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十多米处。再下面，多是青石板，金子想再往下溜，也叫青石板挡了来。金盆子涮的，就是那进底后的沙。进底前的沙石中，是没有金子的。
北柱端着金盆子，迎了水头，下下涮沙。双福坐个凳儿，边抽烟，边和赵三寒暄。按金客子的说法，金子有灵性，谁该得，谁不该得，都是命定的。运红的，窝子也红。双福的财运是公认的好，他的窝子也最红。听北柱说，最红的时候，天有茶缸砂金呢。他说，村里人都噢哟声，都想开个窝子，可手里无刀杀不了人，票老爷不善待穷汉。
见双福，猛子驻足了。他把金盆子扔给花球说：“这活儿，我不干了。妈的，吃人家剩下的残汤剩饭，想就恶心。”花球知道他抹不开面子，笑道：“你别拔上吊毛栽胡子，只顾ุ威风，不管疼痛。穷是你的合该穷，也没个啥丢人的。你瞧这模糊，你不打，别人也打。不说别的，光你的媳妇，得多少钱？你爹那骨头，咋熬，也熬不出三两ä油水。”这说，猛子不言语了，蹲在地上。
花球说：“你张不开嘴，我去问。你只管涮就是了。”说完，走过去，大了胆子，对双福说：“哎哟，财神爷，你吃了肉，能不能叫我们喝些汤？你涮过的沙子，叫我们打个模糊，成不？”双福问北柱：“你涮得净不？”北柱道：“你亲眼瞅的，咋不净。至多，里面有些金毛毛。”双福便对花球说：“成哩。你背了，到下水里去涮。”花球明白，他怕他偷没涮的沙，就笑道：“成哩，下水就下水。”从肩上取下袋子，刨阵，背了沙回来。
因了许多水泵抽水，河床里真成河了。据说，这儿有地下水道，别ี看上面干得裂口，地下水却旺得很。几十个五六寸水管齐抽，水就汪洋成片，直流入大沙河了。花球和猛子选个平整处，拣几块石块，垒道横坝，将清水聚拢到个水口处。两人就蹲在水口，下下涮。
才开涮，猛子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今天塌了架子。去年，他弄了双福女人，和双福打过架。今日个，人家当掌柜，自己却打他的模糊，心里很是别扭，但想到穷，只好咽下那口气。谁不想高贵呀？问题是得有资本。穷得穿不起裤子时，你无论咋高贵，那乱ກ甩的老吊也会将你拽下供台的。
花球往金盆子里弄些沙，迎了那ว水头，下下涮。水冲浮沙，顺流而下，涮到底，发现了几星亮亮的黄。花球叫：“金子。”猛子嗔道：“浅碟子货，这也算金子吗？”他以前打过模糊，知道涮过的沙里当然有金子。有时，沙也会将豆瓣大的金子裹下来，留给打模糊的。
花球道：“嫌啥少？锨，这么些。那堆中该有多少？”
赵三听到花球的叫声，过来，夸张地瞅阵，大笑几声，说：“等我的窝子进底了，也叫你打模糊。”那笑声很刺๐耳，猛子抬头，见那红红的酒糟鼻子很扎眼，很想给它拳。花球却笑道：“成哩，成哩。”赵三又笑几声，回去，对双福嘀ถ咕了几句。双福也笑了，却是那种很有教养的应和似的笑。
猛子觉得股血冲上头顶，他深呼吸几次，才没将金盆子甩出去。花球也长长地呼吸几次，悄声骂：“赵三，你个驴日的。你笑啥？你不过个屠汉，杀生害命的货。不过才有了几个臭钱，就这样。记得不？灵官说，穷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听这话，猛子的眼泪下子涌出。
白虎关第四章3
“上沙吧。”他哑了嗓门说。
约个时辰，猛子涮完了花球背来的沙。茶缸里的黄星儿攒成黄豆大了。望着被群人簇拥的双福，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2
日头爷下山，风就发起威风。从大漠深处刮ุ来的风，干冷干冷地剐皮肤。水也格外凉，直往骨头里扎。猛子的手木了，他扔了金盆子，说成了，肚子成空皮袋了。
花球贼溜溜四望下，悄声说：“吃了黑饭，弄些没涮的沙。闹好些，次，就顶几十次模糊。我刚才瞧了，那背出的沙，没来得及涮。”猛子说：“那活儿，可干不得，叫人知道，贼名儿背定了。”花球道：“怕啥，这砂金，是天造的。别人能ม得，我们也能ม，凭啥叫他们独吞？”猛子想，也对。两人便将涮下的砂金分了。
回到家，猛子将纸包的砂金给了爹。老顺见，大瞪了眼，乖乖几声。摸摸那ว黄|色，竟觉出沉甸来。老伴和莹儿也围了过来。老顺ิ叫：“小心，别弄到地上。”待几人都捻过那黄|色，老顺ิ小心地包了纸包，觉得那黄|色沁入灵魂了，心情也惊人的好。
晚饭后，花球来叫猛子，两人各提个纤维袋，摸向白虎关。夜很黑，但河床中片亮光。抽水机仍在突突，依稀渗出沙娃的说笑。猛子说：“来早了，人家还没睡呢。”花球说：“沙娃ใ们轮流上班。那是上夜班的。”
两人伏下身，朝双福的涮金槽摸去。开始路还平顺，到เ后来，地面上尽是从窝子里背出的沙石，有些还湿淋淋的，寒凉沿手心上延。猛子打个冷颤，想：“花球说的对。这金子，是天给的。他弄了，不过吃喝嫖赌。我得了，不定能干多少好事呢。”
到近前了，机器声山洪似响。两人移向河床。河床地势低，沿了那凹处，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