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异想天开，忽然听王太妃问：“这脸上是保养了，可身上怎么办？”
我肚子饿了，偷偷摸了根黄瓜在啃。
我问宋子敬：“你怎么也来了？”
我脸皮再厚，这时也不好意思了。
我笑：“那ว宋先生果真是玉树临风的人物。我倒是奇怪，他怎么不去考取功名，而来给小孩子教书？”
我说：“那我明天过来。”
我听出端倪：“她怕你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谢昭瑛点了点头。
“赵家是没落士族，赵氏原先只是个侍妾，后来母凭子贵。赵家从平民升至权倾天下，越是得到เ的多，越是怕失去。她怎么เ会容下我这个变数？”
“她要杀你？”
谢昭瑛冷笑。
“我那ว时候还年少，她只是打算给我点教训，让我识趣。皇上很快察觉，只是他那时身体已经不大好，国事繁多，赵党又小成气候，没办法护我周全。我吃了点苦。”
他轻描淡写。我却忽然想起他身的伤，那怎么都不像是点苦就可以造成的。男人总是淡化艰难困苦，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沧桑。
“我本无心皇位，直退让，只等成年后封王离京去封地。可就在我十四岁那年，碧落江改道，万亩良田被淹，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皇上有意让太子历练下，打发他去赈灾；又想我远离赵氏迫害，将我也并打发了去。到了灾区，我查出赵氏亲戚连同当地官员私吞赈灾粮款，又动用私刑打死揭发上告之人。太子懦弱，我又年轻气盛欠缺思考，只当是找到了推翻赵氏族的好法子”
他顿了顿，说：“我那时有批追随者，韩延宇，郁正勋还有谢昭瑛等人都在内，全是太学里脾ຆ气相投年轻人。谢二同我交情最好，起读书习武。我们是表兄弟，又长得像，小时候我闯祸，总有他扮我去受罚。”说着笑了笑，“只是这件事上，他坚决反对我弹劾赵家。可是我只觉得自己้受够了赵氏婆娘的气，哪里听得了那么多。可是结局正如他所料，赵家树大根深，哪里是那么容易扳倒的？原本支持我弹劾的大臣，不过是想借机会维护自己的权益，见风头不对，立刻调帆转舵，将我抛弃。”
“那ว是我人生中ณ第次血淋淋的失败，第次意识到自己的浅薄幼稚，也是我第次清楚见识到权利ำ这把双刃剑的威แ力。皇上心急，宿疾发作，赶紧纸诏书提前封我为燕王，将我派去了天高地远的西遥城，就想我彻底远离权利旋涡。可是他到底低估了赵氏的阴险恶毒，他以为只要送我走，赵氏就会罢手，我就会安全”
烛火轻摆，我忽然觉得有些冷，拉紧了披肩。谢昭瑛——萧暄坚毅的侧面镀着层金光，我似乎从那ว凝结着冰霜的眼里看到เ片刀光血影。
“护送我去封地的，共百零七人，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大内高手。此外还有郁正勋和谢昭瑛，主ว动坚持送我出关。我们路往北，走到定山关时，只剩下十七人。正勋受了重伤，被强留在关内修养。可真正的危险就在关外，赵党的绝杀部队正暗伏在道边，等着将我置于死地。我若在关内死，他们总脱不了干系，我若在关外死，大可赖在辽国人的头上，与他们无关了。”
他深呼吸口气，幽幽道：“那日只是深秋，可是关外已是冬天。大雪纷飞里，昏天黑地的撕杀，总有杀不尽的敌人，总有踩不完的陷阱，而身边的人个接个减少。我的剑上糊住了血，被寒风吹，很快结成了冰，又在兵刃相接时，震碎成片。我不是轻易言败之人，可也忍不住想到了死亡。到了最后，我的身边只剩下了谢昭瑛。呵，老二，师傅偏心，多传授了他套剑法，他便有了借口要我先走。我怎么肯让兄弟为我死？可偏偏就在最关键时刻，我手中的剑断了，老二飞身扑过来替我挡下了刀。”
我下屏住了呼吸。
萧暄冲我惨淡笑，“青龙大刀，开山劈斧，谢老二剑法再精，不过身量未足的少年，怎么承受得起？左肩至胸，皮开肉裂，血如泉涌。他只用口型说：走。到死都没闭眼。”
我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胸口猛地阵窒息，“你的伤你后背的那道伤”
萧暄笑，手抚上肩：“没错，就是那ว次的伤。大刀贯穿他的身体，在我背上也狠狠划ฐ了道。我满身是他的血，背着他的命，用尽最后丝力气往前逃。我想即使我多逃步，也对得起舍命护我的那些人。我这辈子都记得，我是怎么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踉跄着步步往前走。然后跌倒了，也要手脚并用往前爬。身后的人慢条斯理地举起大刀，正待落下，支箭翎射入心脏——”
“是谁？”我的声音尖细得我自己都认不出来，“是谁救了你？”
萧暄垂下眼帘：“是李文忠李将军。我之前，是他奉命驻守西遥城。他是前来迎接我的，恰好因为担心天气变化提前天动身，才见那屠杀幕。拉弓箭，将我救下。”
我慢慢站了起来，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夜阑人静，我却听到เ撕杀之ใ声不绝于耳。谢昭瑛，不不，萧暄的笑容里盈着深深的伤痛，满了，溢出来，流到เ了我的心上。我眼睛猛地酸。
他说：“那年我十四岁，未及弱冠，已๐经死过回。醒过来后，彻彻底底成了燕王，那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