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警卫队长的办公室里,窗台上放着鲜花,于干净净,好像我们这儿漂亮的俱乐่部。桌子周围坐着全营的长官。总共五个人,狂饮着白酒,吃着咸肉。桌子上放着一大瓶刚开瓶的白酒,还有面包、咸肉、渍苹果、各种打开的罐头食物。我对这些东西看了一眼,说实话,我感到那么恶心,差ๆ点儿呕吐起来。我饿得像一只狼,早已跟人吃的东西绝了缘,现在面前却摆着那ว么多好东西…我勉强忍住恶心,好容易才使自己的眼睛离开桌子。

“德国人骑着两辆摩托车开近了。他们先自己尽性地把我打了一顿,后来又放狗来对付我,弄得我全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就这样,把我光着身子,血淋淋地带回营里。因为逃跑坐了一个ฐ月禁闭。但我还是没有死…我还是活了下来!

“这几个ฐ可怜的人就被枪毙了,我们又被继续向前赶。那ว个ฐ跟我一起掐死叛徒的排长,直到波兹南始终走在我的旁边;头一天,一路上还不时握握我的手。在波兹南,我们因为这么个缘故给分开了。

“那ว个头发黑黑的家伙,仔细看看我的靴子,——我那双靴子看上去很不错,——用手指了指,意思是说:‘脱๳下。’我在地上坐下来,脱了靴子,交给他。他就不客气地从我的手里一把抢了过去。我又解下包脚布递给他,并且从脚๐到头地打量他。他可嚷起来了,用他们的话骂着,同时又抓住了冲锋枪。其余的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们就平静地走开了。只有那ว个头发黑黑的家伙,在走到เ大路上以前,回头看了我三次.像一头小狼似的闪亮眼睛,生着气,可是为ฦ什么呢?仿佛是我脱๳了他的靴子,不是他脱了我的靴子似的。

“1929那ว年,汽车吸引了我。我学会了开车,就开起卡车来。后来着了迷,不想再回工厂了。我觉得开车有趣多了。就这么过了1้0年,也没留神๰时光是怎么เ过去的。过得就像做了一场梦。嘿๹,10年算得了什么:你可以随便问问哪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可曾发觉日子是怎么过去的?一点也不会发觉的!往事就像那ว迷失在远远的雾中ณ的草原。早晨我出来的时候,四下里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可是走了20่公里,草原就给烟雾笼罩了,从这边望过去,已经分不清哪儿是树林,哪儿是草原,也๣分不清哪儿是耕地,哪儿是草地了

那父亲除下干瘪的背囊,懒洋洋地在我身旁坐下来说:“带着这种客人真倒霉:他简直把我累坏啦。你的步子迈得大一点,他就得跑步了。嘿,要迁就这种步兵真伤脑แ筋。一步路得分三步走,可这样他还是跟不上我,就像乌龟跟不上马一样。可你又得随时留意他。你一转身,他不是溜到大水洼去玩,就是在什么เ地方折下一条冰棍儿,像吃糖一样吃起来。不,带着这种客人旅๓行,真不是男ç人干的事,何况还得步行呢!”

附近的河滩上,横着一片倒下的篱笆。我在篱笆上坐下来,很想抽支烟,可是,伸手到เ棉袄的右边口袋里一模,才发现那包白海ร牌纸烟已经湿透,真是懊恼极了。在渡河的时候,波浪打低沉的船舷上泼进来,混浊的河水一直泼到เ我的腰部。那时我可没工夫想到纸烟,我得抛下桨,尽快地把水舀出去,使小船不至于沉没。现在却深深地后悔自己的疏忽。我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包泡过水的烟,蹲下身去,把操湿变黄的烟卷一支支摊在篱笆上。

“这时候,德国人从后面开着枪,而自己้人又偏偏用冲锋枪迎面向我乱射。挡风玻璃给打穿四个ฐ地方,散热器也๣被子弹打坏了…不过,我抬头一看,已经来到เ了湖边的小树林里,我们的人向汽车跑来。我冲进树林,打开车门,倒在地上,吻着地面,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一个ฐ年轻的小伙子,军服上佩戴着草绿色肩章——这种肩章我还没有看见过,一一他第一个ฐ向我跑来,咬牙切齿地说:‘啊哈,该死的德国佬,迷路啦?’我扒下身上的德国军装,把舱形帽扔在脚下,对他说:‘你这个好啰唆的蠢货!我的乖儿子!我是地地道道的沃罗涅日຅人,怎么会是德国佬呢?我被俘虏了,懂吗?快把车上那头猪解下来,拿好他的皮包,领我到你们的指挥员那儿去。’我把手枪交给了他们。中间经过好几个人的手,傍晚才来到一个ฐ上校那儿——他是师长。这以前,他们已经给我吃过东西,洗过澡,还审问过我,又给了我一套制服,因此当我到เ掩蔽部里去见上校的时候,我已经照规矩穿着一身军服,灵魂和肉体都干干净净了。上校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迎着我走来。他当着所有军官的面拥抱了我,说:‘谢谢你,战士,谢谢你从德国人那里带来的那份宝贵礼物,你那个少校,加上他的皮包,对我们来说,可比20个‘舌头’更宝贵。我要请求司令部,让你得到เ政府的奖赏。’我听了这几句话,被他的好意大大感动了,嘴唇尽打哆嗦,不听使唤,好容易才说:‘上校同志,请把我编到步兵连去吧。’

“上校却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能打仗呢?今天我就把你送到医院去。到那边去给你治治,养养胖,然后给你一个月假期回家,等你假满回来,我们再瞧瞧,把你分配到什么地方去吧。’

“上校和掩蔽部ຖ里的军官,个ฐ个都亲切地跟我握手道别。我出来的时候,激动极了,因为两年来没有受到เ过人的待遇。嗐,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