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痛哭一边用尽力气抱住了何初三,他生命中所剩ທ无几的温暖,他绝不能再失去的。何初三轻轻地抚着他的肩背,嘴唇贴在他泪湿的发鬓轻吻着,沉默而温柔地陪伴着他。
车驶入佛统府的首府市区,司机停下来问了问路,继续驶往市郊,最终停在一间华人观音庙前。
至于小马,他也不是傻的,虽然被塞了满脑子“@##%ื#¥……¥%&%¥#”,但从众人一系列言行和神情上,也大致猜出了个名堂。刚刚才屁颠屁颠背出的小马嫂,突然成了众矢之ใ的,突然似乎变成今晚这场大混乱ກ的元凶,现在还拿枪口对着他们所有人,最重要还对着他大佬。经历今晚这一波三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现在的心情比“@##ี%ื#¥……¥%&%¥#ี”还乱!
“好了,闹够了,该上路了。”金弥勒靠回轮椅,惬意而虚浮地道,“先从带坏弟弟的哥哥开始吧。”
这位受虐爱好者舒服地哼哼了两ä声,又缠着问,“怎么认识的呀?”
何初三睁开眼睛,“去做什么เ?”
夏六一只能走进门去,见客厅茶几上摆放着一沓摊开的数据表格,沙发上有明显的凹陷。“你在这儿等了一晚上?”
深夜时分,热热闹闹的婚宴告一段落。宾客们纷纷离去,剩ທ下杯盘狼藉。何家四口仍留在酒楼里处理后续事宜。何初ม三跟经理核对新增的账单,吴妈和欣欣收捡衣物和礼品,何阿爸与最后几个未走的老友在大门口意犹未尽地闲扯。
“你先转过去。”何初ม三说,“我准备好再叫你。”
他起身将陆光明引向一旁的沙发,并亲自动手倒了杯茶,“陆sir,请。”
夏六一没料到这小子射得这么快,被呛了一喉咙,转过身去一阵咳吐。
“东东!”夏六一喝她。
“什么日子?”
“六一哥?”温柔的呼唤打断他的神游天外。夏六一惊得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掩饰地咳了两声,回头看他,“怎么了?”
“阿哥,”小桥攥住了他的衣角,坚定地看着他,“我已经读中学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在做很重要的事,别人说你什么เ我都不信,我相信你。可是我也能ม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也要相信我。”
但青龙的气质是儒雅而谦和的,并且从不对他露出这样冷漠疏离的神情。夏六一低下头去深吸了两口气,没事人一般抬起头,平静地对秦皓道,“坐。”
——其实马爷是多想了。夏大佬对秦皓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对他那张脸唯一的念想就是拿把刀给他剐下来,省得看了徒增伤感。只不过他现在诸事繁多、人手不足,需要这样聪明冷静、不贪恩惠又身手利落的帮手。
夏六一被他温热的手捧着,相当有冲动在他暖乎乎的掌心里蹭一蹭脸,然而强忍住冲动,别ี扭地挣脱他,取下嘴上的烟随手掐熄了往床下一扔,“没什么。下雨,不舒服。”
玉观音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蛋,便转身帮小马去了。何初三只听得那边几声脆响,伴随着一个男ç人的尖声惨叫——却不是被虐杀的杀手发出的,而是小马。
“投资顾问。”何初三老实答道。
何初三叹口气,“烟和打火机不是都收走了吗?谁带来的?”
玉观音被骂得一脸兴奋,风情万种地躺在沙发上看小马穿衣穿鞋,眼见小马要走了,她补了一句,“人家今天要吃牛排。”
夏六一咳得说不出话,满脸涨红,听不下去地往他屁股后面狠拍了一巴๒掌——何影帝你演够了没有?
众人听言,立时向他右路袭去,夏六一下意识旋๙身踢出,左腿肚却剧痛无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肩上背上立时又挨了两刀,他就地一滚避开其他攻击,刚要跳起来就被人一脚踹中了侧脑太阳穴!闷哼一声再次倒栽在地!脑แ中昏沉,耳内嗡嗡鸣响,他几乎听不到外界声音……
秦皓一言不发。
“红酒喝不?”
集体宿舍住了三四十来人,中间一条宽敞走道,左ุ右两边分列着上下两层的铁架床。回来的人渐次行过走道,虾皮走在前头。正靠在床上抽烟的夏六一见他脸上青紫交加、一只眼睛肿成熊猫,嗤地一乐。
何初三一愣,刚觉得那ว吼声有点耳熟,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崔东东一脚๐踹到เ了墙上!
何初三好半天才挤出声音,抬起一张青绿的脸,虚弱又疲惫地道,“没事……太紧ู张了,胃疼……”
窗外雷声中ณ突然掺杂进了隐隐杂音,似是急促的敲门声。
他哑了一瞬,才强定心神道,“因为什么?”
他呼吸颤抖,动作急促。他无数次梦到เ过他们肌肤相亲的这一刻,在梦中他总是极尽温柔,缠绵缱绻。然而现实中他的理智却在夏六一这沉默的挽留แ面前灰飞烟灭。他的心狂喜又疼痛,像要裂开,灵魂在身体里灼热地燃烧。他无法控制自己。
夏六一头偏了一偏,只让他亲到了脸颊๐,一只手抵着他胸ถ口将他推开,冷淡道,“先做饭。”
“不关姓何的事,是大疤!他被抓了!”
但是何初三已๐经激动地说出了口,“你不想洗白,是因为洗白后挣不了这么多钱,养不了那ว么เ多兄弟,扩张不了势力,骁骑堂成不了香港第一的帮派!你在青龙灵前发过誓,你要替他做大佬,你要开辟新天地,你要带着手下那些为你们卖命这么多年的兄弟们出人头地,要他们享尽荣华富贵!你越做越大,离目标越来越近,你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可是青龙已๐经死了!他死了两年了!你一厢情愿地为他做这么多事,你以为他真的看得到?!你以为ฦ他真的乐意看……”
何初三咳了一声,“忘带了,这样也能走。”
“对了,东东姐,这笔资金……务必要是干净的。”
“滚开。”夏大佬心里憋屈。
吴妈一边叹气一边跟何家父子道歉,又解释说小姑娘新近结交了一个“古惑仔”男友,被她劝阻,正满心赌气愤懑,跟她在冷战。
夏六一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静,“别ี管那么多。还有,别老跟阿南套话,他脑子笨,担心说漏嘴,天天愁得睡不着。”
夏六一平静地迎着他目光,看似在耐心等他回复,其实正在心不在焉地开小差,盘算着等何初ม三伤好了把他拎池子里来泡泡。
“这就是你送我的‘大礼’?你挑起纷争,想浑水摸鱼,恐怕不是为了我的案子,是为了你自己的案子吧?!”
小三子,你可争点气,你要是再没了,唉……
空气里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很熟悉,也很不详,但是一时之ใ间想不起来是什么。
“上次说的,关于‘那位’。”
“嗯。”夏六一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为什么会来泰国?为什么会受伤?”
夏六一就像原本惬意地漂浮在云端、突然间从三千米高空坠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一定要在今晚问?”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小马得罪了泰国当地的帮会、被绑架了,他带着秦皓临ภ时赶往泰国救小马,但小马还是在混战中不幸去世了。可是他现在享受着何初三给他的欢愉和疲惫,留恋着何初三温暖的臂膀和怀抱,实在无法昧着心向何初三长篇大论地撒谎。
何初三没有回话,手仍然轻抚着夏六一的头发,偏过头来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睡吧。”他平静地对夏六一道。
……
夏六一做了一个ฐ梦:何初三不相信他的那番说辞,在回香港的船上与他激烈地争吵,激动之下不慎跌出船外,眨眼间淹没在浪涛中……
他满头冷汗地从梦中ณ惊醒,入耳是窗外起伏的早ຉ潮声,房间里一片昏黑。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下意识地以为何初三没了,紧张地转头一看,却看见了何初三宁静的睡脸。
他松下一口气来,微偏了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汗水,然后挨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将何初三搂进怀里。何初三睡得很沉,并没有被他吵醒。
就着这个姿势发了一会儿呆,他想起了何初ม三昨晚临ภ睡前那些微妙的表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放开了何初ม三,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客厅去打开行李箱,伸手进去一番๘摸索,摸到那件外套还严严å实实地压在箱子最底层,摸到เ照片依旧在内袋的隔层中ณ,于是又松下一口气来。
他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就算何初三翻到照片,也看不出里面的人是谁,猜不出个ฐ前因后果来,他解释成他的几个泰国老友们的旧ງ照片就行了。
他看了看客厅的挂钟,发现时间还很早ຉ,于是蹑手蹑脚地回到เ床上,重新将何初ม三搂进怀里,脑แ袋往对方肩膀上一搁,放心地睡起了回笼觉。
……
夏六一一觉睡到中午,伸着懒腰坐了起来,发现窗帘ຈ还闭着,许是何初三怕阳光将他晒醒。他东倒西歪地下了床,拖拖拉拉地走到窗边,“刷็”一下拉开了窗帘,晃眼的光线射进眼帘。他倚靠在玻璃边,眯缝着眼睛,眺望了一番窗外海天一线、飞鸟翱翔的美景,然后惬意地转过身来,穿上了何初三给他折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的衣裤。
他走出卧室,屋内一片整洁,外厅的桌上摆放着一份西式早餐。他径直走向浴室,准备先去洗漱一番๘,一边走一边唤道,“阿三?”
没有应答。
水池旁้只剩下了一支牙刷็,何初三的洗漱用品尽数消失,想必已经被收进了行李箱。他不甚在意地挤了牙膏刷起了牙,一边刷一边出去满屋晃荡。
“阿三?阿三?”
走遍了二楼ä都没有看到何初三,他站在阳台上朝下看去,私家泳池里也是空空荡荡,后院里租来的轿车不见了。
巨大的不安突然笼罩了他,他心口一阵发寒,赶紧扔开牙刷,随地吐了满口泡沫,就这么เ跑下了一楼ä,屋前屋后到处转了一圈,压根不见何初ม三的身影。他喘着气狂奔回二楼,一把拽开了行李箱——只有他的衣物和各种特产,何初三的衣物全都不见了。
他将箱里的东西胡乱ກ揪扯出来,扔得满地都是,扯出最底下的外套,往内袋中一摸——那张照ั片也不见了。
……
清晨时分,何初三收拾打点好一切,结了别墅酒店的账目,驾车从芭提雅回到曼谷,还了租来的车,搭乘最近一班的飞机回到香港。
出了机场,他先是打的士去了红磡的一家仓储公司,用密码打开了一个小型储物柜,拿出储存在其中ณ的一只小型相机,对着那张从泰国带回的照片翻拍了几张之后又放了回去。然后又打的士前往铜锣湾的中央图书馆,办了一张卡,进入逾期报刊储存库,顺ิ着年月往回翻找,最后从报架上捧下了一大摞用牛皮纸包裹装订成册的、1974๒年上半年的中文报纸《成报》。
他将报纸册摊开在桌面上,一页ษ一页ษ泛黄的纸页翻过,最后停在1้974年3๑月8日那一天,在社会新闻一栏中ณ找到一则占据了大半个版面的新闻——《惊天大案!恶匪洗劫银行杀一警逃匿》。
他指着下面的报道一字一字细细读去,报道记述了发生在前一日——即19๗74年3๑月7日——在港岛地区某银行分行的一起重大恶性抢劫案件,两ä名蒙面劫匪持枪进入银行,劫走一百五十余万港币,与正巧巡逻至附近的两名警察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当场枪杀一名警员,另一名警员亦中枪受伤,劫匪携款逃匿。
报上同时刊登了殉职警员的照ั片,殉职警员名为陆勇,照片上看十分年轻,大约只有二三十岁,微弯的细长眉眼里满是笑意。另一名警员仍在医院救治,因家属要求保护当事人隐私而未刊登姓名及肖像。
何初三越看神色越凝重,向后又翻了几个月,迟迟不见该案件的后续报道。他将那张三人的照片摆放在报纸上,前后翻看着沉思,脑中零碎的拼图渐渐成形:
二十年前,青龙的父亲与另外两人义แ结金兰,尔后他们策划ฐ实施ๅ了一起至今都未告破的银行大劫案,杀死一名警员,劫走一百五十八万现金。青龙的父亲靠这笔钱创立了骁骑堂,其后渐渐发家致富、徒孙满堂,骁骑堂又历经青龙、夏六一的执掌,形成了今日之势。
但还有一些疑问深深困扰着他。
——蒙面劫匪只有两名,照ั片中的另一人是谁?这桩旧案跟青龙有什么关系?跟夏六一的遇险又有什么关系?夏六一贴身保留着这张照ั片,明显有难言之ใ隐,难道他还要接着做什么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