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秋决——冬至处决犯人叫做秋决。方即处决叫做“方决”。
“破洛阳，活捉福王？”
“是，是。定严守军纪。”
“只有咱们跟随闯王多年的这班铁汉子，才懂ฦ得越是艰险困难越要硬着头皮顶ะ住！”
1้太医院使——太医院的主管官，也是御医。
“叫他来！”
崇祯大喝道：“给我拿了！如此狂悻，拿下去着实打！”
黄道周和崇祯样，心要维护摇摇欲倒的明朝江山，但是他坚决反对崇祯的几项ำ重大措施ๅ。他不敢直接批评皇帝ຓ，只好激烈地批评杨嗣昌的误国。他反对加征练饷，在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小地主阶级的利益，但中心目的是害怕朝廷为此而失尽人心，将广大没有造反的百姓逼迫到造反的路上。崇祯ງ为同意加征练饷的事，在去年已引起朝议哗然，但这是出于形势所迫，好比明知是杯鸩酒，也只好饮鸩止渴。崇祯ງ在心里说：“你们这班朝臣，只会放空炮，没有个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关于同清朝秘密议和的事，崇祯最忌讳有人说出，而偏偏黄道周在疏中公然抨击。崇祯直认为ฦ：满洲人原是大明臣民，只是到了万历中叶以后，因边臣“抚驭”失策，才有努尔哈赤之叛，逐渐酿成近二十年来之ใ祸。如今同满洲暗中ณ议和实是万不得已。宋与金的历史，对崇祯说来，殷鉴不远，而他绝不愿在臣民心目和后代史书中被看成是懦弱无能ม的君主。自从前年由á杨嗣昌和高起潜主持，开始暗中同清方议和，他就不许用“议和”词，只许用“议抚”词。黄道周在疏中ณ直然不讳地批评杨嗣昌同满洲议和，深深地刺๐伤了他这个自认为“天下共主”和“千古英主ว”的自尊心，何况他迫切希望赶快能够同满洲休兵罢战，暂时摆脱两ä面用兵的困境，以便专力围剿农民起义军。这是他的至关重要的救急方略，不料é黄道周竟然如此不达事理，不明白他的苦心！他看得很清楚，满朝大臣中没有个ฐ人在做事干练和通权达变上能够比得上杨嗣昌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借弹劾杨嗣昌的题目干扰加征练饷和对满方略，更不许在目前川鄂带军事胜利在望的关键时刻๑，有谁肆无忌惮地攻讦杨嗣昌，要将他赶下台去。他回到御案前重新า坐下，又向黄道周的奏疏望了眼，偏偏看到了抨击杨嗣昌“夺情”的几句话，不禁从鼻孔冷笑声，心中ณ说：
隆福寺钟磐签箭齐奏，梵呗声调悠扬，气氛极其庄严å肃穆。大殿前本来有个人多高的铸铁香炉，如今又在前院正中地上用青砖筑池子，让成千成万来看和尚自焚的善男信女不进入二门就可以焚化香表。在二门内靠左边设长案，有四个和尚照料，专管接收布施。香表已经燃烧成堆大火，人们还是络绎不绝地向火堆上投送香表。长案后边的四个和尚在接收布施的银钱，点数，记账，十分忙碌，笑容满面。已时刚过，在北京城颇受官绅尊敬的老方丈智显和尚率领全寺数百僧众，身穿法衣，在木鱼声中念诵经咒，鱼贯走出大殿，来到前院，将自焚台团团围住，继续双手合十，念诵经咒不止。前来观看的士民虽然拥挤不堪，却被锦衣旗校和东城兵马司的兵丁从台子周围赶开，离台子最近的也在五丈以外。也有人仍想挤到เ近处，难免不挨了锦衣卫和兵马司的皮鞭棍棒，更严重的是加个在皇后千秋节扰乱经场的罪名，用绳子捆了带走。
“是的，皇爷。奴婢现有确实人证，薛国观单只吞没史菃的银子就有五万。”
“午饭后曹化淳进宫来，因知皇爷正在修省，不敢惊驾，又出宫了。据化淳对奴婢言讲：自前日第次传旨之ใ后，李国瑞本人虽然待罪府中，不敢出头露面，却暗中同他的亲信门客心腹家人，不断ษ密议，也不断派人暗中找几家来往素า密的皇亲勋旧ງ，密商办法。”
目前，江北湖广四川ษ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河北半个ฐ中国，无处不是灾荒惨重，无处不有叛乱，大股几万人，其次几千人，而几百人的小股到处皆是。长江以南，湖南江西福建等地也有灾荒和马蚤乱ກ，甚至像苏州ะ和嘉兴带的所谓鱼米之ใ乡，也遇到旱ທ灾蝗灾，粮价腾踊，不断有百姓千百成群，公然抢粮闹事。自他治理江山以来，情况愈来愈糟，如今几乎看不见片安静土地。杨嗣昌虽然新近有玛瑙山之捷，但是张献忠依然不曾杀死或捉到，左良玉和贺人龙等都不愿乘胜追剿，拥兵不前。据杨嗣昌的选次飞奏，征剿诸军欠切情况严å重，军心十分不稳。虽然军事上已经有了转机，但如果军饷筹措不来，可能使剿贼大事败于旦，良机再也不会有了。他想，目前只有兵饷有了着落，才能够严厉督责诸军克日进剿，使张献忠得不到喘息机会，将他包围在川陕鄂交界的地方歼灭，也可以鼓舞将士们举ะ而扫荡商洛山。可是饷从哪儿来呢？加征练饷的事已经引起来全国马蚤动，在朝中也继续有人反对，如今是点加派也不能了。他在心中自问：
“天下离乱ກ，民不安业，神不安位。这个ฐ庙的景致很好，地方又很幽静，可惜兵燹天灾，百姓自顾不暇，没人修理，任它倒塌，连和尚也不见个！”
张献忠尽管有时也嘲笑徐以显，但实际上他很需要这个人做他的军师，也赞赏他的忠心。他没有马上说话，望着军师微笑，心里说：“你小子，巴不得咱老子日后坐江山，你也有出头之日！”徐以显见他笑而不语，又用果决的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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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毕，他在前，白旺在后，率领着十几个骑兵杀开条血路，突围出去，撤到不远的小土岭上。官军尾追不放，呐喊着向小土岭上进攻。这里地势狭窄，敌人的人马拥挤，互相妨碍，登时被宗第等射死射伤了十几个人。但周山和几个ฐ敌将看袁宗第的身边已๐经只剩下十来个骑兵，多半挂彩，他们督战更凶，并且悬出重赏，鼓励将士们活捉宗第。宗第等的箭已快射完，惟的好办法是冲下土岭，再次突围，把官军引向马兰峪近处。他们正要行动，闯王到了。
马元利说：“常言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就旁人看来，大人或是长保富贵，以后封伯封侯，或是功名不保，身败名裂，都将决定于近两月内。就末将看来，不是决定于两月之ใ内，而是决定于今天晚上。”
“好，你快去准备吧。我立刻就向众将下令，随你前进。万此计不成，献贼已有防备，在玛瑙山发生混战，我军也必须ี有进无退，苦战破贼。你我既食君禄，就当以身许国，宁可战死疆场，不可死于国法。”
“接剑！”
“秦先儿，你到เ底为啥直笑？”
杨嗣昌回答说：“使二喊不能彼此呼应，更不能ม使二贼合股滋扰，十分要紧ู。陛下所谕，臣当钦道不忘。兵法云‘亲而离之’1，况闻二贼素来彼此猜忌，实不相亲。目前用兵，也就是要将他们分别围剿，各个歼灭。至于应如何迅速进兵，方为妥当，臣今日尚难预度。容臣星夜驰至襄阳，审度情势，然后条上方แ略，方合实际。”
春回大地草芋芋，
李信立刻๑去禹王台找到来献策，携手登九仙堂，凭栏眺望阵，说道：
“我说是俺家拳法，不是安家拳法。”
“我操你娘，我以为ฦ你是武举ะ出身，皮肉比别人结实，原来也不顶ะ打！今日打死你脿子养的，叫商洛山带千家万户高兴。”他回头对亲兵说：“我从害病以后就没喝过酒，今天太痛快，快去老营替我拿酒来！”
“还在肚脐เ以上，可是比原先低下去二三指了。”
太阳快落山了。智亭山的战事已经结束，有三个骑兵在落日苍茫的群山中向北疾奔。第个ฐ骑兵是李过派往老营报捷的，他在见到高夫人之前就把第个ฐ报捷的人派出了。第二个骑兵是高夫人派往老营请老医生并报捷的。第三个骑兵是她的亲兵头目张材，奉命直奔石门谷去找医生。这三个ฐ骑者都不住地马上加鞭，恨不得马身上生出翅膀。后两个ฐ骑兵的心中ณ更急，边策马疾驰，边在心中嘀咕：老神仙在哪儿，恐怕来不及了！
高夫人率领援兵来到时，官军的第次进攻已被打退。医生先她刻๑骑马赶到เ，看见刘芳亮失血过多，生命垂危，赶快煎了半碗独参汤加苏木红花，给他灌了下去，以挽回他的生命，同时将他的创伤重新洗净，敷以止血的如意金刀散，然后将伤处用白布重新紧紧包扎。但是刘芳亮受伤太重，灌下独参汤以后虽有转机，仍然昏昏迷迷，情况十分不妙。高夫人站在他的身边看了看，叫了两ä声：“明远！明远！”刘芳亮没有做声，好像在梦中似的喃喃说：“守住这道门户，莫退，莫退。”只见他的嘴唇还在动，似乎在继续丁宁什么话，却个字也听不清楚。高夫人把医生叫到附近棵枫树下边，小声问道：
宋文富哈哈笑，说：“倘若是李自成或李过在贼的老营，小弟自然要加倍小心。如今我们的对手是刘宗敏，此人作战时慓悍异常，但从来没听说过他会用什么เ诡计。请阁下务必放心，勿用多疑。”
闯王的心中ณ惊，继续问道：“智亭山是怎么เ失守的？郝摇旗如今在什么地方？”
闯王点点头，望着门外的亲兵们说：“把那个细作带来！”
“我既然来到这里，天大的乌云也会散去。贤侄好生养病，不要难过，也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吴子宜的下落呢？”
张鼐慌慌张张回答句。刘ถ宗敏没听清楚，耳光把张鼐打个趔趄，喝令跪下。他望望垂头跪在面前的小张鼐，从桌上抓起马鞭子扬了扬，然后想着这不是责打的时候，又喝道：
人群中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什么劳复不劳复！逢到这样时候，我宁死在战场上，也不死在床上！”
“不是，是二虎来啦。”
李自成去看了看田见秀和袁宗第，劝他们好生养病，不必为战事担心。田见秀今天略微退烧，他像宗第样，最不放心的是射虎口路，请闯王万勿疏忽大意。探视过这两位大将以后，李自成率领从人离开了山街，继续朝着龙驹寨和武关的方向走了几里，立马在座山头上向远处望望，才往回走。太阳快要落山了。田à间的农民都回村了。白脖山老鸹哑哑地啼叫着向林中飞去。李自成想快点回老营审问曹子正，但是他更关心今天商州方面的官军动静，所以他不顾ุ疲劳，在离老营大约有五六里远时，没有直接回老营，而是转往野人峪的方向，迎接高夫人。他登上了道岭脊，回头西望，见老营的山寨巍然耸立在座小山头上，而西边，日脚下熊耳山的两座奇峰突兀地高入天际。他正在察看这带险峻地势，忽然听见阵马蹄声从东边响着响着近了。他勒转马头向东边了望，但因为树林茂密，晚烟苍茫，看不见人马影子。他猜不到这是什么เ人在策马走来，便决定立马在岭上等候。乌龙驹把尖尖的双耳向响着马蹄声的方向转动两下，静静儿听听，突然快活地昂头长嘶，四围山谷都响着萧萧回声。紧ู接着，从里远的林间小路上也发出声熟悉的马嘶，分明是回答乌ไ龙驹。闯王左右的人们听着这两匹战马用雄壮的鸣声互相召唤，都不禁相视而笑。
他把王长顺叫进堂屋，随即命亲兵们去吩咐伙房替长顺ิ弄东西吃。王长顺赶快对李强说：
“瞧，出笼准定会建立奇功！”
李自成害了两个多月的病，度十分危险，甚至外边谣传他已经死去。虽然近来他的身体已经日见好转，却仍然虚弱得很。大将中，刘宗敏田à见秀高功李过和袁宗第都在病中。田à见秀和高功都是病刚好又劳复的，病情特别沉重。在目前这样时候，李自成多么เ想看看宗敏等几位亲密大将！他有时在夜间梦见他们，却没有机会见面。骑着战马奔驰，多少年来成了他生活的重要部分。现在他常常为ฦ长久不骑马急得难耐。有几次他说要骑马试试，哪怕是只骑小会儿也好，不但高夫人和医生不肯同意，连左右的亲兵们也纷纷劝阻。常在黎明时候，他从床上下来，手拄长剑，走出卧房，望着皓月疏星同山头上的淡淡晨光融和，听着远近鸡啼马嘶，心情不免激动。他看看宝剑，道寒光逼人想舞，却感到手脚๐仍然无力，只好立阵退回屋内。
1玄武门——紫禁城的北门在明代叫做玄武门，义取玄武星是北方星宿。清代因避康熙帝ຓ讳名玄烨，改称神武门。
忽然听见阵马蹄声来到老营的大门外，李自成赶快出迎。见面，郝摇旗要向他下跪，但被他把拉住。他说：
走了阵，涧谷渐宽，左边仍然是百丈悬崖，右边的地势却缓了起来。片明媚的阳光照着苍绿的峭壁。峭壁上生着有趣的小草，有的开着金黄的小花，有的却是深红和浅红的杜鹃。在处悬崖上，块巨石俯瞰奔流，似乎随时就会从半空中扑下来。从这块大石上边垂下来凡条葛藤，绿叶间挂着串ธ串紫ใ花，岩石的上边长着株低矮的马尾松，枝干虬曲。只秃头的坐山雕抓了只什么เ鸟儿，在空中ณ打个盘旋๙，落在松树的虬枝上，正在吃着，忽然被下边的人马惊住，瞪着凶猛的圆眼睛向下窥望。它十分大胆，尽管同人马相离不远，却不飞走。高夫人在马上看见了它，还看见那只被吃的鸟儿，有几片淡灰色的羽毛飘飘落下。她小声问：
“这个，这个”
有几个唱洛阳曲子的江湖卖艺人被老营总管派人从附近的镇上叫了来，等候在大门外，这时进到院里，围着张方桌坐下，为大家弹唱助兴。高功指定的头个ฐ节目是三请诸葛听得宾主都同声叫好。随后，牛金星点的是龙虎风云会，闯王点的是反徐州ะ，刘宗敏点的是火烧战船，田见秀点的是田家乐。李过和高功也都拣自己爱听的点了折。金星点折龙虎风云会并不是偶然的。他心中ณ暗想：如今唱这出歌颂宋太祖君臣相遇共建大业的戏，不是恰好不过么？
“天渊之ใ别。”
“做二十五个力，行吧？”
“天色还早ຉ，咱们到汾河岸上走走如何？”
“不但受人欺负，连我的功名也革了！”
“快把他们的脚镣和铁ກ链砸开。给他们每人几升粮食，让他们回家去。”他转向那个青年，笑着说：“好险哪，差ๆ点儿你完事了。你为什么不求饶呢？”
1้起出票子——土匪将票子窝藏在什么地方แ，被军队或什么人找到，叫做“起出票子”或叫做“起票”，以别于在战斗中打掉票子。
“我也说不清楚，只听说闯王快来了。”
父老们明白了他的苦衷，有人摇头不赞成，有人叹息，有人失望顿足，也有人因军情危急，朝廷昏暗，卢象升徒然就死，激愤难忍，不禁失声痛哭。象升和他身边的将士们看见百姓哭，也都忍不住淌下热泪。姚东照向他的面前走近步，慷慨陈说：
“听说叫芙蓉三变。”
“我近日没事，已经绣了面。”
慧英又故意逗她说：“只怪你自己้平日练习箭法不用心罢了，倒不在比别人小岁半岁。再说，你定是有点儿怕狼，所以尽管它带了伤，你也不敢个人去追赶它。”
李作催问：“哥，你如何决定？”
李信又沉默片刻๑，忽然说：“此事万万不行！德齐，红娘子是巾帼英雄，你大概也看得明白。在目前，我们只能拥戴她做主帅才是道理。”
李侔说：“经过破杞县这件事儿，我更加看出来红娘子确实有勇有谋，不愧是巾帼英雄。就拿这次来搭救哥出狱说，她不是从砀山把人马直然向西南拉到睢州境内，而是拉到商丘西北，靠近黄河1้，为的是不引起杞县城内注意；纵然官府知道这是她红娘子的人马，也只以为ฦ她打算往河北去，回她的家乡长垣。从商丘境出发来攻杞县，本来是从东方来，攻东门北门最便。可是她故意兜个圈子，先到韩岗附近，截断ษ通往开封的大道，然后进攻西门。我起初ม不明白，她为ฦ什么向我提出要兜圈子从韩岗附近转来攻杞县城。她说：‘要是咱们从东面或北面去攻杞县，万知县这狗官在我们攻开花县之前，命人把大公子捆在马上，押解开封，咱们就抓瞎了。即令咱们兵临城下，狗官还是会想办法悄悄地把大公子解往开封。咱们的人马不多，万不能ม把杞县的四面团团围住！咱们先到韩岗和杞县之间，就使他不敢起这个念头。’像这样思虑周到，胆大心细，确实令我敬佩。”
1黄河——当时的黄河是从开封的北边向东偏南流，经过商丘城北三十里处的丁家道口。
“所以”
李信言未了，那个派去李家寨给汤夫人报信的仆人恰好回来，递给他封书子。李信拆开看，脸色阴沉，将书信交给李侔，心情沉重地背着手走出大门。
李信走到村边，看见红娘于的人马从城里押运粮食财物回来。骡马驴子牛车马车手推的洪车和平头车，齐使用，在大路上络绎不绝。男女老少百姓在村边站了大堆，向大路和城边观望，纷纷地小声议论。他们认出走到เ村边来的就是李信，便将他围了起来，十分亲热，问长问短。李信刚ธ才走近众人的背后时，仿佛听见有人在谈论李闯王的什么事，现在便趁机向他们询问：
“你们听说李闯王现在何处？有些什么消息？”
老百姓立刻告诉他许多传闻，说李闯王从上月中旬来到河南，先到เ南阳府境内，路向北，眼下已到了河南府境内，到处攻破山寨，打富济贫，救活百姓，十分仁义แ；又说饥民争着投顺闯王，连举人秀才也都跑去投顺。李信问举人中谁人投了闯王。大家却说不清姓名，只说确实谣传有举人投了闯王，很被重用。李信问李闯王眼下有多少人马，百姓们有人回答说有十几万，有人回答说有七八万，虽无准确消息，却是异口同声，都说李闯王的行事与从前所知道的众多农民起义首领大不相同，比官军强似百倍，显然是派夺取天下的气象。百姓们的这些谈话深深地震动了李信的心。他没有料到自从他下狱以后短短的半个月中ณ，豫西局面发生了如此重大变化。同百姓们又谈了几句话，他怀着很不平静的心情走进村里。
从城里运来的粮食和各种财物都堆放在村庄中的打麦场上，有个小头目带着十几个弟兄负责看守。李信看了阵，想着这些粮食和各种财物都堆在这里很不妥当，万陈永福真的已๐回开封，很快带兵前来，或者有别方面风吹草动，红娘子既ຂ要迎敌作战，又要把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财物运走，仓猝之间很不好办。于是他回老营去找李作商量。
李侔坐在自柳木靠背小椅上，后脑和脊ิ背靠着土墙，呼呼地打着鼾声，手中还拿着那封字体虽然潦草但十分娟秀的书信。李信没有惊动他，把书信从他的手中抽取出来，坐在火边的小椅上，重读遍。他的妻子在书信中写道：
自道家难，日夜忧苦。洗面之泪难于，刺骨之恨何深。纵然百般奔走，营救无门；坐看群凶鸥张，杀人有路。覆盆之下，呼天不应。妾真不知尚有与夫君再见之ใ日，惟思死为厉鬼，以报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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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有仆自汴奔回，云二公子在省城彷徨无策，愤而出走，不知何往。妾痛哭竟夕，疑虑满怀。差人四出打探，而德齐弟行踪杏然。阖宅上下，几已心碎望绝。宗亲扼腕，莫知为计。不意红娘子义แ旗西来，如从天降；饥民内应，坚城自开。还我夫君，实为ฦ大幸。然杀官劫狱，国法难容；从贼谋逆，纲常全悖。历世忠孝，千秋名节，毁于旦。妾虽无知，亦读诗书；反复思惟，心胆俱碎。百年清华，覆在眉睫；抄家灭门，来不旋踵。昨夕之前，妾尚望能拼此祖宗家产，救夫君早出牢狱，从此随夫君避世隐居，不问外事，安贫乐่道，终老蓬荜。天乎ๆ，天乎，而今已矣！
事已至此，难求善策。区区之意，仍望垂察。夫君应念世受国恩，身非同于细民；偶遭家难，势不比于戍徒。雍丘非大泽之ใ乡1，公子岂揭竿之辈？莫谓骑虎难下，欲罢不能ม；当思脱身有术，端赖勇决。望夫君与德齐弟临悬崖而勒马，值歧路而回车。冥冥苍天，或能鉴佑！
妾妇人，少更世事。遭此大故，几欲轻生。挥笔洒泪，五内如焚。千言万语，书难尽宣。伫候归来，重睹面！
1雍丘非大泽之乡——杞县在五代以前称为雍丘。大泽乡在今安徽宿县境内是陈涉吴广起义的地方。
李信将这封书子看了两遍，叹了口气，将书信叠好装好，揣进怀中。没有惊动李侔，他走出老营大门，正要带着家丁们骑马进城去帮助红娘子料理放赈的事，恰好个小头目奉红娘子之ใ命驰回村中。
小头目看见李公子就跳下马来，走到เ他的面前躬身说：“大公子，红帅命小的回来看看你老跟二公子都睡了没有。她请两位公子赶快好生休息，等她回来好商量大事，吃过午饭就要离开这里了。”
“红帅什么时候回来？”李信问。
“她说她在城里把事情安排下，马上就回。”
“分粮放赈的事做得怎样？”
“原来因为饥民太多，至少有几万人，乱ກ糟糟的，挤呀，推呀，踩伤了不少人。你家那位七爷挺能干，他急了，说是他要用军法部署饥民。俺们也不懂ฦ，怎么用军法部署饥民？还以为ฦ他要杀人哩。俺赶快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对他说：‘七爷，破城时红帅严申军令，不准擅杀平民。你老可不能动肝火呀！’七爷没理我，只见他这里指划，那里吆喝，不用半个时辰，把几万饥民分成群群，排列成队，满城大街小巷都行行地坐满了。每队举出两个人做正副头儿，照料自己้的队饥民不许乱动。粮食分十个地方แ发放。队队地前去领ๆ粮，不叫去不许乱动。凡领了粮食的，立刻由á正副头儿带领出城。在城里住的，都回到自己家里。凡已๐经领粮出城的不许再进城，回到家里的不许再出来。满城不许有闲人走动。我们红帅起初勒马跟在七爷背后，看他指划，不住地笑着点头，后来就抽调三百名弟兄，帮助大街小巷的饥民们维护秩序。我们红帅十分高兴，对我们伸着大拇指头称赞说：‘李府上的人才真是多！’要不是七爷这手按军法部署，事情很要乱哩。快啦，快啦，我们红帅快回来啦。”
听了这个头目的禀报，李信喜形于色，不觉说道：“这后生，果然不错！”
他放心地走回老营，在张床上躺下去，思索着要同红娘子商议的些重大而吃紧的问题。但是十多天的监狱生活使他的肉体和精神都受到折磨，非常疲倦，很快地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