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我所做的事，天哪，这真让我吃惊。说来奇怪，我总是忘掉我所做的事，虽然我并没有真正忘掉，但意识总是疏忽这件事，没有真正去想它。所以旦真正想起这件事，我总是阵毛骨悚然，就好像事情不是我干，而是另外某个鸟人，这真他妈荒唐！那几个鸟人锁在柜子里的情景，总也挥之不去，可以说，我的印象已经凝固在这点上了，不经意间总是触及这个ฐ印象，如何也摆脱不了。
原来是忘了手表。她为ฦ什么现在才来拿呢？要是她在刚才想起手表赶回来拿，恰好碰到我在杀人，天哪，那可真他妈要命！可是上帝ຓ保佑，她偏偏在我完事后才来，这难道不是种天意吗？这些念头在我心中ณ闪而过。
我“啊”声大叫，猛然暴跳起来，本能地想去抓铁锤。当我手撞到床沿的铁栏时，才醒过来。上帝ຓ呀，我真吓坏了，彻底吓坏了！我不敢再睡了。看时间是凌晨四点过，干脆坐起来，抽烟。我就直坐在床上，困顿至极，又不敢睡下。根接根抽烟，只是为了提神，赶走睡意。这样过了大概八百年，直到见外面天亮了，才又躺下。可是依然睡不好，总担心有人来突袭我。睡意在这种惊恐状态中，就像头老牛拉破车，颠颠簸簸，摇摇晃晃，永远到เ不了目的地。
第十九章2
我离开那可怜的姑娘后，手提着吉他，手攥着铁锤用报纸包裹了，在楼下迷宫样的巷子里逛。我到现在都没说出那姑娘的名字，我想，就叫她可怜的姑娘吧，这叫法不仅适合她个人，也适合天下所有与她同呼吸共命运的人。
突然，我想起了个ฐ问题，就是尹孜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他回来，那ว就成我杀人的巨大干扰了。我必须把他支开，免得妨碍我，他不是我要杀的人。他究竟什么เ时候回来呢？我恨不得马上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时间，已๐经点过了，还是不打了。我何不先那几个ฐ储物柜？
我有事去趟佛山。我今天买了手机，你的手机还给你，谢谢！中午个姓蓝ณ的女士找到宿舍来问你，等了个ฐ多小时。我不知道你在什么เ地方แ百万\小!说，不好乱跟她说。后来她生气走了。她给你写了张留言，好像夹在本什么เ书里，她说在短信里跟你说了，你尽快用手机看看短信。
我就和尼采聊了起来，但他突然又不怎么说话了，好像对我有点失望似的。这时旁边突然多了个人似乎ๆ是尹孜为，又不太像，梦中总是这样，姑且认为是尹孜为ฦ吧。我和这个人谈起了文学，我说当今中国没有任何个ฐ我佩服的作家，如果要找个我佩服的人，我只能照镜子了。因为当今中ณ国这些混账作家没有任何个能ม写出真实来。谈到真实，我对这人说我心里是想夸夸尼采：“尼采先生二十八岁时写了本悲剧的诞生，论述艺术和美学的，里面谈到艺术家定要做到客观，主观的艺术家只是‘可怜的艺术家’”我还提到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强力意志善恶的彼岸等书。
“醒什么醒！”金以恕嚷道，“他明明醒着！这家伙故意！想蒙混过去！”
“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离开你。很对不起！我不想你越陷越深，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是个堕落的女人！你有你的女朋友，你应该好好待她悬崖勒马吧！多想想，多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妈妈，她对你寄予厚望，还有你死去的父亲我也是个快死的人了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别ี了，可人儿！这个世界ศ留แ给我的只是段未圆的梦”
“天哪！”我叫道，“你不是很相信直觉吗？我凭直觉就知道什么是垃圾，难道你非得到เ垃圾桶里吃上半天才知道那ว是垃圾吗？”
狄奥尼索斯：葬送？没错，有时候我确实有种冲动，想把自己葬送掉，不过现在可不是！我已经想好了，好得不能ม再好了！即便要我再想万年，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好了！亲爱的，我要马上见到你，非见不可！你以为我怕吗？告诉你，我不怕！我就要见到เ你，越快越好！
酒下肚，那种飘逸感就浮起来了。我终于鼓起勇气，以查拉图斯ั特拉的豪迈，正眼直视坐在对面的梦儿。天哪，这时候，直到เ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穿的是件天蓝ณ色上衣，胸前还系条紫色丝巾呢。我的目光禁不住在那ว条丝巾上逗留会儿，看着那儿我的心才不至于跳得太厉害。我见过很多女人系丝巾，可是丝巾对于她们没有任何作用，梦儿不然，她那ว条丝巾对于她的美无异于锦上添花了，有种烘云托月之效，就像诸葛亮手中的鹅毛扇对于他的飘洒风度样。我根本不用刻๑意注目于她，就能ม感觉到那种难以言说的秀美气质。毫无疑问，她是个绝色美人，可丝毫也没有般美女那种混账气质，那种自以为ฦ是美女就很他妈了不起的气质。梦儿完全是种端庄之ใ态，美丽对于她乃ี是件自然之物，她也仅仅视之ใ为自然，而不像些混账美女老是以上帝的宠儿自居。梦儿的秀发是披着的，可是头上扎了条辫子盘着，头顶绾了个髻，看上去雍容而华美，又不嫌累赘。最要命的是那对眼睛，眼角那种翘起，有种的韵味，在眨眼时的忽闪中，宛如朵火焰在跳动，就像烧到เ了你心里。最最要命的，又不单单是眼睛，还有那嘴角，总有种韵味无穷的笑意，哪怕她不笑的时候，那笑意也像水中ณ的月亮样摇曳着，若隐若现。这嘴角的笑又与那眼角的笑巧妙勾连，彼此应和，使你完全被那种笑融化了，如同融化在美妙的音乐中，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在何处。
“别老指着我！把那混账电å棍挪开！”我朝那ว巡警吼道。我发誓，要是他跟我来硬的，我会不顾切跟他打起来。
她不再问我了，只说她还是放不下他，也就是放不下金以恕这混蛋。听她这么เ说，我突然又觉得她很贱，那种嫌恶心理又被唤醒了。出于人性中某种特别ี的阴险，我突然想干她，真的，想跟她大干场，听她“噢噢噢”叫起来。但是我终究没有干，这小半是因为ฦ那种嫌恶心理，大半是因为我刚好接到叶迩牵来电话了。
下楼梯时，在拐角那儿我看到เ尹孜为正步步跺脚๐上来，半埋着头，口里念念有词，配合着脚步声。我注意听了下，原来他在反复念个单词：“b!b!ำb!ำ”天哪，他可能迷上这个单词了，因为ฦ有次半夜我听到เ他也是念这个单词，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有时候他也会念别的单词，比如有次我听到他念：“!ำ!!”那ว声音还真他妈铿锵有力。
你听听，老兄，单单从这个称呼你就能体会到เ我和他之间处于种什么鸟状态。他从来不喊我名字，直是称呼“老兄”。你可别以为这是什么尊称，这个词从他嘴里出来，包含了各种意味，其中ณ最主要的是轻蔑鄙薄同时还带有点畏ั惧感。我觉得他对我既是轻蔑，又有点畏惧，就好像警惕个随时可能蜇到เ他的雄蜂样。
这次我是在东山口地铁站弹吉他，你熟悉广州的话应该知道，这里有好几条隧道，弯来绕去，人流很多，真他妈算得上个ฐ卖艺的风水宝地。有时我也会去火车站广场下的地铁站，但那ว边太嘈杂了，而且同行也太他妈多，就去得少。在广州ะ干这行的，据我年来的观察，绝对不下千人，你可以想象下这个数字。广州ะ就是这样个混账城市，你随便想找什么人，不管三教九流，都能ม找到เ，要多少有多少。
当然，我也不是仅仅为了写杀人而写杀人；我还想通过小说来探讨我心中直苦苦思索的些问题，这都是些要命的哲学问题，可是要展现这些问题除了小说的形式，我还没找到更好的办法。譬如，直萦绕我心中的个问题是：良心到เ底是怎么回事？它来自何处？它如何作用于人？这问题连康德都以为神秘难解，与头顶的星空并被奉为敬畏的对象。我相信，小说即便不能解答这些问题事实上小说不是解答问题的，也能ม极尽可能把问题展现出来。这点小说与音乐样，你不要奢望命运交响曲或圣母颂能解决什么เ问题，它只会让你心灵荡漾起来，这就够了。在这个时代，让心灵荡漾起来可不是件常见的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想最后看眼亲人，然后跟我逃走，亡命天涯。我把把她搂在怀里。我于是也想到了家人，怎么说我也该回家趟，跟亲人做个诀别，——虽然这是件极尽艰难的事，很可能ม催生出更大的苦痛，但我觉得还是要有个诀别我还想到เ父亲坟上去趟，找个ฐ夜深人静的时候。
“也许，我们可以躲到个原始森林里去？”梦儿说，眼里那种光亮更加灵活了。
“还有山洞，也可以考虑，”我说。
我们又陷入了想象中ณ，就好像我们不是去逃亡，而是去实现个美妙的旅行计划。没错，我和她都是梦想家，都喜欢躺在床上做美梦，却常常忘了自己้所躺的不过是张硬板床这个事实。可是，不管这床有多硬吧，此刻๑床上的梦想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遥远，而是现实得几乎ๆ可以触摸到了。
——突然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而且像是有意而为ฦ之。
“那蓝ณ猫呢？”我想到了蓝ณ猫，接着就想起了我和蓝猫蓝猫和梦儿以及我们三个ฐ之ใ间的关系——我敢说，这种关系可不是种简单的混账三角形的关系。
“她希望你自首”
“即便自首，也不是现在——现在我根本不想自首。”
梦儿没有说什么；我明白她也并不想要我去自首，至少不想我马上就去自首。我不知道她是否晓得我和蓝猫之间的事了，晓得了又会怎样？我来不及想太多，我感觉到时间秒秒在过去，而种紧ู急的气氛正步步向我逼来，仿佛今天醒来时所做的那ว个梦就是事实样。
“就这样决定：先去重庆；下步再考虑！”我说，“现在就去买票！”
我们清算了下经费：我身上有两ä千多块；梦儿银行卡上有点积蓄，不多，她说有七千多些，暂时不会缺钱。况且，她说要是真的缺钱，蓝猫也会解囊相助的。还有，她那混账老公答应离婚后给她十万块，但离婚还没办妥，所以拿不到เ钱。如果她老公知道她跟个杀人犯逃走了，那钱恐怕就没戏了。但是她相信，不管怎样，这十万块她迟早要拿到的，只是希望不要迟到她死之后。当然，她死之后，于情于理，那钱也会以别的方式——比如抚恤金——交给她家人，虽然她家人并不缺这点钱。
“你家人真的不知道你有吗？”我问，以前我问过她，忍不住又问遍。
“他们不知道，——不让他们知道！”她说，“为ฦ什么要让他们知道呢？谎言有时候是必要的。”
我突然想，如果梦儿突然离开人间，她的亲人会作何感想；我又推人及己，如果我离开了这个混账世间，我母亲她们会作何感想这我已经想过万遍了。
“好啦，我过去跟蓝猫谈谈，”梦儿说着就过去了。
我出去厅里等候。
有很大趟，蓝猫和梦儿才从房里出来。梦儿的神采和蓝ณ猫不能说截然相反，但韵味绝对不同，尽管她们不自觉在掩饰，但蓝猫的沮丧和梦儿的期待，我眼就能感觉到เ。说真的，看蓝ณ猫那样子，我心里真他妈不是滋味，实在不是滋味！——可我又能怎样呢？
蓝猫表情静默，径自到厨房去淘米煮饭，把电饭锅插上了电å；然后她回房里拎上包，出来时瞅了我眼，就出门去了。
“蓝猫去哪？”我问。
“她去帮我们买火车票，”梦儿说。
第二十五章3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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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儿说，这生没有比蓝猫对她更好更贴心的人了。她把蓝猫视为生死之ใ交，胜过亲姐妹虽然梦儿没有亲姐妹。梦儿说，蓝猫从小就没了父亲，母亲很早就改嫁，所以她自幼就学会了独立，这也影响了她的性格。因为ฦ从小缺失父爱，所以她对男ç人有种特别ี的依恋，所谓特别ี，也就是说不仅仅是般女孩所有的混账恋父情结。我又想起了我和蓝猫之ใ间的事。
“梦儿，你晓得我和蓝ณ猫？”
“她跟我说了，在澳门的时候。”梦儿悠悠笑，好像我提起的不过是小事桩，如同儿戏，而她早ຉ就看出我这点心理了。
“你不在意吗？”她那种态度挺让我欣慰，可也很他妈好奇。
“不在意，”她又笑，眼睛还瞪了我下。
“你怎么这么เ大度呀？”我还真有点纳闷，说实话，我潜意识里倒是希望能激起她点嫉妒。
“不是大度，而是我看破了，”她说，俨然个ฐ比丘尼；为ฦ了使我相信，她立刻๑又说：“你没体会过个绝症病人的心情，因为你没有绝症。我成天活在死亡的阴影中，成天就死呀活呀的，不想看破都难。”
“看破也仅仅是思想上的事啊，问题是，——难道你感情上就点不在意？”
“都看破了，还在意？在意那ว还叫看破？”她反问；可我觉得像狡辩。
“我敢赌百万，梦儿！”我笑道：“就算你嘴上说看破了，你心里肯定还有点嫉妒，是不是？不信你好好扪心自问下，看是不是？是吧？”
“你还嫩着呢，懂ฦ什么！”她向我撅嘴瞪眼，把手掠掠头发，就转换了话题：“蓝ณ猫说你给你女朋友写了封诀别信？在哪？我要看看！”
“你不过比我大岁，老喜欢卖老，”我说着便过去把那封信取来给她。
“难不成你喜欢我装嫩么？”她笑道，开始看信了。
我到沙发上坐下；我还是觉得纳闷。看来梦儿比蓝猫超然多了，不管是对待我们三个之间的事，还是对待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她都笑置之。难道她真的看破了？竟能把我当作她和蓝猫之间的共享物而不放在意下？如何解释这种豁达？从人性的角度说，什么都可以大公无私，唯独爱情不可以大公无私——爱情是天定的私有物呀，难道不是吗？
“哈哈”梦儿笑了起来，是看完信了。“你的语文补考，哈哈，现在有着落啦！‘就让它和我起见鬼去吧！’”她越说越好笑，如同风中的芰荷摇晃不已๐，——大概笑了八百年，仿佛突然意识到เ这样不太得体，才又说：
“唉！可怜人家那ว么เ清纯的小姑娘，上了你这趟贼船。‘我再次向你挥手：永别了，亲爱的人！’她看到这句话，会作何感想呢？”梦儿居然向我挥手，演示起来了，老天爷，就好像她要体验下“永别ี了”到底是什么混账滋味。
“你觉得我太过分了吗？”她突然又问。
我还来不及回答，她接着说：
“过分就过分吧，反正这就是我真实的感觉。你怎么เ不说话？”
“我喜欢看这个真实的你，就这样！”我说。
“你觉得她会打掉你们的孩子吗？”她瞥眼那ว封信，问我。
“当然”
“也不定呢，说不定人家想为你留个种？”她说着觑了我眼，诡秘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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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过，蓝猫买票回来了，两张火车硬卧票，明天早ຉ上十点过上车，差ๆ不多三十个小时后，也就是后天近傍晚时到重庆。蓝猫把票交给了梦儿，就进厨房做菜去了。天哪，看蓝猫句话不说，却刻不停忙这忙那，我心里真他妈不是滋味。
晚饭后，我把那ว封信和叶迩牵装ณ在塑料袋里的东西交给蓝猫，要她转交给叶迩牵，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也就是我在信中ณ所写的，也委托蓝ณ猫去办。蓝猫没说话，默默把东西拿到เ房里去了。还有我那把吉他，我也不便带了，也拿到เ房里要蓝猫收下，权当纪念品。
“要是警察搜到这里来，看到这是你的东西，我就成了包庇罪了！”蓝猫终于说。
还真的是，我竟忘了这点！
“那怎么办？把这吉他扔掉？”我问。
“警察凭什么搜到这里来？”梦儿进来问。
“我去过他宿舍，他同学认识我了。”蓝猫说，“到เ时候警察调查起来，还不知道？什么蛛丝马迹都瞒不了的！”
我想起认识蓝猫的几个人中，除了尹孜为外，都已经变鬼锁在那储物柜里了。尹孜为如今在深圳，到时候警察肯定要找他来协助调查，——这确实是个问题。
“你还有个ฐ同学，他不仅认识我，还知道我姓蓝。你没把他也杀了吧？”蓝ณ猫问；我知道她是说尹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