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八月神寡淡。
邬国梁甩袖走人，出得偏厅，邬居正和贺氏齐齐往前一步迎了上来。
贺氏说不下去，偏生她两手都拉着女儿，根本腾不出手来抹去眼里溢出的泪。
贺氏将邬ึ八月推到邬居正身边儿去。
“老二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好歹也是我国公府身娇肉贵的二姑娘。八月为了个贱婢打她二姐，二弟妹，你房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教的？”
贺氏的态度不卑不亢：“八月虽比不过国公府的小姐，但也是我邬家正经嫡出的四姑娘。陵柳上门来就寻八月的晦气，冲进八月的闺房打她的贴身丫ฑ鬟。大嫂房里的规矩是这样教的？”
“八月真要随为父去漠北吗？”
邬八月垂目，父亲宽阔的肩就如一方伟岸的山。
但邬八月还是听得出来，她们的话中，多少也带着一些优越的味道。
邬ึ八月客气地同宫妃们作别。
邬八月心里明白，整个慈宁宫的人恐怕都在观望着。
她这个太后面前的红人的地位是不是保不住了？
邬ึ八月盯了邬陵桐半瞬，突然就笑了起来。
“八月，你笑什么？”
她殷勤地跑了过来，搀扶了邬八月去不远处的香亭。
邬八月默默看了她一眼，挪开视线。
姜太后赞许地笑道：“女子娴静，自当如此。”
“你姐姐跟着许嬷嬷学规矩，如今得了许嬷嬷几分真髓啊？”
邬陵桃点头附和。
郝氏怒目看向邬陵桃：“你也甭提你大姐，咱们就说说你自个儿。你说你，啊，好好一姑娘，嫁谁不好，嫁陈王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他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你嫁过去争风吃醋还是干啥？”
一番折腾下来，也花了近两个时辰。
贺氏还和朱嫂子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话题转到了这门亲事的当事人，邬陵桃和高辰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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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年纪小的已经昏昏欲睡了。
邬八月恰好听到，脸上微微抽搐。
邬陵柳不过是庶出姑娘，进璇玑堂也未能引起屋中其他人的关注。
御驾浩浩汤汤回了禁宫，各部官员、王公贵族拜行送驾。
邬家传世大家，因前辅国公邬庆克的遗孀老太君郝氏仍在，是以东西两府虽已分府，却仍未分家。
“说起来你们姐妹也有些时日未见了。”
“难得今日你们姐妹在这儿碰到了，你们就好好叙叙旧说说话吧。”
“人各有命。”邬八月道：“三姐姐何必愤怒，这辈子还没走到头呢……”
是，这辈子还没走到头。
丫鬟们鱼贯而出，邬陵桃微微低着下巴๒，额上缠了一圈的雪白纱布，隐隐透着模糊的红。
贺氏冷冷地看着她，邬陵桃沉默不语。
“八月，不要吓唬母亲啊……”贺氏犹带着哭腔：“你三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若是再有任何差池，让母亲可如何是好……”
贺氏连忙接过巾帕给邬ึ八月擦拭她额上的?汗，末了又亲自将压惊茶端到邬八月嘴边，似哄小孩儿一般：“八月乖，喝下压惊茶，咱们就不害怕了……”
姜ä太后沉声说道：“是你那孙女，邬八月。”
姜太后冷笑一声：“邬国梁，你犯不着这般护着你那孙女。若此事传扬出去，我身为帝母，皇帝总会留แ我一命。可你邬家上下会是什么下场，你心中自当有数！连问也不问我为何笃定是你孙女便出声否认，你还真是护你邬家人护得紧。”
同年，宣德帝以“教女不严”，怒而再降兰陵公爵位。
高安荣成了兰陵侯。
“四姑娘，奴婢是不是多嘴了？”暮霭讪讪地道。
暮霭赶紧ู点头。
姜太后掩唇笑道：“邬老一家子倒都是这般谦虚。方才哀家夸赞你那个要嫁入兰陵侯府的孙女，邬ึ太太也如邬老你这般不肯受赞。”
姜太后轻笑一声：“瞧邬老说的这话，哀家哪儿是那样的人？”
邬八月心里暗暗嘀咕，陈嬷嬷已经在那边着急了。
“嬷嬷，你僭越了。”
跟来了又不老老实实待着，偏要看什么湖景天鹅，栽下了水去一病就到了现在。
这次之事，如果出事的是她邬八月的未婚夫，她任性说要退婚，想必祖母也会尽量帮她达成愿望吧？
邬八月同样瞧住了段氏。
她和自己的祖母长得极像。
“母亲放宽心。”
金氏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西府还能有什么气候？二弟不过是个大夫，掺和不进朝堂之事，本就没甚用处。四弟五弟官职那么低，要升到高位，那也得二三十年之ใ后了。西府对我们有用的，也不过是叔父和三姑娘陵桃。叔父总是敬着父亲的，他又不管内宅之事，只要父亲将叔父哄好了，即便我们和婶母闹翻了，叔父也不会放在心上。至于三姑娘陵桃么，她要想在陈王府如鱼得水，不也要仰仗我们东府，靠昭仪娘娘的提拔么？相辅相成的事儿，她是聪明人，哪会不懂得如何选择。”
金氏话锋一转，抿唇淡笑：“况且看婶母那精神，想来如今也不过是在熬日子了。这日子，又能熬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