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桥段，个政治人物的态度，他们可以来往辩上好几天；场乌龙事件，可以在他们的笔下来来回回。
他习惯天天收信，习惯在信间幻想她的表情。还是冷漠吗？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小女儿姿ู态？开始穿裙子了吧？高跟鞋是成熟女人的必备品，不晓得她会不会替自己挑选双合适的美丽ษ？
他猜测她的种种，并在猜测中得到难得的快乐，也从不断的猜测中，点点爱上她。
有次，小悯没给他写信，才二十四小时不到เ，他便急慌了心，打越洋电话找到阿易，要他小悯发生什么事情，结果是她胃痛加上感冒，虚弱得爬不下床，幸好阿易及时出现，将她送医治疗。
隔天，她写信来，居然轻描淡写，说自己临时有事，生病的事字不提。
他明白，她怕他担心，隔着太平洋，他帮不了忙，那么，就让他心安。
但心安毕竟困难，于是，他加快脚步，促使美国的分公司早日独立运作，他要回台湾，就算什么都不能为ฦ她做，至少待在近点的地方，在她生病时，陪她看医生的人是自己，不是阿易。
是的，爱上她了，他在字里行间贴上关心；爱上她了，他在淡淡的叙述里，添入温情；他面撇清，强调那是兄妹之谊，却又在独处时，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爱上她，比自己想象中更深更真切。
然怎么可以？他有过承诺，他该专心的目标是小悦，而不是小悯。
上代带给她们的冲击太大，他无权让长辈们的悲剧，在这对姐妹身上延续，死个ฐ丹萍阿姨已是太多，他绝不让小悦或小悯为爱情失去生命，他要终结悲剧ຕ，他要小悦小悯都获得幸福。
是的，爱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重要的是长长的辈子，不该让意外破坏。小悯是坚强的，他相信，没有他，她仍旧过得好；小悦不行，她太柔弱，她心要当他的新า娘，这个认知早已๐深入她的骨髓，更换不去。
他用最简单的选择题，决定最复杂的爱情，他收妥真心，假装无心。
坐回电脑桌前，按下回复。
他用公事化口吻回信，告诉她，爱情是随时随地可修习的学分，不需刻意找个ฐ男人来做练习。
岁月如梭，五年时光转眼消逝，小悯和小悦长大了，褪去青涩外衣，亭亭玉立。
小悦虽身体不好，但朋友极多，家中时时可听见她的笑语；而小悯很少留在家里，大部分的时间，她留在无忌的公寓，她写书念书，她用电子邮件联络远方แ的无忌。
她分享他在异乡的寂寞心苦，他也分享她的成就与骄傲。
这些年，父亲丹荷和小悦几次到美国，她没跟，她始终坚持她和他的关系，与他和赵家人的关系不同，他们中ณ间没有欠债，只有心甘。
事实上，五年的鱼雁往返，他渐渐打开她的心房，她不再和小悦丹荷怒目相向，不再当她们是敌人；她对现实低头，学会再多愤怒都无法让时光倒流。
于是，她放过她们，也放过自己้。
这天，赵悯回到家里已经超过凌晨点。
打开门，令人讶异地，是父亲坐在客厅等门。
向父亲点点头，陌生得像个寄宿客，她直接往二楼方向走。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เ每天早早ຉ出门，却弄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育勤问。
“有其父必有其女，以前你不也早早出门晚晚回家？”她嘲笑父亲。
“你到底要为你母亲的事情，惩罚我多久？”
“可以不谈这个吗？”她答应过无忌，不再为这事发脾气。
“好，那我问你，什么时候，你才愿意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些年，为了和我们作对，你故意交白卷故意不上学念书，你丹荷阿姨要我给你时间，说总有天你会想清楚。问题是，十年了，你依然我行我素。你不肯加入这个家庭没关系，但至少要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难道你辈子都要用这种消极态度过日子？”
这是关心吗？他的关心未免来得太迟。
“我真的很担心，你母亲的意外，还要影响你多少年？我相信就算丹萍还在，她也不乐见你用这种态度过日子。”
小悯不语，任由父亲“关心”。
“小悦身体再不好，也进了大学就读；无忌呢，马上要学成归国，他边拿硕士博士学位，边替竞泽打下美国市场，我不要求你和谁比较，至少，你该振作起来，想想自己的未来。”
无忌要学成归国为什么呢？她已๐经做好准备，要到เ美国投奔他了呀！他为什么回来？他们起留在国外岂不是更好，他们将并肩在商场上作战，为竞泽开辟出傲人疆域。
全是她的错，她想给他惊喜，才没把计画说出来，要是他知道，说不定愿意留แ在美国，没错！上楼后，她马上发信给他，把自己的计画完完整整呈在他面前。
届时，无须相助，他们将面对面诉说心情，她又能ม靠在他肩膀，看着夜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笑容扬起。是啊是啊，是快乐啊！她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成就晾在他眼前，告诉他──监护人先生，我并没有让你失望，五年来，我过得比谁都认真，我努力充实自己，好同你开拓疆域，更重要的是我说服自己，将就你愿意给的角色。
“小悯，你听进去我的话了吗？”育勤不懂女儿突如其来的好心情。
心情太好，她无意和谁对峙，点点头，她说：“请你放心，我长大了，你不必替我操心，最辛苦的时间已๐经熬过来，接下来的日子，我相信自己可以应付。”
“是吗？”他怀疑ທ。
“需要我证明吗？”
“就从不再早出晚归这点做起好吗？”
她笑笑不答。
“明天，要不要和我们起去机场接无忌？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家人，无忌也是。”他并不晓得无忌和小悯之间的关系。
“明天”明天接机？所以，她的计画来不及了？分懊恼，两分沮丧，她对自己有三分不满。
“对，明天早上的飞机，你要去吗？”
“嗯。”赵悯压下失望，不管怎样，历经五年分离，再见面总是值得开心。
“明天晚上，我订了酒席，方面是替无忌接风，方面替你和小悦庆生，另外，我有重大事情宣布。你会到吗？”
深吸气，二十岁了，她总算等到父亲为她庆生，怎能不到？何况，他会在呀！刻意忽略心中ณ失望，她轻扯嘴角说：“我会到。”
“至于穿着”
“我会尽力得体，不让你们丢脸。”她承诺。
“好吧，别忘记，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出门。”
“好。”
赵悯转身走往自己้的房间，路上，脚步踩在云端上，轻飘飘浮浮的。
他要回来了她的计画赶不上时空变化，是欷歔不过，他们终是要见面了呀！不管是不是在美国，他将和她面对面。漫长的五年呵再见面，他会不会认不得她？
关上门，她搬了椅子，爬上去，从衣柜最上层取出浅绿色盒子，那是他寄给她的圣诞礼物。
前年圣诞节前夕，他飞到澳洲洽谈公务，中ณ，他说夏天的圣诞节别ี有情趣，然后他在雪梨的b买下这袭长礼服。
站在镜前，她拿起白色礼ึ服在身上比划，幻想重逢，幻想他宽阔的肩膀和舒服的怀抱。
明天哦明天她要问问他，美国同学席娜的故事；要问他纽约的秋天是不是染满醉人气氛；还要问问为什么不提早告诉她，要回台湾的决定？
对了，她定要用非常生气口吻问他，为什么这两ä个月，他回给她的信件像在批示ิ公文，简短而敷衍，难道真是忙碌得无暇回应她的真诚？
重逢让她忘记失落，实在太快乐了，跳上床，她在床间翻滚，摀起嘴巴小声尖叫，她的脚踢上半天高。
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
天吶！想对他说的话那么多那么多会不会失控，她忘记堆人在旁้，便冲到他身边，拉起他的大手说个不停；她会不会心急地抱住他，说出千句万句我想你；会不会
弹身，想起对他的承诺，赵悯从床下搬出只箱子，翻出里面物件，样样审视，那是她的承诺，她承诺过，要让他刮ุ目相看。
她笑了，笑再笑，这个晚上这场觉，她兴奋得睡不好，但每个扰人梦境都是甜蜜，甜得她不想清醒。
要说什么呢？
嗨！好久ื不见？
多么平凡的招呼声。他们是不样的，他们知心知情，她晓得他的每个思绪，他了解她每分委屈，他们不应该用这么简单的招呼法对待重逢。
那么该怎么说呢？说──我猜，你想我的次数没有我想你多！
没错，她总是在想他，在工作时想在讲台上受奖时想，连在她面对丹荷第次喊出“阿姨”两字的时候，她都想着，如果他在身边，定会赠予她笑容。
踏入这个家庭前，她为父亲表现优异；踏入这个家庭后，她为ฦ无忌时时辛勤，她不要别人的眼光，独独要他的赞许。
他会给她个大大的拥抱，说：“我回来了，明天，我们起看星星？”或者，把她带到没人的空间里，诉说他的思念之情？
不晓得。但不管是哪个反应，都带着她的期许。
下车，她故作镇静，她走在父亲丹荷阿姨和小悦的身后，走到候机室，发现公司里大群员工都到场，有人拿花有人带礼物，他们急着巴结未来的新上司。
低头莞尔，她定要找机会取笑他──原来你变成重量级人物。
远处，无忌眼就看见赵悯，她非常美丽，她是耀眼的星星，想在人群里分辨出她太容易，心在狂跳，欲望正蠢蠢欲动，他想冲上前，抱住她；他想不顾切，在人前表现他的思念。
然后呢？然后小悦大受刺激，心脏病发昏倒，他们引起轩然大波，把个完整的家庭拆散，这是他的报恩方式？不，并不是！
抿唇，手握拳，浓浓的两道眉纠结，他用理智阻止自己的想念，用多年前发生过的悲剧逼自己้正视眼前，他无权带给小悯希望，又剥夺她的希望，也无权让小悦的生命出现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