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德威烦躁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一个戏子,又无父无母,你自小没吃过苦,嫁过去必定要吃苦头,将来反悔。”
江彤月一身浅碧色的衣裙,被白小玉拉着在人群中走,她真的好久没有出门了,此时觉得呼吸的空气也是甜的,周身都是穿得漂亮的女孩子和四五成群的文人公子,当然也有一家三口,丈夫牵着妻子,两三岁的女儿坐在父亲的肩上,手里拿着风车。
柴飞一惊,道:“主ว子呢?”
那人点点头,道:“是,”他似乎怕江彤月不信,人走上几步,走到เ白叶跟前,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白叶既不反感也不欢喜,却乖乖的任他摸,然后听他道,“白叶,别候在门口,一边去。”
“你这色胚。”她脸更红,膝盖忙不跌的收回去。
白小玉反问,道:“你觉得图还会在客栈中吗?”
江彤月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屋,摊开手心,是一个面团,上面是钥匙两ä面的凹痕,她同时伸手用袖子在脸上用力抹了几下,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早ຉ上混进胭å脂ฦ中的辣椒粉还真厉害。
“接着。”那头叫了一声,然后一包东西抛了过来。
江彤月心里想着事,没注意,被那人撞倒在地,她爬起来,刚想骂人,那人却躺在地上不动弹,她吓了一跳,凑上去看,那人满身的酒气,四十出头的年纪,皱紧了眉,痛苦的样子。
“最近老爷子身体有些好转了,托二娘的福,”饭吃到เ一半,顾ุ晚贞才说了一句,“老爷子的意思,希望你住到他的小院去亲自照顾。”
“啊?”
虽然丫头的声音惨了点,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就要嫁了,男人在江家就是宝贝,她可不想在嫁前得罪哪位少爷,自己้可以一嫁了之ใ,母亲却得被她连累็。
这是她的痛处,母亲是戏子,她巴๒不得跟所有与戏有关的东西划清界限,但她还是跟母亲学了戏,因为父亲喜欢看她们母女一起唱戏给他听,逢年过节,几个ฐ姨ถ太凑在一起,她也要唱上一段讨众人欢喜,此时,也是如此。
人人爱听戏,世人偏却说戏子无情,低贱肮脏,自己的母亲就是个ฐ戏子,即使后来成了江家的八姨ถ太,但因这不堪的出身让她这个ฐ女儿也跟着受江家人轻视,前几日父亲竟然和母亲提起要将她嫁给城西六十高龄的布庄老板做填房。
“主子想将她留在身边,我无话可说,但现在她若成了别□,那还能ม留吗?”
白小玉仍是不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柴飞看着他的神情,忽然有了些惧意,他手下的人都称他大哥,但他与自己的那ว帮兄弟都称白小玉为“主子”,这位“主子”平时笑里藏刀,不怒而威แ,鲜少是着怒的样子,此时他的表情却着实有些可怕,他在生谁的气,难道是江小姐?
“主子,”见白小玉半晌不吭声,柴飞几乎是硬着头皮,低声道,“莫非主子你是舍不得?”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自白小玉的眼中看到เ有什么เ东西一瞬间崩断,但似乎什么也没生,因为白小玉扬起唇低低地笑了,道:“你说杀了她?”
“是。”柴飞呐呐道。
“那ว你说,”白小玉抬起头,“若她死了,史德威成不了亲,是不是会牵连我向史家提亲这件事。”
柴飞道:“那是一定的。”
“所以,我现在杀她是不是做了件蠢事?”
柴飞一怔,看看白小玉,道:“是这样子。”
“至于我是不是舍不得她,”白小玉停了停又道,“是有些舍不得,所以怎么เ可能看她嫁给别人,还不如直接将新郎官给杀了。”说完这句话时,他眼中的杀机暴张。
“主子?”紫飞看着白小玉的表情。
“我娶史冰清他多方阻挠,此时又要娶我看中的女人,之前杀不了史可法,不如现在就断了他的左膀右臂,他若死了还有谁会再说我居心不良?”江彤月那丫头也好断了念想,嫁人,想也别想。
江家当然是攀龙附凤的,不然不可能将二八年华的女儿嫁给六十的老头,所以一听史家公子要娶,只稍稍矜持了下,便同意了,之后听说顾家曾经闹过,毕竟若江彤月没逃出顾家应该仍在守丧期,哪可能ม转眼就嫁他人,但顾ุ其权已死,顾家人丁又单薄,顾婉仪虽强势但踢到史家这块铁板也就不吭声了,至于顾家唯一领养的长孙,巴๒不得少一个ฐ人来争财产,对此完全默认。
江彤月嫁人已成定局,定在次月初十。
江彤月终于可以再回娘家,等候成亲的那天史德威แ来娶她。
有一瞬间江彤月几乎忘了有白小玉这个人,至于嫁去顾家以及之ใ后种种一切犹如梦一场,此时,她梦醒了,如愿以偿的为ฦ自己้找到了夫婿,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中午时,史冰清来看她,送来史德威买的几套饰,脸上却忧心忡忡,江彤月再三追问,史冰清才道:“左ุ良玉率数十万兵力,由武汉举兵东下,要‘清君侧’,我爹前几日奉命兼程入援,抵燕子矶,唉,又是自己้人对自己人,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那你哥呢?”
“我哥奉命守城,这几日忙得很,所以让我来看看你,”史冰清说着看看江彤月,道,“你若想我哥了,也可以去瞧瞧他,顺便帮我劝劝他我与小玉的事,他这段时间已经有些松口了,若我们姐妹能ม同一天成亲,也算是天大的好事啊。”
听到她说白小玉这个名字,江彤月不知为何心里猛然跳了跳,又是白小玉,只有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知道之前的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的生过,他不是无处不在吗?为ฦ什么这段时间都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难道真的放过她了,真的决定要与史冰清成亲?是否也盼望着与她在同一天成亲?
不,那ว就不是白小玉了,她不信他的,他定是又在计划着什么เ,但一切都她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在她面前出现,一切都随他去。
“你哥既ຂ然这几日忙,我就不约他了吧,改日再说。”她随口应道,其实她与史德威并不那ว么谈得来,两人在一起时往往相顾无言,多少尴尬,所以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了吧,万一对方生了厌烦之ใ心,到เ时反悔,自己就空欢喜一场。
“一时半会儿还是走得开的,我哥很想见你哦,一听我说你约她去看琼花,欢喜的很。”史冰清却道。
江彤月一愣:“我何时约的他?”
“今早啊。”
“史冰清!”
史冰清嬉笑着:“你们都要成亲了,我与小玉却到现在都没着落,江姐姐,你帮帮忙,替我与哥哥说说,他定是会听你的。”
“原来是为ฦ了你自己啊,”江彤月哼了哼,忽然想到什么,道,“这主意是白小玉想出来的吗?”
史冰清道:“你们为什么都对小玉有偏见呢?他只说这几日我哥吃住都在城楼之ใ上,人都快傻了,不如用你将他约出来,好让他有机会下城楼来一个人透透气,至于劝我哥的事,都是我自己้想的。”
“他说用我将他约出来?”为何这句话听上去如此让人心惊呢?白小玉已经有多少次利ำ用她达成某种目的了?为什么白小玉要这么好心?难道与冰清有一样的目的想让史德威同意他们成亲?
“你约你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下午,东郊啊,小玉带我去过那ว里,有整片整片的琼花林。”
“你哥一个人?”
“当然,莫非你希望有好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吗?”
“走,”江彤月站起来,“现在我们去就找你哥,说我们不去了。”
江家离城楼并不算近,江彤月与史冰清赶过去时,守城的卫士说,史德威吃完饭就出去了。
史冰清在一旁笑,道:“哥哥几日不回家,定是满脸胡子,全身脏兮兮,这次与你约见,我想是先回家清理,江姐姐,你这是急什么เ?”
江彤月不理她的调笑,道:“我们分两路,你回家去,若你哥在家,让他别去赴约,我去东郊,看你哥是不是直接去了那里。”
说着,她人已๐走到路对面,雇了马车往东郊去,也许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但为何心里如此不安?江彤月想着,不由催促车夫加快度。
东郊,整片的琼花,本来三月开的琼花因为今年天冷,所以四月开得正盛,江彤月下了马车,远远地看到不远处地亭子里有个人背对着她站着。
史德威已经到เ了吗?
她朝着那个人影走过去,走到เ近时才觉得那背影比史德威要瘦削一些,那ว更像是……。
她脑中“嗡”的一下,转身就跑。
“难得约你出来看看风景,月儿,你就这么เ绝情。”声音飘过,那ว人影转眼已经到了江彤月的面前,正是浅笑着的白小玉。
江彤月避无可避,只好立在那ว里,看着白小玉道:“这又是你设的计?”
“什么设得计这么难听,我只是觉得这处琼花开得极好,想约你出来瞧瞧。”
“那史德威แ呢?冰清约过他来这里,她不会骗我。”
“我只是临时借你的名义改了地方,他此时应该去了西郊。”
“那我去西郊。”江彤月想也不想的,绕过他就想走。
白小玉哪容她离开,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道:“东郊才有琼花,西郊只有杀戮,你去做什么?”
“杀戮?”江彤月一惊,瞪大了眼。
白小玉仍然笑得如沐春风,道:“他想娶你,当然该杀,走,陪我去看琼花。”说着手一用力,将江彤月一把抱起,走向那个ฐ亭子。
杀戮?江彤月方แ才只是觉得史德威แ可能有危险,却未想过到底是什么危险,竟然是要杀史德威吗?江彤月全身皆寒,却也不挣扎,颤着声音道:“你怎样才能不杀他?”
白小玉道:“我令已下,此时从东郊往西郊阻止也来不及了。”他话音一落,忽觉手臂上一阵剧痛,低头去看,却见江彤月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他吃痛,勉强空出一只手来,对着江彤月颈后的穴道一拍,江彤月不自觉的松口,唇上却已沾了点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