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觉得问题出在我的身上。便转而望向苏恒。
上一世这个时候，苏恒也不是没有宣他入京，然而他中途便翩然远去，遍寻不着。苏恒知道他有意躲避，便也不再强求。还因此成就一段佳话。
便将字条拿出来，记下上面的字，再原样放回去，笑道：“这还不好办——你再回去一趟，就说盒子拿错了。”
红叶略一迟疑，道：“屋里七八个人呢，又是午膳的功夫，各殿都有人去……”
苏恒却很厌恶陈午，我也一样——那个揭榜的老头是个乞丐，本就不是陈午的师父。陈午贪求奖赏，却怕治不好太后反而获罪，便骗了个痴傻的老乞丐去揭榜，他自己在后面看着。若看了脉ำ象，能治好，便让老乞丐推他出来；若治不好，横竖怪罪不到เ他头上。
陈午给太后诊治，只用了两剂药，太后便能ม起来身，三五天就康健如初。
我是真的以为能与他美满的过一辈子。
我一直都记得新婚之初他的冷淡。他后来对我的每一份体贴和爱护，我都下意识的会想，也许他只是在回报我的毫无保留แ，就像我的父亲敬重我的母亲。
我摇了摇头。苏恒给的东西，能不入口，我是绝对不会再吃的。
我答道：“我记下了。”
他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道：“睡吧。”
他便松了我，我一时还不能回神。分开了才觉出身上粘腻来，然而又觉得无所谓一般，乖๔乖让他摆弄着。他将我压得荇藻般杂乱的头发理顺ิ了，从肩膀下撩开。
这原是件小事，没什么เ好隐瞒的，我便说：“嗯。也是无意想起来的，恰巧陈美人那里有，我便去清凉殿讨了一棵。也不知道能不能种的活。”
我无意为韶儿支招，想到下午哥哥送了些鲜果过来，便让红叶去取。
看来确实是去与周赐饮酒了。
我垂了头俯身。
今日我自己想要将韶儿带回来，都做好脱层皮的准备。何况她不过是椒房殿里一个ฐ女官？她对上太后，竟还能坚持留在韶儿身边，不叫人做些小动作——我确实只能感激她。
……这就未免过于要强了些。
我已悔之不及。若能回到昨夜，我必定一簪子刺死他，再不要受这种风刀霜剑。
她忙追了我，道：“陛下嘱咐，娘娘不要着急，安心在殿里养着。外面有他在。”
苏恒依旧不听不问。目光专注，像是透过我，在看着另一个人。
——看来不止是供词。
出了稍间果然便冷起来，路过正堂时，有扇门开着，风侵进来，我不由就一哆嗦。
她说：“你在屋里盖了棉被自然觉不出来。外面冷得厉害，披上吧。”
太后面色淡漠，道：“自然是念的，给大郎念的时候，我都有记着给景儿念。”
苏恒知道，母亲心里对沈含章有诸多厌弃。可是她这个时候的刻薄，未免过于不近人情。
舅舅素有威猛之名，匈奴人都不敢近他的身。他最后身中三十七箭而死，匈奴人纷纷争抢他的头颅，别在腰间炫耀。
——我的舅舅死在和匈奴人作战的战场上。他死得虽然壮烈，却冤得很。四千人马对上匈奴三万铁骑，明明是诱敌之ใ计，约好时辰出击的大军却莫名其妙迷了路。在四里地外兜兜转转，直到舅舅战死，才终于赴约而来。
我略想了片刻，还是说：“扶我起来吧。”
难道她就不怕我恼羞成怒，连着太后的帐一并算到เ她身上？
刘碧君上有苏恒护着，内有太后撑腰，外面还有刘君宇这么出息的哥哥，她不折腾我已经疲于应对，真折腾起来我还不知怎么เ焦头烂额。
若能寻个由头溜掉最好，溜不掉就只能ม祈祷苏恒孝字当先，好歹来太后这边露个面了。
而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我强打起神，带着三个ฐ美人迎上前去。
我还得再看看郑妈妈的品。
红叶问：“可要打点？”
事实证明，这世上最不能仰仗的便是男人的忠贞。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身上放松下来，渐渐鼻息平稳，安静的睡了过去。
他拽了我的衣领，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韶儿睡着了。”
苏恒道：“朕那里有译本，字也大，看着不劳神，就给你换了。”
我笑道：“陛下想要直接讨就是，臣妾又不会不给。”
苏恒道：“送给朕吧。”
他承认得爽快，反倒把我噎了一下，“陛下只管拿走便是……”
——反正原本也就是想让他拿走的。
宣室殿里似乎还有些事要他去处置，陪我喝过一碗汤，他便又带了人回去。过后果然也遣人送了一本金刚经过来。
红叶笑道：“怎么皇上也送经书过来？”
我说：“你管呢。”随手塞进书架里，命红叶打水为我洗漱。
红叶似乎有些心事，打了水来，拧了毛巾服侍我洗漱。终于还是没有憋住话，“皇上还是关心娘娘的。听说娘娘身上不好，立时便扔下手边的事，赶来过来。”
我说：“他当然不能由着那屋的人在这个当口把我整死。”
红叶手上一抖，道：“太后——”忙又压低了声音，道，“那本经书上有东西？”
我说：“你管呢。”
有没有还真不要紧，反正我这回会防备足了。关键只看苏恒心里怎么想。
我逗弄着架上鹦鹉，道：“陈午那边你不要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