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什么妹妹？”
我笑道：“你说怎么办？”
这一年天象着实不好。北边来报，说是渔阳一代遭了霜冻，新拔节的麦子大片大片的冻死，只怕会颗粒无收。代郡ຉ、涿郡也受了灾，虽不像渔阳那ว么严重，也得仰赖周济。
然而吃了闷亏，也只好认栽。
她气息立时便有些哽滞，接了帕子，一屈膝便飞也似的去的。倒像是我让她受了委屈。
我说：“红叶。”
太后噎了一口气，锤着口道：“好，好。你去查。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个什么样的不偏不倚的结果来。”
太后总算没再背过气去，喉咙里一句话终于挤出来，“你让他们走！哀家病死了岂不更好，省的碍了他们的眼！”
孙妈妈立刻๑道：“按说是该领美人的份例的。”
我心中不由发笑，这欺负人的话，太后永远能说得冠冕堂皇。
本以为是顺便的话，谁知他昨日又不零不落说了句：“可贞院子里的芍药也开了吧。”
我手上就一顿。
我说：“韶儿……”
不会有下一回的，我明明这么想。
……还是得给刘碧君晋位，哪怕是抱病持，我也不能推辞。
何况他起事之初ม，身边追随的也大都是太后那边的同乡和亲戚，最艰难的时候，都是靠着他们支撑陪伴过来的。譬如萧何、樊哙之ใ于刘ถ邦，这些人对于苏恒，情分也不是一般朝臣可以比拟的。是以河北旧臣免不了“飞鸟尽良弓藏”乃至“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楚平、吴世琛、邓ฑ博他们却能越见倚重，位极人臣。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将匕首收到了怀里。
难道他真以为ฦ，沈含章秉温良，爱他爱得昏了头，他可以安心的睡在我身边，不必怕我趁他酣梦要了他的命吗？
苏恒望了望韶儿，转向我时，面上已经不带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
红叶早取了苏恒家常燕居时穿的衣服来。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娘亲也想你。”
他一抿嘴，眼泪便又豆子似的落下来，却终于不打嗝了。我戳了戳他的腋下，片刻之后，他便咯咯的笑起来，蹭到我怀里，还带着哭后的鼻音，软糯糯道：“娘亲，韶儿想你了。”
那日午后，我便盛装ณ打扮了，邀他赏花小酌。
我带足了嫁妆，想要好好辅佐我的良人做出一番事业。
我说：“……不用委屈了！”
我说是，他便又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相当无辜道：“……不好看韶儿也喜欢。”
红叶很快便带了青杏儿，将圆子端过来。圆子里还拌了不少红糖，热气蒸腾，再加上我苍白的脸色，说是来了身上真不由人不信。
除非苏恒铁了心要越过我去抬举ะ刘碧君。但我猜他暂时还不急着跟我撕破脸，不然今日舆辇上，他也不必特地做什么亲昵姿态了。
我不由疑惑起来。
回话的道：“奴婢记不太清……对了，不知道谁送的东西是残的，皇上说‘缺了西南一角’，似乎ๆ很觉着遗憾。但皇上也没处罚谁，还赐了宴。奴婢猜皇上还是高兴的。”
她笑道：“宽心总是好的。”
红叶笑道：“奴婢倒觉得，是娘娘心境朗阔了的缘故。书上不是说嘛，心宽体胖。”
我问道：“郑妈妈今日来椒房殿，是有什么เ事？”
能活下来，并且至今还有头脸的，都不简单。
她泄愤般拧了拧韶儿的小鼻子，韶儿乖巧道：“韶儿帮姑姑说，让皇祖母也喜欢姑姑。”
这些话，里面自然都是能听到的。她故意将我不来探望太后的错处带过，我心领神会，很感激她。
——让韶儿跟我住，是苏恒的意思。
这般小心眼儿，倒让我忍不住笑出来，便也压低声音回道：“至少还让韶儿跟我住不是？”
只怕还是得他亲自为我解惑的。
没几日，朝中又出了件大事。
还是上回御史弹劾哥哥的余波。被苏恒将折子当面丢回去后，那个ฐ叫房瑄的御史并没有就此消停，反而又上了本折子，给哥哥网罗了四大罪名，摆出了要与他鱼死网破的架势。
——也怪当日苏恒处置得太不留แ情面了，房瑄羞愤欲死，自然也就顾不得命了。
四个罪名全是虚的，最可笑的是，竟都与哥哥的处事截然相反——挟功自傲、擅权自专、敛财自肥、结党自保。只第三条听上去像是有些道理，毕竟沈家巨富世人皆知，然而但凡随苏恒打过天下的人，便都知道沈家家底之富实、散财之不吝，更该知道哥哥的经营手段，实在无需自污敛财。
当初乱ກ世经年、田亩荒废，连戾帝凭王孙之尊、呼声之ใ高，都曾军粮匮乏，全军不得不靠荇藻与水螺充饥。苏恒却因为有哥哥的周转，麾下兵士不曾断ษ过炊爨、短过衣甲。每每到了人人皆以为ฦ捉襟见肘、钱粮不继的时候，哥哥便能变着法子从别处抠出军需来、渡过难关。
如今百姓休养生息，用钱的地方却多，实在离不开哥哥的调度周转。
还没卸磨呢，房瑄便急着杀驴，谁会依他？
司空许文本第一个为哥哥作保，又将陈午的事揽到自己身上，引咎辞官。
许文本辞官，能ม接替他的，只有少府寺卿莫畅、宗正苏辨和哥哥。莫畅也牵扯到陈午的事里，苏辩年老无为ฦ，不过挂个虚职。许文本真要辞了官，领司空事的，势必是哥哥。
房瑄因此恼羞成怒，连着三天没有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