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午你不是有课吗?”
“你——”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水杯,“你怎么来了?”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跳莫名地快了半拍。
他们在一天一天的熟识里相爱了,我妈的态度很坚决,不管我爸是什么身份,她都一定要嫁给他。
我的理智瞬间回笼,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
酒足饭饱,有人提议去唱歌。
第一条短信叫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比赛前的那一周,系主任每晚带我去本部的活动中ณ心,站在偌大的演讲厅里,我仍旧有些紧ู张,可是已๐不像最初ม那ว般头脑一片空白了。
在这样宁静祥和的氛围里,我听见陆瑾言不疾不徐地对我陈述了一个事实。
心底竟然只剩下一片冰凉世界。
等我买了酸奶和海ร苔蛋糕之后,再走出来时,陈寒已๐经不见了。
诶?
我看见他的眼神陡然一沉,黑漆漆的眼眸一瞬间幽深得可怕,差点没叫我以为全场的冷气都给开到了最大挡。
于是我的周末在陆瑾言的心满意足和我的身心俱惫中过去了一个下午。
我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发了条短信给陆瑾言:“不然,明天我们去听音乐่会吧?”
这次我用中文转述了一遍:“肥鹅肝,谢谢。”
她真挚地望着我,“你把我的照片撕了,我当时气得都哭了,不过要不是你,陈寒也不会答应和我一起去雪山。”
“其实我也觉得沈姿很过分,我们都知道你喜欢陈寒,她一直跟你抢就算了,何必在各方แ面都要打压你呢?”
大概是他也看出了我那如坐针毡的模样,终于合上手里的书,问我一句:“明天周一了,今天不回学校?”
而他看我放下筷子,又问我一句:“熟悉这附近吗?”
好吧我承认,最后这个ฐ比喻貌似不太恰当。
我赶紧ู缩回脑袋,假装津津有味地看自己的书。
偏偏祸不单行,就在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手机忽然响了,是前段时间刚ธ换的……《葫芦娃》,声音大得要死,响彻走廊。
我甚至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安心过,有一颗大树可以让我拽住就不松手,从此天崩地裂ฐ命运无常都与我不再相干。
这一夜,我迷恋上山顶的一切,与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亭子里,迟迟不愿离去。
他低声说:“那就看了日出再走吧。”
我无比安心地点点头,然后靠在他的肩上享受这一切,最终却闭眼睡了过去。
他也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
几个ฐ小时以后,当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醒来时,天已๐经亮了。
那ว轮说好要等我们观赏的红日此刻๑好端端地挂在天边,像是在嘲笑我们的懒惰。
我哭笑不得地摇醒身侧的人,“陆瑾言,快起来,太阳都出来了,看不成日出啦!”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睁开眼来,第一眼对上的便是我的眼睛。
我一直知道他生得好看,那双眼睛就像是明亮的宝石一般动人心魄,可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特别是在他刚ธ刚醒来还迷迷糊糊的时刻,那种坦然清澈的迷茫感顿时击中ณ我的心脏。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对他觊觎已久,只是迟迟没有发现罢了。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而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微微偏头,“做什么?”
声音还带着一种朦胧低哑的困倦之意。
我说:“陆瑾言,你怎么เ长得这么เ好看?”
他顿ู了顿,忽然间弯起唇角,“想知道答案吗?”
“想啊。”
“那我带你去个ฐ地方。”他直起腰来,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时那ว种沉稳清醒的模样,仍不忘侧头问我一句,“累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不要,才刚ธ睡醒,简直不能ม精神更多!”
我的语气就跟急于讨糖吃的小孩,所以他很快笑出了声,摸摸我的头,“那就走吧。”
在清晨的薄雾里,我们漫步似的下了山,晨钟暮鼓划ฐ破日光翩然抵达耳旁,而我忍不住侧头望着身边的人,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我们走到เ了山脚下的公交车站前,上车后,他对我说:“有点远,你先打个ฐ盹吧。”
我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仍然对于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这种事情有些羞赧,而他似乎ๆ一眼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目不斜视地把我的脑แ袋往他肩上轻轻一摁。
我的脸霎时烧了起来,鼻端萦绕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最终安心地闭上了眼。
等到了终点站时,陆瑾言晃了晃我的脑袋,轻声说:“祝嘉ล,醒醒,已经到了。”
我睁眼一看,这才发现我们来到了城北的旧ງ街区。低矮的居民楼ä,很多曲曲折折的巷๕子,就连路边的电å线杆上也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广告,一张重在一张上,又被雨水斑á驳了字迹。
我难得来过城北,所以对这里非常陌生。
走在狭窄的两栋居民楼之间,仰头便是家家户户挂在绳上的衣物,花花绿绿地将天空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我好奇地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他微微一笑,“不是想知道我为ฦ什么长这样吗?”
“难道这附近有家整容医院?”我天马行空地发挥想象力。
他瞥我一眼,丝毫不掩饰他对我的鄙视。
于是我讪讪地闭上嘴,跟着他踏进了其中一栋居民楼。
这里的房屋格局很特别ี,是那种老式的户型,比如一楼ä左边的那户人家,厨房和其他屋子是分开的,需要分别上锁。
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艳阳高照的时刻。
陆瑾言带我推开了这户人家油漆斑驳的木门,踏了进去。
进屋之后的右手边是一个鞋柜,再往里走,客厅里有一张辨不出年代的木桌,阳台上种满了花草,隐约可以瞥见一些山茶花开得正艳。
这是一个非常老旧ງ的房屋,沙发是很早以前流行的款式,黑色的皮已๐经被磨得光泽全失。
我好奇地站在那里,看见陆瑾言往卧室走去,于是也跟着他来到那间屋子门口。
床边有位老人坐在轮椅上,背对我们,手里拿着一幅相框,低头看得专注。
陆瑾言叫了一声:“爸。”
我顿时愣在那里。
陆瑾言带我去附近的菜市买菜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爸爸怎么了?”
刚才他叫那ว声爸的时候,老人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陆瑾言蹲□去替他把照片重新า摆在床头柜上,然后又推着他去了客厅,打开电视机。
在他做这些事情的中途,老人除了胸ถ口微微起伏以外,一言不发。
“脑梗阻,血栓堵塞了两ä条主ว血管,术后就变成这样了。”他蹲□去问摊主ว,“鱼怎么卖?”
“十三块一斤。”
“要这条。”
“好嘞!”摊主愉快地伸手捉住那条滑溜溜的鲢鱼,“现杀?”
“现杀。”
“鱼泡要不要?”
陆瑾言微微一顿ู,回过头来问我,“吃鱼泡吗?”
“啊?吃。”
“嗯,要鱼泡。”
他重新า站起身来,继续说刚才没有说完的故事。
“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可最后他还是熬过来了,只可惜出来以后就半瘫了。”
“那他——”我迟疑地问,“那ว他平时……”
“他不愿意跟着我,我把他接到家里去过,他动不了,就绝食,不吃饭。后来我没办法,只能给他找了个ฐ看护,白天黑夜地看着他,就住在他的隔壁。”陆瑾言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板杀鱼,“我每个ฐ周末都来看他,虽然他也不见得想看见我。”
“……什么意思?”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个酒鬼,喝醉了就爱发酒疯,回来还会打我和我妈。后来我妈受不了,就想离婚,带着我躲开他。可他不同意离婚,反而变本加厉地喝酒、打我们,我妈的娘家人嫌她年纪大了,离婚的事情闹出去丢人,也不许她离。我妈只好一直带着我过这种日子,直到我十八岁那年。”
我越听越惊心,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焦点访谈、今日说法什么的看多了,家暴事件层出不穷,我也并不会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可是当那些字眼与眼前这个清隽干净的男ç人联系起来时,我就觉得难以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