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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作品:山口百惠自传

作者:山口百惠

内容简介:

本书是日本著名的电å影演员山口百惠的自叙传,在日本是本畅销书๰。山口百惠于1972年十三岁时进入歌坛,后来主演了伊豆的舞女绝唱风雪黄昏雾里的旗帜古都等十八部影片。19๗80年11月,二十岁的山口百惠与演员三浦友和结婚,同时退出艺坛,影片古都是她告别影坛的纪念作品,她的退出影坛在日本曾引起极大轰动,她在书๰中以随笔的形式,追述了自己不幸的身世,进入演艺界的过程,八年艺术生活中经历的事件和所闻所感,恋爱的经过以及引退的过程等,读者从中ณ不仅可以看到她的奋斗ç历程,也能从个侧面了解日本社ุ会的概况。

正文

序章横须贺

横须贺——

只要谁嘟嚷起这个ฐ地方,我就感到เ魂牵梦亲般的怀念。

离开横须贺,八年了。

我不是出生在那个城市。从我小学二年级末期到初中ณ二年级结束,尽管我在那里仅仅度过了六年,然而我如此依依之ใ感,究竟类似什么呢?

与思念恋人的痴情不同。

虽说如此,可是与人们思念故乡之情也๣不同。

如今,我没有重返过那座从东京市๦中心出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到达的城市๦。我的心虽然离它远了,然而我并没有忘记了它,可是,不知为什么,它却渐渐地渐渐地离远了

横须ี贺;还记得我吗?

薄暮时分,我从私塾的归途中ณ,在回家去的陡坡道上,经常遇到肩挑豆腐担子的那小贩难耐辛劳的脸;上理科课时从老师๲那里分到了蚕,为这些蚕去采桑叶的夏日清晨;上学时走过的那条山路,路旁那露珠晶莹的草;欢乐่的喧嚣和水花飞溅的气息洋溢的市营游泳池;还有,刚修建的市立运动场里,朋友被铁丝网刺伤了脚๐,我又跑回学校去通知伙伴们的放学之后;每个星期日຅都要去的市立图书๰馆;雨停之后,边叠伞边眺望的大海;我离开那座城市๦的前๩天的中央公园;坚决不说“再见”的朋友们;说“要常回来啊”的朋友们。

即使如此,它还是离我很远很远的城市了。

我心中的横须贺,海并不是它的全部ຖ。

四面环山的木造校舍;中ณ学前面的新า井食品店的炸肉肠;中央公园;猴岛。那就是我经常漫步倘徉的横须ี贺。

这座城市待我是亲切的。

落雨和海潮,阳光和绿荫,所有这切都毫不吝啬地拥抱着我。

我遇到เ过个生在那ว个城市三十多年来目睹它盛衰的男子。

他说,他庆恶那城市。

他说。从小时候起就很想从那城市逃出来。

他嘟嚷着,他讨厌那ว城市里的女人。

他说,卷着大发卷儿的头发上蒙着花哨的头巾,脸຀上擦着厚厚的脂ฦ粉,提着买东西的篮子,趿拉着凉鞋走在街上的女人,让人看着真遗憾。

简直就是这个城市的象征般的人们这种打扮和举止,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和路灯,给当时尚在少年时期这个人深深烙在心上。

他说,至今他还是不喜欢横须贺,所以不想回去。

天,有人给我送来本影集,还附着封信。

这个题๤为绝唱,横须贺放事的照片集,表现的全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那ว种风貌的横须贺。

在那个城市里,可曾是这样藏污纳垢,可曾这般令人哀伤忧愁?

阴暗到令人可怕的程度,就连我曾经认为是那座城市最光明的东西,也都完全颠倒过来了。

坡道草原阴沟上盖营石板的小巷๕,由于美军的进驻都不得不改变了模样,那座城市๦的独特的气氛在那ว些照片上作为ฦ阴暗面呈现出来,给人以种悲哀甚至恐怖的感觉。

同是那座城市๦,只是因为观察者的意识不同居然如此相悖。我所知道的横须贺,并不是冷酷到如此地步的。

今天,我面对这些令人作呕的照片,悄声自语:我是在不知道这座城市还有这般面目的情形中长大的,这倒使我稍稍放心了。

我现在想回到เ那城市去。

即便不是眼下就去,我也希望什么时候在那里生活。

因为,在那里六年的生活是我最喜欢的。

那是自由的生活。

也是正直的生活。

那时,我没有毫无຀道理地和别ี人争长短,也没有被别ี人排挤掉,大概没这个必要吧。

但是现在,我做什么เ事情都要争争。如果去争,就比较容易地达到เ目的,所以今天我才能存在。

我的意识中ณ,觉得自己仍在那城市๦里;在那坡路上跑着,凝视着大海,走在那街头巷尾。

我的是那ว城市——横须贺。

出生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怎样出生的。

我没有象世间般的母子那样,母亲对孩子说起“生你的时候呀”这类话语的记忆,我也没有询问过那ว些事的记忆等等。

我是在产院里出生的呢?还是在公寓里?是助产士接生的呢?还是医生?是难产呢?还是顺ิ产?谁高兴我生下来的呢?还是把我当作累赘生下来的呢?更为ฦ重要的是,父亲和母亲是什么เ时候,以怎样的形式邂逅恋爱结合的呢?当生下我之后,他们是否因为没有正式结婚办理户籍而有过踌躇?周围的反应是怎样的呢?母亲相信了父亲什么话,在哪些地方相信于他?母亲爱过父亲吧?这些,我无所知。我想理出个头绪。我想用自己的话来谈谈居于父位的那ว个人,以此来填补在母亲我以及其他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问题上,自己心里存在的空白。

我下定决心问问母亲。

“我想写爸爸的事,可是”

“写爸爸的什么?”

“从我的角度来说各种各样的”

“从你的角度来说和从妈妈的角度来说是不同的呀!”

母亲边用手指捏灭在无຀风的空间里飘着白烟的烟头,边说道:“对你们说来,爸爸的印象不见得就那么เ坏吧?”

母亲没有看我。

摸不透这是肯定的意思,还是否定的意思,不过从母亲的侧影来看,她那眼睑低垂的脸຀上似乎还露着点儿怯懦的情绪。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除了沉默没有别ี的办法。我觉得已经成为过去的父亲,直是当作憎恶对象的父亲,现在依然活在母亲心里,他的形象多少还有些光采。在女儿还不明渊缘的所在之ใ处,母亲的精神世界里有部分是妻子的存在。用憎恶呀后悔呀这样简单的言词概括不了母亲的历史,尽管多年的岁月过去了,但是母亲血管里作为ฦ个妻子的历史还没有结束。面对这些,我动摇了。

母亲对于父亲不是唯的女人。不,正确地说,刹那ว间也๣许是唯的女人,但她未能取得堂堂正正称得起他的唯女人的权利ำ。

父亲和母亲不是法律上所承认的夫妻关系。父亲已经有了妻子,也有了孩子。据说他开始爱上母亲时,曾对外祖๢父明确表示:“定完全负责处理好。”可是,在户口簿上我们作女儿的名字上方,却注明“承认”两ä个字。“承认”两字的含义,母亲更不会特意告诉女儿们。

我刚刚升入高中才知道这事。那时,我已经在演艺界ศ工作。有本周刊登出篇题为出生的秘密的关于我的杂谈,并刊登了复制的我的户口簿。

晓得了真相以后,我并没有惊愕。我也๣没因为这件事改变对母亲的感情和自己现在的生活道路。这主ว要是因为我有个至今从来没有使女儿们感到自卑的坚强的存在——母亲。我读着这篇杂谈,更加感谢母亲。

但是,这件事对于母亲来说,可以肯定,她定有远远超出我的想像之上的痛苦经历。这件事挑明的时候,母亲除了关心我们两个ฐ女儿以外,还有个使她暗加提防的人。

——可怕的大娘。

谁也没有教给我,可我就这样称呼那个女人。

那时,我住在横滨处叫作濑谷的地方。我们住在幢能容纳四户人家木头建造的公寓的二层楼上。

那时,妹妹还没出生,大概ฐ就是我五岁的时候吧,我和父亲出去散步。父亲在家的时候,总是喜欢牵着我的小手出去散步。坡路岔道口车站,大体上就是这么条路线。

有天,散步回来的路上,过了树木繁茂的坡路,临近岔道口的时候,从左边的树林里突然出来了个女人。

——她就是那可怕的大娘。

那女人冲着父亲走过来。两ä人之间彼此说了些什么话,我听不清楚。纵然听清了,那时我也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吧。只是我这个小孩子头顶上他们彼此来往交错的尖锐的目光,现在还深深印在我的脑海ร里。

这个只有在我和父亲散步时才碰上的“可怕的大娘”,对我连瞥都没瞥下。

濑谷的这座公寓里,有个供住户轮流使用的公共浴池,孤零零地建在离公寓不远的地方。

有次,把浴室和脱衣间凑合着隔开的那扇不牢实的木门悄悄地被推开。那开法绝非寻常,象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把它推开的。我从母亲身后窥视着。原来是那个可怕的大娘,我没弄清楚她那身西装的颜色和式样,只有那ว对大耳环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她穿着鞋就要往里进。说时迟那时快,母亲抓起身旁้的水桶,从澡塘里舀了桶水,朝站在门口的那女人身上下子就泼过去。

我害怕了,也不管事情会如何结局,只知道给母亲助威,两手掬起热水,冲着门口撩去。

当时,母亲那怒不可遏的感情,并不单单是出于对那个女人的反抗,也是由于自己的肉体和内心被人窥探而产生的反感的爆发吧!

跑到外面的那个女人的身影从窗前掠而过,她临走时甩下的短短几句话,刺๐痛了母亲的心。那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昏暗之中的时候,脸色憔悴的母亲从浴室的水蒸气中露出肩膀,她不想再洗下去了。

我没有父亲。

即便是他作为个肉体在地球上存在着,我还是要否定他的存在。

他不是每天到เ夜晚就回来的人。与其说他“回来”,倒不如说他“来”更恰当。

“哎,今天,爸爸来吗?”

每次母亲被我这么问的时候,她总是愣下。

他来的时候总是提着个大黑皮包。在我幼年记忆的长河里,浮现出他从皮包中ณ取出绿色的画着“狄斯ั耐”图画的盘子,笑着递给我的情形。他夹着黑皮包,象例行公事似地洽谈生意的人到家里来,在家里逗留。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我异常亲热,非常喜欢我。只要我说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的是他,我想去哪儿就带我去哪儿的也是他。我心里总盼望他来。他来了,我就高兴,那时,我的确是喜欢他的。

但是不久ื,就在这无所起伏的日຅常生活里,我曾几度目睹母亲被那人所背叛。他对金钱比别人要多费倍,然而那时维持我们生活的费用却是靠母亲做零活筹措出来的。

即便如此,母亲仍然相信他。“过了这个关口,只要熬过这个关口”,母亲就是以这样认准条道的心情,直相信了他。这还是我最近才听她说的:我就要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必须为ฦ我凑足笔学费,她下决心同那个身为ฦ父亲的人商量拿钱的事。内心里也感到有点放心不下的母亲,自己预先已๐经预备好了钱,可还是希望他会在最后刻把钱送来。因为母亲愿意相信当父亲的对女儿的爱情,也许就是想以此来证明他对自己的爱情。但是最后,他辜负了母亲的信任。象这样个人,对于法律上承认的家庭,却是如期交付生活费的。他甚至还筹措了几十万元作为自己儿子的结婚费用。

“我怎么เ都行,可是不许你对孩子不视同仁。”

母亲说,就在那时她第次想到เ该和父亲分手了。她方面将个ฐ又个悲哀的事实铭刻๑于心,另方面又好象有点惋惜着什么เ,慢慢地在我看来拖得令人不耐烦地同那ว人断绝了关系。

我快要上中学的那ว年春天,很少这么早ຉ回到家来的他拦住我,对我说:“我以为你上了中学,就谈论男朋友呀什么的,只要和男的挎着胳膊在起走走,看我不揍扁了你!”

那口气严厉极了。

那时,他的目光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目光,不是把女儿当作女儿,而是象看自己้占有的女人那ว种动物的目光。对亲生女儿的那种猥亵的目光,把我和这个ฐ父亲隔绝了。

我想,我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讨厌他的吧。如果以假定结论证明的论说方法来说,也许那时就已经对父亲作出了结论,现在只是证明了过去对他的厌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