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薄摇头,“不是。”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底,然而真真正正听见这些话,看着这个选择自纫玉这里表达而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吧?
“叶臻,对不起。”他艰难开口,打断她,她的声音,一点一点渗入他的意识,让他的五脏ู六腑都一再纠紧。
圣诞前夜,再一次因为某种原因起了争端,是什么呢?好像是去采买节日用品时,她同曾经同班的友人说了几句话,还是那个同学……出于好心,对孕妇的照料é,他帮自己提了一段路的购物袋?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被他撞见了,当时脸色就变了。她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他对她病态的占有欲随着她退让的态度节节攀升,无药可救,无可自拔。
“这世上原本便没什么对不对的,中国有句古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叶臻,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你还要兼济天下么เ?”黎恩笑笑,“你放心,这事儿做的很干净,不会有人找麻烦,便是有了,我苏家顶着,一切与你无干。”
不用说他从来都不是很上心的上学,就连用餐,也恢复到佣人给送到屋内。他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小小一世界。而每每碰见老佣人们征询而犹疑ທ的目光,或是电话里苏家夫妇旁敲侧击的问题,更是无所适从,尴尬又难堪,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买好了去瑞典的机票。”她看了眼手表,说,“今天下午三点的航班,这就告辞了。打扰您这么多日子,真是抱歉。”
“黎老师?”
她最后赠予他一个灿烂甜美的笑,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你,你妈,你……梁薄,你们这三人,非得把我活活……我怎么就……”他气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偏偏不救她,怎么着吧!”
“早就和你说过不能把她们单独留在家里!”她恨死他了。
“漂亮裙子……”纫玉望向小唯身后大开的衣橱,眼睛满满溢出的都是粉红的星星,到底是母的,有些天性就是难以磨灭的,即使她是只吃货。但很快又黯淡了,“不要,纫玉不要了,反正也塞不下……还会,还会弄坏姐姐的裙子。”
“啪——”的一声,他打开了壁灯,周遭顿时明亮。视野清晰后顷刻——
“凭什么เ?”她不甘的反驳。
叶臻抬眼,看着窗边布缦翻飞,接连不断,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在这种仲夏的天气,居然也感觉到丝丝凉意。
“呜,痛痛”
“苏牧天你松手。”
虽然被吐槽了,但是从纫玉小眼眯眯,享受的神态来看,他伺候的显然还是很舒服的。
还没有登上楼ä梯,便听见他撕心裂肺地的咆哮,心底一沉,她加快脚๐步上前,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可聚在门口的一众仆佣,竟无一人上前帮忙的意思。都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句话过后,谁也没再轻易开口,电话就这般莫名其妙的被挂断,他似乎ๆ听见身后,有谁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回头,是锦年,怀里正抱着纫玉,勉强的往这边小跑着。臻惜已经卸了妆,也屁颠颠的跟在后头。
有瞬间的沉寂,紧接着,叶臻听见软绵绵的一声啜泣,母女连心,她心疼的不行,只偷偷回头望去。
纫玉却小脸一扬,很骄傲很自豪,“就不告诉你!”
“让他们用眼泪洗涤他的伤口,我的眼泪是要留แ着为罗密欧的放逐而哀哭的!”
“胡说些什么?”她拍掉他的手,脸颊因为羞恼而涨的通红,“你一定要一回来就和我吵?”
“纫玉!”
梁薄想了下,“不是。”
“你那什么表?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她反而倒生气了,“你别骗我说不知道,我刚刚ธ看见你们说话来着,快点告诉我,他哪儿去了?”
“梁先生”还是一旁的小医生怯怯说了句,那是她的同窗,“不用,不用和小叶子商量一下吗?”
曾经愤怒过,曾经不甘过,曾经那ว么撕心裂肺的痛过,可现在不会了,现在再也不会了。
哀莫大于心死。
“再见。”然后,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出门。
“梁薄。
她却只是痴痴的笑,并不语,被他推开,倒也没有再耍酒疯一样不依不饶的缠上,而是神态自若的耸耸肩,踢掉高跟鞋,瘫倒了一边的沙上,他一直冷冷的看着她,“让你去洗个澡,听不懂我说话?”
“哥哥你滥!我不要嫁给你了,我们分手!”
梁薄闭眼,有淡淡的湿意在眼角氤氲,只是很快便消退了,再无踪迹。
“叶臻。”
他关门的时候,她听见了清晰的锁门声。
她看见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她的额角上便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
她满脸写着‘我不信’,几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探他的额头,“你是不是还有点不舒服?没好透下床乱跑什么?”
“可以。”没有丝毫犹豫,“哪家?”
她一直都是这副没心没肺一切理所应当的样子。她理直气壮的让他想拍死她。
“嗡,嗡——”
“梁薄。”她低着嗓子喊了声他的名,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我下回要是再管你”
“你是打算给我过冬么เ?”
医院的长廊上,清晨的风悠悠吹过,有点冷。
“太太。”淑芬为她上好有些迟了早餐,似是不经意的一问,“你今天是要出去么?”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一边一直不吭声的苏牧天,依旧是无可自持的暴怒,“你说你一个男人,我养你那ว么大,你天天不思上进,只知道盯着一个ฐ女人,满心思的都在她身上!这样也罢,你打小也就不如人家孩子,能好好成家我也能安心着点,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既然信不过她就不要再这样纠缠不清!天天只知道给家里惹事!上回私自调查安瑞的风波我到现在都还没填平,做事一点脑子都不长!现在又出去给我”
由于丹寇太过深入的嵌进手心,此刻她已然可以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指缝流淌,然而表面上,她依旧ງ是缄默而淡然的,苦涩的笑笑,摇头,”我不恨他,只是我真的再也不想“
叶臻看着,她坐在钢๐琴前,终于有了昔日的一些影子。她似乎又看见了,曾经在英国,各个著名音乐会上的,那个万人注目的公主。不像前些月份在松鹤公墓时那般颓废病态,也不像今日黄昏这般痴傻迷茫。
打车回到静安时,天色已然大黑,佣人看见她带了个ฐ陌生女孩回家有些奇怪,倒也没多说什么按她的吩咐给她准备房间去了。
“为什么เ”他胸口剧ຕ烈的起伏。
“嗯。”他避开她的目光,轻叹,“你相信我吧,毕竟,我是亲手送走他的人。”
他僵住,却没有停手,有些无奈的叹气,“我住手,那你准备怎么收拾?”
这个场景,熟悉的温暖心脾。
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但是他终究不想再容忍,淡淡一句,“哦,可我以为你哥的院子是你烧的呢?”
“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多管闲事。”安瑞果然立即黑了脸,冷哼一声,不再多劝,“少废话吧,一堆事儿等着做,早点去部署好了,让他跟我走,行与不行,那得看他的运数了,不过我看他这么缺德估计也悬……
楼ä梯转角处,黎恩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神色,良久,嗟然一叹,转身,推开小唯的房门,缓缓进了去。
……
因为江水的浸泡和寒气,尽管是抢救过来了,面色依然苍白的近乎ๆ透明,气息奄奄,看起来毫无生机,更诓论苏醒。
叶臻疲惫的靠在他胸口,微弱的心跳在耳边轻轻响动,太过微渺虚弱,总有种下一秒就会消失的错觉。
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不光是因为她。更多的可能是因为纫玉。
他走的真的太急了。害怕去面对,有时往往会错过真正的答案。
“醒过来吧……”她喃喃自语。
同某人,太过激烈的碰撞,太过彻底的决绝,原本已经愈合的心房再次崩裂,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心弦已断,再也经不起撩拨,她要躲起来,缩回那ว个ฐ壳,再好好养伤。
“嗯。”
没想到เ这个时候,却忽然真的听见了回应。
她惊诧的一下子抬首,居然真的,真的看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你……!”
他只淡淡觑了她一眼,一时间没有做声,而是逆着光,抬起手,有些发怔的打量着,思考着什么,之后又摸了摸她的脸,旋即笑了,笑容有点诡秘:
“嗯,我醒过来了。”
……
居住在城市里不容易感觉到เ季节的变换,尤其总是在车厢与室内的交替穿梭,皆是恒温的,如果不是那一天,抬首时刚巧ู望见了漫天细碎的雪,她或许也没注意到,
冬天,就这样悄然来临了。
几个ฐ月就这样过去了。无波无澜。
同苏牧天的婚期已๐定在圣诞,纫玉四岁生日的那ว一天,婚礼会在上海举行。一切都很好,再无波折的,按照既定的方แ向走去。
自苏牧天那日在医院醒来起,她和他都没有再提那一次争吵,他温和谦逊的像是变了个人,比之她刚刚见到他时,脾气还要好,甚至……会开着车送她和纫玉去看小唯,彷佛这么เ些年,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仿佛他又回到了初见时的那个模样。
现世太过安稳宁静,以至于,叶臻都要忍不住怀疑ທ,这一整个荒唐的年头,以及那个疯狂而绝望长夜,是否也只是个幻境。
——你想离开,我护着你走,如果你后悔了,回来,你一定能找到我。
明明,他那个ฐ宁和而温柔的笑容在心脏刻๑印的,那么เ清晰。
只是那日过后,她倒是真的没再见过他了。
那个言而无信,总爱出尔反尔的男人,总算是守了一次约。
望着窗外沉沉暮色,她无声的笑了。
“太太。”
淑芬敲门进来,将一个淡紫ใ色的盒子放在她面前,轻声,“您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