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杀了苏恒,扶持幼主即位,我便是天下的罪人。楚平和吴世琛也许会为了韶儿隐忍不发,可是追随苏恒打天下的那些人,却未必都有这份见识和隐忍。洛阳的顾家、江左的陆家、陇西的李家与周家,也未必不会趁机发难。
眼泪成串的滚落下来。我不由就想,重生一遭,我似乎也只学会了该怎么哭。
我大概是吓到她了。
苏恒还要去麒麟殿赴宴,将我送到เ了椒房殿,便问我去不去。
母亲顿了顿ู,没有接话。
如今却默然无语,日日相处,却只能靠例行公事的上床,消磨掉这冗长的时光。
韶儿前天便想拖了我出去放风筝。然而太后才走,我不好游乐,便逗弄着他自己้做风筝,拖延时日。
这天午后,北门那边便传来消เ息,说是太后召楚平与邓博入。
见了我,只是呆呆的望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殿内歌舞正好。御膳房已将大雁用调了蜜糖、填了香料é,烤的香气蒸腾送上来。
周赐遍体风流藏不住,便是老老实实端坐着,背影也比别人肆意洒脱些,一眼便可以认得出。他下首坐的,自然就是哥哥。对面坐的两个人,却令人深思了。
红叶道:“紫ใ檀木凤纹盒,一眼就认出来了,哪里能拿错?”才说完,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若拿错了盒子,字条自然也就放错了盒子,只怕放字条的人比谁都着急。必然会再上前确认一下。”
韶儿出生后,里便只有他一个孩子。他不明白妹妹是什么很正常,我反而怀疑,他从哪里听说了“妹妹”这个词。若是太后有心让他接受刘碧君,也只会教他对苏恒说,想要个“弟弟”。而不是让他对我说,想要个“妹妹”。
贪求富贵、顾惜命,皇帝ຓ也敢骗,师父都能乱认。足见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
夜里苏恒来椒房殿,跟韶儿下棋时就随口和我抱怨了一句,“并不是朕不体恤疾苦。实在是再拖下去,益州就是丁未的了。那个时候伐蜀,代价又不同了。”
所以,当刘碧君出现的时候,惊雷骤雨梦境醒来,痛楚便越发的鲜明。
殿内铺褥早收拾干净,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却没有烟气。很能ม舒缓疲惫,让人心平气静。
清扬又道:“皇上吩咐,娘娘不必等他,先睡吧。”
苏恒身形略顿了顿,我默默的挣开了他的手。
我仍是看他,他眼睛里便有些薄怒,将我的头压下来,道:“睡吧。”
我笑道:“烦劳妈妈了。”
苏恒落了一子,又问:“想吃葡萄了?”
我说:“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我记得我与他新婚不久,周赐半夜上门,手上只拎了两坛子竹叶青。我起身为他们置办酒肴,却不着油灯,出门看到白日里与红叶摘槐ຈ花的钩子,便先去采了两笸箩槐花来应付。
他抬脸看我,眼睛被水汽蒙住,却还是将着鼻子,狠瞪我。
清扬的面色终于略略和缓下来,却还是说:“到底还是辜负了娘娘。”
这样他心里便不会有亏欠了太后的想法。
马车已套好了,这时正行到我身旁。
我说随便,红叶便又问苏恒。
我不觉又恼怒起来,我说:“看来我是百口莫辩了。苏恒,我这一生最不爱担虚名。谋逆罪名都沾了,日后想来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不如干脆坐实了它。”
分明就是来捉奸的语调。
向外一望,只见一地残花与落叶,天且得沉黑,明明是孟夏时节,竟有些寒秋滋味。
他便有些着急,又说:“韶儿真的听父皇说了。”
苏恒心里一凉,却终于没有再说出话来。
我问他是否这桩婚事非他所愿,他说求之不得。
大军赶去时,将士们激愤难忍。这三万匈奴兵,最后一个也没留แ下。
侍女便上前将衣服接了。
红叶有些犹豫,“娘娘病了,不见她也行。”
令人发笑,莫不成还想看看,我是不是真起不来身?
后院里女人间这些破事,毛蒜皮偏偏又附骨不去,实在是令人心烦意乱。平阳会觉得当初打天下、乃至朝不保夕时过得更顺心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何况送皇帝的礼品有残缺,是不敬之罪。若苏恒说出来,纵使他不责难,地方上也是会追究的。苏恒当不会出这种错。除非……他是故意的。
以苏恒的情,当不会让这么多人在他面前跪很久。
又没权势,又让人惦记着,那才是最危险的。
反正这次哥哥送了东西进来,对我的处境应该也明白了一二。只要他心里有谱,我暂时不见他也没关系。何况,如今椒房殿四面都是太后的人,我就算见了他也不好跟他说体己话。
太后老人家确实心思缜密。
我□乏术。纵然这只水晶雁没到了苏恒手里,寡淡得久了,也迟早还会叫他思念起刘碧君来。
我不由就望向了红叶。
刘碧君随太后去了汤泉后,我便让她物色窈窕的舞姬。时至今日也还没挑出好的来,可见她的懈า怠。
我心里也明白,她还是信苏恒,希望我能留住苏恒的心的。
她从小便生在沈家,我的父兄都不曾纳过姬妾。倒是有堂叔放纵姬ภ妾害了正妻嫡子,还是母亲出面处置的。红叶心里便一直认定,姬ภ妾扰乱天伦,只会坏了夫妻父子的感情,天地间就不该有这种人物。
前几日苏恒才对我发了脾气,说我敷衍于他,不在乎ๆ他。红叶便也顺势将物色舞姬ภ的事停了。
却不知我现在要坏的是苏恒和刘碧君的恩爱。
红叶反应还快,已经对我笑道:“想来是陛下去沧池时不慎将自己那只丢了,还是得娘娘亲自交还给他的。”
便替我收了起来。
虽是个小物件,但流落到了深里,便也棘手起来。清扬知道了此物和我有所牵扯,也巴๒不得早脱手,便不再追问,只转而向我禀了几件韶儿房里的事,借故退出去了。
红叶这才上前问我道:“娘娘打算怎么处置?”
她在我和苏恒跟前伺候了近十年,苏恒有没有这么一个ฐ物件,她自然心知肚明。此刻๑略一忖度,纵然猜测不到原委,也明白此物不好处置。
我想了想,说:“你只管放好了,暂别让别人瞧见。”
红叶点了点头,便去存放。
然而到底还是有了心事,放好了又回来伺候着,纠结了半晌,还是对我说道:“那东西当还是陛下的,小姐不要多想。”
我无语,便笑道:“我不多想。说来这些天实在寡淡得厉害,你给我寻些解闷的法子吧。”
红叶这才转了心神,想了一会儿,笑道:“我给小姐吹一支曲子吧。”
我笑道:“算了吧,听你吹笛子,还不如我自己抚琴。我记得刘ถ碧君送了一张琴来的……”
红叶想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刘碧君的用心,恨不能连她踩过的地板砖都敲掉重铺,免得我踩上去时误中了什么เ陷阱。当即便要开口说话,然而看了看我的肚子,却还是咽了下去,只用她固有的温和语调劝诱我道:“太医才叮嘱了,要娘娘安心养胎,娘娘便消停一刻吧。您稳稳的坐着,奴婢这就去乐府,给您传最好的乐่师来。”
我心里想笑,叫住她,道:“就把端午那天家里送来的伎乐班传进来吧。”
——哥哥自然也知道我在物色美人的事,倒也透过母亲劝说了我几句。不过他也明白,我要做事时,拦是拦不住的,还不如他亲自挑些自己放心的人来给我。因此当日便挑好了乐师舞姬,送进乐府里去。
哥哥挑的人,未必是最好的,却绝对是最合适的。
只是又要爱苏恒爱得不能不能自拔,又要亲手给他安排枕边人。史书经典上那些贤淑后妃的事迹,实在是难学得紧。
胡旋舞跳得恰到好处,那ว一身白昙似的轻纱换做了五彩霓裳,舞动起来满目绚烂,令人眼花缭乱。虽不比那日令我心动,却别ี有一种喜庆欢腾的意味。
舞女也是极好的。眉眼温顺和柔,并无寻常倡伎媚眼勾人的轻浮仪态。脯饱满,然而腰肢细柳般纤柔,仿佛怎么也折不断ษ似的,天然已极尽风流。
我这边正细细打量着,外间陈美人已处置完了梁美人,前来交差。
我宣她进殿。她上前时目光扫到เ舞女身上,不由就顿了一顿,却也没流露出什么情态来。
交待完了,便要退下去,我留แ住她,问道:“她可知错了?”
陈美人便皱了眉,摇头道:“娘娘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我望向青杏儿,青杏儿便红着脸垂了头,道:“不敢污了娘娘的耳朵,陈美人已๐让人掌她嘴了。”
我心里暗自好笑,道:“传我的旨意,将梁美人贬为良人,漪澜殿暂由羊良人主管。”
陈美人略一愣,红叶已๐提笔去拟懿旨。
梁美人与我有什么过节,我与苏恒心照不宣。舅舅的事新近翻出来,此时动了她难免让苏恒心疑ທ。所以我原本想打几棍子也就算了。
是刘碧君让我不敢松懈。
如今我有了身孕,只能ม安心的在殿里调养,未央里的女孩子们想必都蠢蠢欲动,费尽心思想要在苏恒跟前出头,占了刘碧君腾出来的位子。陈美人有这个ฐ本事也好,纵然没有,我也绝对不能让梁孟女上位。
我便示意陈美人再坐下来,道:“陛下生辰那天,我怕是只能在殿里耗着。里一切宴席、庆贺,便都得你来主持。你要多用心。”
我已说得清楚明白,连红叶闻言脖子都有些梗,陈美人一时也有些慌乱ກ,道:“臣妾协理后,自然不敢懈怠。”
我笑了笑,没接她的话头。
梁美人在自己殿里作威作福惯了,此刻废了她的主ว位,拔擢了别人,她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何况打了那ว五十杖,怎么也伤筋动骨了。我不信她还有余力闹出什么风波来。
成美人处处比不了陈美人。若她还争不来,那须怨不得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扣分就不必了吧t_ຕt
大姨妈捎着感冒过来,这几天竹子也是半死不活的t_t,再饶我一回吧,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