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赏了，想必是很高兴的。”武独说，“有酒喝，也有肉吃。”
那首曲子是相见欢
丫鬟带着段岭，沿走廊过来，见丞相在发火，便一时不敢过来。段岭见那中年人有股不凡气度，心里一凛，猜测该不会是牧旷达吧。
段岭没有说话，武独突然想到这小子连死也不怕，自然无所谓，叹了口气，觉得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段岭歪倒在案旁，武独翻到清胃的药，用一杯茶调开，让段岭仰躺，以芦管朝他鼻孔里强行灌了进去。
武独不笑了，他突然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一种奇怪的心酸。仿佛这哑巴就像自己一般，活得尚且不如一条野狗。
“一定去。”武独忍气吞声，答道。
蔡闫忙快步去见，没入了黑暗里。
玉璜没了，唯一可递交的信物就只有这把匕首，李渐鸿是见过的，谎称自己是使者？能将匕首送到父亲面前去，让他看见吗？那天他只是看了一眼，还记得吗？应当是记得的。
明年就十五岁了，他长高了许多，手臂也粗壮了些，常常拉弓射箭，使得肩背宽阔，看得出不太明显的胸ถ肌轮廓，那溪水里映出的健美男ç子身躯，令段岭觉得不太真实。
“快跑！”蔡闫喊道。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殿下？”段岭说。
一名女子刚冲进琼花院，便被元军奔马踩死，那元军哇哇大叫，带进来更多如狼似虎的士兵，顿时散入院中，丁芝喊道：“朝后院退！保护夫人！”
“不要跟他走！”寻春说，“殿下！”
“近日里病好了些。”李衍秋说，“托三哥的福，总算不必和王妃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了。”
天亮时，段岭跑向蔡闫家，蔡府大门紧ู闭，找不到人，段岭又去赫连博家——也没有人，街上一片混乱ກ，念佛的念佛，逃难的逃难，段岭只得又回家去，见家门前等着一名女子，发现是琼花院的，却叫不出名字来。
翌日起来，蔡闫已走了。当天早上，一名士兵前来叩门。
韩捷礼：“……”
“嗯。”耶律宗真点头，蔡闫又说：“李渐鸿、赵奎二虎相争，李渐鸿本就得我大辽助力，不如索性助其牵制赵奎，以换取中西路六郡。”
赵奎说：“你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有时候，你须得把一些事反过来想。”
李渐鸿一手过去，把段岭扳了过来，让他朝着自己้，果然段岭红了眼睛。
段岭无语。
段岭昨夜虽吃过一顿ู加餐，现在也已饿得眼前冒金星。奈何这么一大队人，又得穿过小半个上京城过去，还下过雨，沿途当真是劳顿不堪，及至抵达巡防司，已是黄昏时刻๑。
与此同时，元军亦绕过南面，前往袭击上京城的西门。
被问到是什么招时，李渐鸿只是简单地答道，又开始督促段岭学剑。
“今夜月色正好，陛下何故对月唏嘘？”李渐鸿的声音说。
段岭点点头，突然跑上前，抱住李渐鸿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蹭了蹭，继而放开他，一言不发，转身跑了。
“我原本以为昌流君这等身手，当不会用毒。”郎俊侠低声道。
“早就做好了。”李渐鸿说，“今日取回来的，就在你考试那会儿。”
“什么เ人！”城门守卫说，“出示文书，搜查全身！”
戒律僧手持裹锤，敲击铜钵，发出“当”的一声响，声音悠扬婉转。
“可是咱们只有两个ฐ人。”段岭说。
“那可不成。”李渐鸿正色道，“日落前，想必我儿是能在怀德吃一顿热饭的。”
“在这儿等。”李渐鸿说，“让他们先走。”
“我去收拾点东西。”拔都说，“你在这儿等我。”
段岭摇摇头，前来报名的有不少是名堂里的同窗，一起读书数载，没想到这些人的家里如此显赫。段岭朝李渐鸿说：“夫子教的，人要甘于清贫，当自己的王。”
郎俊侠犹如山峦一般，纹丝不动，李渐鸿的声音却在二人背后响起。
郎俊侠摇摇头。
郎俊侠说到一半，段岭却在他背上蹭了蹭，说：“不会的，我要挡在你前面。”继而转身走了。
“什么人——！”
孩童们行过礼，耶律大石又随意问了些话，便转身与先生出去。段岭偷瞥那“大王”，见他满脸络腮胡，孔武有力，脾气却很好。不片刻，孩童们纷纷议论起来，一时人声鼎沸，几近掀翻了屋顶，不多时突然又鸦雀无声，原来是先生出现了。
“你没事么？”段岭害怕地问。
段岭一手提着灯，一手握着根老山参，犹豫不决。门外“咔嚓”声响起，明明上着锁，也不知如何进来了个客人，段岭忙蹑手蹑脚地下来，跪在椅上，放好灯，从柜台上朝外张望。
“那我们怎么办？”段岭有点焦虑地问，抬头瞥那名唤拔都的少年，对方却已走了。
段岭不大明白，疑惑看着郎俊侠，郎俊侠又说：“你学的是读书，是道，来日你要杀的人以千万计，用拳头，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想报仇出气，就规矩读书。”
“别担心。”段岭说，“作得挺好。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嘛ใ，先生回来骂你一顿，挑你些毛病，该高兴才对。”
牧磬坐在案前，画了个ฐ小人，两条胡须ี，哈哈笑了起来，段岭往往会苦中作乐่一番，读书也随之ใ轻松了些。
“我最怕问政了。”牧磬说，“要是我呢，就将有钱人的银子收点过来，发给穷人，大家就都舒坦了。”
“可是银子花完了要怎么เ办呢？”段岭朝牧磬说，“归根到底，仍在土地上。”
“让他们去买土地呗。”牧磬答道。
今日的月考题是如何安置南逃的难民，年前连番大战，辽陈两国人上百万计，涌入了中原与江南，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土地，饱受元军蹂躏，南下时又冻死了不少，逃往江州ะ，甚至越过长江南渡。
于是牧旷达出了一道题是孟子的“夫仁政，必自经界ศ始”，切入如今南陈普遍存在的田地问题，牧磬在没有段岭的帮助下理解了牧旷达的意思，因为ฦ段岭曾经告诉过他“要去想题目里没有说的话”。
“买了土地。”段岭说，“总会有人勤，有人懒，有人运气好，有人倒霉，钱和土地又会慢慢集中到一部ຖ分人手里头，最后还是有人什么เ都没有，有人坐拥万顷良田。”
“那就再分呗。”牧磬说。
“周而复始，不断循环。”段岭笑道，“可是让你散尽家财给穷人，你乐意吗？”
“乐่意啊。”牧磬说。
段岭：“……”
以牧磬的心思，想必真的是乐意的，若天底下的人都像牧磬这般，倒也没事了，段岭心想以牧旷达其人，居然生出这么个儿子，也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先生回来了，告知二人文章作得不错，牧磬登时欢呼一声，先生便放了二人的假。段岭收拾东西，回去陪武独，牧磬欢呼完了，突然有点失落，告假时段岭不来，甚至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让牧磬去找从前的猪朋狗友玩，他也不想去了，段岭反而是个很好的玩伴，听得多，说得少，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抓得了蚂蚱捕得住鸟，写得了文章射得出箭，还会出谜语给牧磬猜，随口引经据典的，还会拿圣人开几句玩笑，两人岁数虽相近，段岭却成熟沉稳很多。
“怎么เ过？”牧磬问。
“我得先回去。”段岭说，“不然武独揍我。”
牧磬本想留段岭吃个晚饭，但听段岭这么一说，只得挥挥手，让段岭自己้走了。这年头合适的朋友不好找，不是阿谀奉承谄言媚语就是木木讷讷词不达意，可见哪怕不以貌取人，人与人还是分了三六九等，大家都喜欢和有趣的人有高雅品位的人认真的人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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