个子，圆圆的小脑袋上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头发，细细的眼睛上架着副眼镜。明明是个男人，但他讲话却讲得飞快，像个女人在吵架。小倪说，郑过去在机关里只是个普通的办事员，但这家伙心里却猴精，善于拍马，很快就当上了食堂的主任。进了食堂之ใ后可就方แ便了，把各种食品往领导家送，送来送去就成了办公室的主任。机关里很多人都说，他的主ว任之ใ路是由大米油牛肉之类的食品铺起来的。
郑是个小人，天生的奴才相，而且是对下鼻孔朝天。谁都知道，郑主任简直就是周润南厅长家豢养的条狗。在周润南面前，他唯命是从，但在更多的人面前，他却可以趾高气扬。这是种现实。小倪说他刚毕业分来的时候为了房子问题就同他大吵了架。邓群想：我也痛恨这种人，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的很多情绪都样。
很多个夜晚，两个ฐ单身的年轻人在宿舍里起放肆地谈时事，谈机关里的人际关系，谈女人。现在经商的大潮愈演愈烈了，简直是全民皆商，到เ处都听人说辞职下海的，更有像原来在机关里当着大官的人都有下海的。有钱是好汉，没钱穷光蛋！全国涌起了股潮，大批的人到海ร南，到深圳广州，像股移民潮，像邓群他们机关处室里的周振生这样的个ฐ科级干部ຖ，放在全国，根本不算是回事。
周振生也发了，他出去了几年后，那ว次回陵州ะ住在最高级的五星级饭店。他到เ处里来了，先是看望了领导，再后来也看了处里的其他同志。他对邓群和田小悦他们说，自己这趟来就是看望他们的，他在海口天也忘不掉他们当时是怎么在小饭店里为他送行的。“人间贵在有真情”，他当时说的就是这样的话，说得那样真诚，倒是让邓群和田小悦感到受之有愧。邓群知道，他回来看望他们这样的小职员是假，看望领导才是真的，但同时周振生对那ว些昔日的领导讲的话全是虚假的，只有对他和田小悦讲话才是有可能发自内心。
邓群在心里只有羡慕周振生这样的人。
至于他自己，他想他永远也不可能像周振生这样。他个青年农民，能有今天，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每个ฐ人的道路都是不样的，而他的路，就是在机关里干下去，直干到老。为机关“奉献”自己的生。
［16］
周振生那ว次回来单独请邓群和田小悦在五星级的金桥饭店吃了顿ู。
金桥饭店是香港家财团在陵州ะ开的，这里出入的都是富贾贵人。邓群过去想也没有想过他会到里面去吃顿饭。田à小悦说她过去只是在里面喝过次茶，陪她的位已经出国的同学。她说的那ว位同学，邓群见过面，非常漂亮。临ภ走前田小悦说那位女同学是电台的位主持人，到了美国的第二年就嫁给了位美国小伙子。她从旧金山寄过来些照片给田小悦，从照片上看，那个美国佬还没有她高。
那样年轻漂亮的女人献身给那样的外国佬，让人感到有点气短。这同样是股风潮，最早ຉ的是那些北京的青年电å影女演员们，国门开，立即急不可耐地嫁往美国德国英国，甚至是毛里求斯。邓群想起自己的村里，有个年轻姑娘，嫁给了县里的位瘸子，那ว个瘸子在县城里开了间缝纫店。当时村里有很多人不以为然，感到那个漂亮姑娘不应该嫁给个瘸子，现在看来，这些城里的女性并不比村里的那个ฐ姑娘更有女性意识。
小倪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就说：“只兴那些老外操我们的好女人，我们也应该操那ว些女老外。”邓群说：“你还很有爱国情怀。”小倪说：“这不止是我个ฐ人的想法。”邓群说：“你要能操到เ女老外，我们定给你发个‘杰出的爱国青年奖’。”
周振生明显比过去胖了。但是说起过去的经历，他不由感慨万千。他说他最初到เ南方去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五千块钱。可不到半年钱就用完了，其中很多次是受人骗。那里到处都是骗子，我骗你，你骗他，就这样互相骗。很多人后来都像他样，玩起了空手道。自然他这样玩也完全是被逼的。他先后在十多家公司干过，干着干着就被炒掉了。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真想回来。最困难的时候，身上只有不过十块钱，差ๆ点就去乞讨。他给老婆打电话，请她汇点钱，可老婆坚决不干，还在电话里骂了他通。
第34节：第三章5
“我最多的次两天三夜没有吃饭，后来实在饿急了，我抢了家店铺里个馒头，也许是人家看我可怜，没有打我。没有钱，也没有住的地方，夜里我就睡在桥洞里。那种痛苦不是现在所能够想的。但是还得找工作，骑辆破自行车，满海口市跑，推销汽车轮胎电器香蕉水什么เ没有干过？说起来言难尽。我也有过机会，次个老板可怜我，说看在同乡的分上，让我做笔买卖，可是手上没有钱啊！我就打电话给我的哥哥，让他借笔钱给我。我哥哥在电话里让我立马回来，说如果再不回来家庭就完蛋了。后来我就在电话里反复地问他，到เ底借还是不借。我哥哥说，我借你不就是往水里扔吗？不借！
“人到了关键时候，就是这样冷漠。”他说。
邓群和田小悦在心里就只有感慨的分了。
他说在南方แ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他通过拼搏终于站稳了，成功了。他说他现在负责个菲律宾老板开的度假村，年薪十五万。当然，他自己还暗里做着另外的生意，和几个朋友起。只要赚钱，什么都干。用他自己的话说，他除了没有贩毒和走私军火，别的什么都干过。在他的描述里，海南是个富人的天堂。他说像他这样的在海南只能算是个穷人，最没本事的人，最有本事的当属那些炒房地产的。搞块黄金地皮，经炒家那么炒，夜之间你就可能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周振生的风度和过去不能比，身上突然多了种老板的气度。这是田小悦和邓群共同的感觉。他被身的名牌裹着。他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周振生了——省机械工业厅的个科级干部。周振生说，只有到了外面的世界，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他说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过去在机关里的那些斤斤计较，其实点意思也没有。如今，他甚至有点可怜机关里的那些小处长们。“有什么意思呢？”他说，现在的社会，有钱才是真的，其他切都是假的。周振生说：“爹亲娘亲，不如钱亲。钱能推动切。有了钱想做什么เ就能ม做什么。如今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啊！”
田小悦说：“你这下子变得太厉害了。谁不知道钱好啊？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的。”
周振生怔了下，感慨地说：“也是。我这短短的几年变化得快。人人都这么说。周处长和别ี的几个处的头头都说我变了，我知道他们说的还并不是我变得有钱，而是我的观念变了。环境改变观念。你们不到海南不知道。在海南，只讲钱，别的什么เ也不讲。你到海南广东不要说你是处长厅长，省长也没用。说什么话，钱最有发言权。钱，真的就能ม买来切。不要说什么钱买不来真情。钱，最真。我这么เ说，因为ฦ我现在差ๆ不多还是个穷人。当然与内地比不好比。在海南，像我这样的，根本不算回事。我年的年薪，只是个贵族子弟学校学生的学费。”
邓ฑ群说：“将来你也定是百万富翁。”
周振生说：“我这样挣钱是有限的。真正来钱的，还是倒红头批文。批文就是钱。大把大把的钱。在海南发大财的就是那些北京大官们的公子，出手就是几百万进账。”
那天，周振生请他们吃的是西餐。
那也是邓群第次吃西餐，他尽量吃得很小心，也很斯文。周振生突然问：“小邓你谈了朋友没有？”邓ฑ群心里动，说：“没有。”周振生就笑起来，看着他，又看了眼田小悦，说：“其实你们两ä人倒适合，挺好。”
田小悦笑起来，说：“周老板你作弄人，你说我们合适吗？”
周振生也笑起来，说：“啊，啊，啊，说笑说笑。不过，小邓，你也该考虑了呀，对你而言，早点成家有好处，可以心做点事情。你们不要学我。小邓好好努力，还是很有前途的。”
邓群苦笑了下，说：“哪里有什么前途，干下去就是了。”
真的，他对前途，并没有太大的奢望，但他也知道，他必须ี好好地努力。
第35节：第三章6
只有努力，才能得到。
他不适合像周振生那样，他只有走他自己现在的路。
［17］
看到เ田小悦的美丽，邓ฑ群就想到了爱情。追求田小悦的人不少，邓群就经常接到男青年打来的电å话，要找田小悦。
我也应该考虑婚姻了，邓群想。
在机关的那些青年人中，邓群作为个农村出身的青年，开始慢慢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在他失去了虞秘书长那个后台后至少他心理上感觉那是个后台，他开始考虑以自己้的方式表现自己。他不怎么เ讲究衣着，普通话也说得不好，与人交往保持着种距离，在他身上，人们看到了他更多本质性的东西。正是由á于他的朴素赢得了人们的好感。而对他的这种种好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人们的看法是多么受着事物表面的支配。
他在计划处第三科的工作量比谁都大，可他从来也不抱怨什么。事实上他根本无从抱怨，徐明丽和田小悦都是女人，而女人们做事的能ม量有限。科长朱贵今也就很乐意支使他。科里的工作或者说是老朱的工作，有半需要他来完成。这样工作的结果，就是使他顺利ำ定了级，两年后，又被提为副科。
提拔为副科对他来说的确是意外收获，他根本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但他也深深地知道，对他的提拔并不是领导对他工作的奖赏，这里面事实上有两个因素在起作用：是跟车，二是老朱的极力推荐。所谓跟车，他是跟着田小悦。田小悦比他早进机关年，工作并不出色，但也从来没有出过错。田小悦在机关的年轻姑娘里算得上是最漂亮的个，她聪明活泼，人缘很好，关键的还在于她的父亲和程副厅长过去在部队里是多年的战友。没有田小悦的提拔，邓ฑ群想要提拔成副科可能还不会这么容易。由于处里考虑到田小悦，所以老朱也就极力推荐了邓群。据说在最初ม报到人事处时，人事处并不赞成同时提他，最后还是刘ถ副厅长说了句“小邓表现不错嘛”，这才同时得到了提拔。
刘副厅长叫刘志新า，五十开外，瘦高个子，头花白的头发，戴着副近视眼镜，衣着朴素า，远看就像位老技术员。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是位高级工程师，早年毕业于清华，并且有过留苏经历。与另外几个副厅长相比，他好像更要独立些。很多时候，他们的意见常常有些不致的地方。在机械厅，他可能是唯真正懂ฦ行并且有定能力的知识型领导。但是，在仕途上，他并不顺利。据传省里过去曾考虑把他调到教育厅任厅长，但后来阵风过去了，就没有了消息。他偶尔到เ计划处来，看见邓ฑ群和田小悦们，就说：“你们青年人可千万不要到了机关，就把专业丢了，这样就太可惜了。”他们就笑，是的，要做到这点很难。
邓群在心里很感激刘厅长的那句话，但这次提拔的结果却并不能ม使他心情激动，相反使他在心里感到了种强烈的委屈。但邓群没有把自己้的不快放在脸上。在处里的会议上，副处长庞正宣读人事处的这个决定时，他还是在脸上露出快活的笑容。周处长说：“群到我们处不久ื，各方面表现都不错啊，所以这次也和小田起被定为副科长。”邓群看了下田小悦，她也看了下他，朝他露出了脸灿烂的笑容。她也许还觉得和我起提拔，是怠慢了她呢。邓ฑ群想。人就是这样，从来不肯换个位置考虑问题。事实上是她得到的很轻易啊，而我要得到เ却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徐明丽对他们两人的提拔感到明显的不快，那ว几天她直阴沉着脸，因为对她而言，她在机关里整整干了七年，才被提拔为副科。她心里觉得这两人与她相比，他们根本不应该提拔得这么快，应该再考验几年才行。田小悦悄悄地对邓群说，你看她最近又犯病了，有什么呀？你看人家办公室和人事处分来的小钱和小张，去年就已经是副科了。邓群就点头称是。田小悦还是把她和自己放在个层面上的，他想。而徐明丽过了好阵，趁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才对邓群说：“这次提拔你们我就有意见！与你相比，小田明显还不够格嘛。我是和周处说过好几次，我说人家小邓表现不错，工作积极，应该提拔。”邓群就装做苦笑了下，说：“我不能跟人家比啊，我们农村出来的，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第36节：第三章7๕
“你也不要自卑嘛！农村出来的也是人。我看你就是比田小悦强。”徐明丽说。
“不好比的。”邓群说，“我这样已经很知足了。”
徐明丽说：“你也该考虑谈对象了。你有了吧？”
“没有，我们这样的，在城里，谈不到合适的。”邓群笑了下。
徐明丽说：“噢，真的没有么？现在大学里的学生在学校里都是有的。”
邓群说：“我们那ว时候只忙着学习，哪里敢在学校谈啊。”
徐明丽说：“你要什么条件呀？”
邓群说：“没有什么条件的。”
徐明丽ษ说：“还是要现实点的好。找对象不是找别的，定要找个能过日子的，就行了。这点很重要。年轻人都想浪漫，但那是不现实的。”
正当邓群在接受她这样教育的时候，田小悦就从外面回来了，她边笑着边就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去。
徐明丽不再说，邓群也就不再听，而是装ณ作忙自己้手上的报表。
邓群在想，自己有没有追求田小悦的可能。
田小悦对他不错，非常友好。
但友好是回事，爱情婚姻则ท是另外回事。邓群对这点知道得非常清楚。周振生那次请他们吃饭，他的那句话，田小悦的回答就很微妙。田à小悦对他来说，是太精明了。她的聪明，可不是他所能ม比得了的。出于家庭的原因，她对那种人情世故的掌握与了解，要强他许多倍。
可他还是在心里想追她。
在他面前，她是个强者。她没有处不比他强除了工作，可工作上的强算得了什么！这年头老实干活的人可以说是在单位里最吃不开的人。她的出身，她的社会背景，她的社交经验，她的谈吐，等等，等等。
邓群后来知道，他在内心里直渴望能够征服她。在爱情上征服她，就是所有方แ面的征服。征服她，就是意味着战胜了她。战胜了她，她在他面前也就没有任何可以值得骄傲的本钱了。
但是田小悦却很少同他谈自己的问题。
邓ฑ群是多么เ地渴望了解她呀，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定要追她回。不试试，怎么能ม知道她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呢？田小悦与他过去的那些女同学相比，她是真正的城市姑娘，在层次上要高出好多。能和她好，对他那是怎样的种满足啊！这样的满足远远不仅是情爱上的，也不仅仅是种婚姻上的意义，它比这些要更多，更广泛。
［18］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
转眼又是年的秋天。
这个秋天里，邓群感觉田小悦下子变化了很多。这种感觉是突发的，事先毫无意识。那天早晨上班，邓群正在整理报架上的报纸，田小悦就进来了。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她来了，因为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熟悉她走路时皮鞋的声音。她穿了件碎花上衣，下身是条黑色的短皮裙徐明丽ษ背后嘀咕，说，报纸上介绍，在国外，只有那种低级的妓女才会穿这种皮短裙。邓ฑ群觉得她这样说，也真是太恶毒了。无论如何，田小悦的形象跟那样的女人也扯不上点边。皮裙子短短地只包住了她漂亮的臀部，看上去的确非常性感。双腿非常漂亮，穿着透明的丝袜。系带式皮凉鞋。透过透明的丝袜可以看到เ她的脚趾甲涂了蔻丹。
他的眼睛亮，但他却不好意思长久地看她。她问：“你吃了没有？”邓群说：“吃了。你怎么还没吃？”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早ຉ晨起来迟了，昨天晚上到个同学家里去聚会，直到很晚。”她在桌边坐下来，从包里取小袋麦片袋切片面包小瓶苹果酱。
她问：“有开水吗？”
邓群说：“我去打。”她站起来，笑着说：“我去吧。”邓群说：“不用，我去。”她热情地说：“那怎么好意思。”邓ฑ群说：“那有什么เ关系。”男人就是这样，要表现风度。他想。他在楼道小锅炉间边打水的时候，边就想田小悦的那种美丽ษ。他的确在尽力讨好她。他这样的讨好必须非常小心，因为ฦ方面他想让她强烈感受到他对她的意思，另方面他又不想让单位里的其他人知道——在他没有完全把握能ม够追求到她的时候，他是不会让单位里的人知道他的企图的。他有自己的尊严å。他要点也不露痕迹地做这些事，直到胜利。
第3๑7节：第三章8
城市出身的姑娘天性是懒โ的，她也样，在家里被娇惯坏了。有时候她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想在食堂里排队，他就帮她带份——他可以做她要求他做的切事情。他不会无偿地做这切，他会得到补偿，相反，那ว她得到了些东西，无疑也就会为他付出些东西。邓ฑ群在心里想，自己้做的这切不会白费。
她冲了杯麦片，办公室里立即就荡漾着种香气。她身上也有种香味，不过她从来也不用浓香。邓群从书上看，说女人不可用浓香，但他偏偏就是喜欢女人的浓香。他也知道只有乡下的女人才会用浓浓的香水，而且档次很低。他想到เ了那ว年林湄湄到大学校园里找他，身上的香味就浓重得很，浓得她路走过时，在身后拖曳着条很长的余香，就像架喷气式飞机飞过时后面留下的白烟。那种浓浓的低档香水味能够激发他的欲。每天早晨他从宿舍里出来骑车上班，路上他喜欢跟在那些有浓香水味上班女性的身后。从他住的宿舍到他上班的长江路口的时代大厦，骑车要有40分钟的路程。他路上有不少的享受。
那ว种样子，他想起自己就像是小镇上的些正在青春期的少年，特别喜欢追在汽车后面，贪婪地嗅着尾气。
男ç人都喜欢香水味，或者换句话说，男人都喜欢女人。
女人是香水的代表。
处长自然也喜欢女人，无论是年轻的处长，还是像周处长那样已经上了年纪的，就像后来老朱说笑的，“三十不浪ฐ四十浪，五十正在浪头上”。周处长再有阵子就要退休了，来日不多啦。干了辈子革命工作，自然就要捞最后把。
有天晚上下班时间，处里的人都已经走空了，邓群因为老朱交待要等下面家牧场发来的份传真，就走得迟。收到传真后他照ั例检查各个处室的门是否关好，走到处长室，却看见门没有完全关严。他透过半敞着的门，看见周处长把将二科的罗正英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罗正英身体像是挣扎了下，又像是为了让自己的屁股在他大腿上坐得更好，反正两人扭在了起。周处长的手搂着她的腰，像是触到了她什么怕痒的部ຖ位，两人都笑了起来。那笑声虽然压抑着，但却透着强烈的放浪和下流。邓群不敢看下去，赶紧悄悄地又回到เ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们的胆也真是太大了，年轻的邓群想。想不到机关还有这样的事，这让他吃惊不小。机关看来也是个很不干净的地方。别ี人不干净倒也罢了，连老周这样的人都偷偷吃荤，还有什么好人么？他们定以为这个楼层的人都走光了。这真是个ฐ天大的新闻啊。
罗正英有四十出头了，邓群对她点感觉也没有毕竟不在个年龄层上。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姿色平庸得要命的女人。五短的身材，短发，更显得脸像张柿子饼，而且皮肤点也不鲜润了，黑黑的。讲话的嗓门粗粗的，做事什么的像个男人。周处长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邓群刚到机关的时候看到เ周有点畏ั惧。周处长大名叫周永胜，五短身材，脑袋有点像猪头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当官，也许当官并不需要聪明的脑袋——后来邓群懂了，当官的能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是否会拍，会吹，还有副像女人那样肥胖的屁股，走起路来双手摆动，有点像鸭子在划水。他与其他处长不同的是他自己有间独立的办公室，由此可见他在单位里的地位和影响。他与省里有关部ຖ门的交道打得很好，而这就被视之为能力。邓群知道，周头的方法也很简单，这些年，逢年过节就是请那些部门的头头来凑桌，而且从下面单位弄点土特产送过去，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