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会有人的。”像是有意在折磨他,她一点一点地俯下身子,一寸一寸地凑近他,雾霭迷泽的眸里掺着坏坏地笑:
她在诱捕他。
姜柠抬头望了眼天色,约莫着这会子该是申时三刻。
脚下积雪绒绒,提步落地间咯吱作响,步步踏雪,浅浅留痕。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照着这九道折本挑选妃嫔。”他替姜柠最后下了番总结。
她伸手指了指刘清洵手中的折本,“您的太子妃、侧妃甚至包括日后您的皇后与德妃,就都在这里头了。”
她从来清醒地灼人。
“姜柠。”刘清洵开口,鲜少次数地唤出她的名字。
这该是今年最大的一件事。
长香琳琅阁二层,西厢闺阁。
皇命难违,如果届时她真的,反抗不了呢?
挂嵌在这三九冷冬里的日头徒然就变得颤巍巍地,华光转息被消磨,一下子便不暖了。
刘清洵目光存疑,但还是耐性良好地静等着她的下文,却不料接下来,姜柠徒然又抛了两个字出来,让他再次愣住。
“好。”
“其实……”就在此时,洗华蓦然开口:“近来我们也…有所耳闻……”
洗华咽了咽口水,谨小慎微地飞快瞄了姜柠一眼,试探性地又小声添了一句:“关于安、掌掌柜的,和九殿下的悱恻关系确实快要尽人皆知了……”
唐忱先是因那句“姐姐”而眉头一皱,随即莫名其妙地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眸子警觉性地微微眯起,身体竟下意识地往后挪退了半寸。
姜柠蓦然伸手向他,纤凉食指迅速伸进少年的衣领中央,指节使力一勾借力便将自己的身子猛地带了过去。而后抽手出来,顺势就搭在了他肩上,整套动作一口气儿完成,干脆利ำ落不拖沓。
唐忱喘了口气,视线自她靡艳水亮的唇上移开,“我跟宁康,称不上‘我们’。”意识到喉咙间侵蚀的涩意略浓,他清了清嗓子,又道了四个字:“从始至终。”
姜柠有瞬息的愣怔,迅速回神后偏又不领情。
小妮子鬼机灵儿得很。她只说“叫人好等”,却并不挑明是叫“谁”好等。
眉梢轻挑,她伸手捏了捏小丫ฑ头的脸蛋儿,而后步调疏懒โ地朝里走了进去。
“只是可惜了先太子妃,正值如花似玉之龄,方入东宫不过一载春秋便遭此沧海桑田的变故。想这往后大半生的花样芳华大抵是难捱得紧了。”姜柠抿了抿唇,略放低了些音色,轻言细语间微透着几丝唏嘘เ。
姜柠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不冤,也并非是可怜她。”她答得果断而干脆,丝毫没有犹豫可言。
就在此时,姜柠蓦ย然抬头,两人目光顷刻交集,四目相对,眸光对峙。
唯独一抹讶异之ใ色划过眼底,旋即消散。手上还保持着整理华服袖口的动作。
他拇指的指腹浅浅摩挲在她的下颌๒尖,有淡淡的痒意传来,混淆着唇上他辗转出的酥麻。
姜柠这才将将有些反应过来,可反应过来也无计可施。
不知为何,思绪竟有一刻的恍惚。
他筋脉分明的指掌紧暖着她沁凉的脚趾,他指腹间略带了层薄茧,是常年的提刀握剑,是军人的勋章。在这“勋章”浅浅摩挲在她柔软如玉的趾肚儿时,隐约有丝丝的痒。
随后少年便翻身下来,安静地躺在了姜柠的身侧。
姜柠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瞬即猛地转身侧躺背对着他。
却见唐忱往旁侧挪了一步,挺拔的身形罩着她,也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这次唐忱并未堵住她的路,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迈出门槛儿,只觉腰间一紧,而后整个人随着外力不受控地跌入他怀中。
姜柠微讶,细软眉尖儿紧蹙着,娇唇抿起。她抬眸伺了眼唐忱,又瞧了眼其身后跟着的卫喆,直觉这鬼人不怀好意。
“宣祁แ侯大人有令,此趟镖物须按朝廷贡品来押送,由将军亲自押车,尔等请回吧。”
姜柠暗舒了口气,然而还未等站稳脚跟,只见唐忱蓦ย然将身上的墨缎外袍脱了下来,扬手披裹住姜柠单薄的身子。而后一把揽住她细弱的腰肢,微微弯下腰,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甩在肩上。
“??唐忱!你做什么!?!”姜ä柠对于他突然的这番动作始料未及,低呼出声,又怕摔下去不得不紧紧攥着他背后的衣料,两条小细腿乱蹬一通,大惊失色:“快点放我下来,唐忱!你听见没有!!”
壮汉两条胖腿腾空着,挣扎的幅度明显在逐渐变小,眼瞅着人就要不行了。而唐忱却仍未有收手之意,便是连卫喆等人亦知其此刻已全然动了杀意,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她倒也没想着说因为唐忱在梅园闹事而坏了自己生意,只一心觉得朝中近来本就不太平,加上唐忱位高权重,本就有无数党羽嫉恨觊觎着,绝不可因这些个废物而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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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她始终是笑脸相迎,可话里拒人千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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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天际温吞了寸寸霾灰上来,忽晴忽阴,涨足料峭,漶满薄凉。不过半晌,似是老天爷抖落了下指头,霎时,大雨霶霈而起,气势磅礴,炸开天地昏晦,清冷上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