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儿道：“不好……明日还困，怎么办？”
韶儿便拱到我怀里，面对着面俯身望我，眨巴眨巴眼睛，的手指头戳着我的下巴๒，道：“娘，给韶儿生个妹妹玩儿吧。”
听说苏恒直接把赵妈妈的供词拿给太后看了。太后看了供词，气得几乎又昏过去，当即就要命人将赵妈妈再杖杀一回。
却也没就这么消停下来。
红叶道：“喏。”便转身要去。
她脚步停住，却不肯回头。我无奈，掏了帕子塞给她，小声道：“我是装给人看的。”
——民间有句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后的女主子也从来都不是皇后，而是太后。如今太后步步相逼，真是逼得我不得不动心思，好早一日熬出头。
苏恒闻言，回身便直挺挺跪下，道：“母后这么说，是叫儿臣无立锥之地了。只是今日已经有人欺负了母后，又栽赃到皇后身上，儿子纵然昧弱，却也知此事姑息不得，必得即刻彻查清楚了，好给母后交代，还可贞公道。”
孙妈妈赶紧道：“今年事多，娘娘又病着，太后怜惜太子殿下，一时分了心，便没照应到。”
便只笑道：“倒是我耽搁了……我问的也不是这件事——只是刘……刘美人降位份，恰是在那一天。我一时拿不定主ว意，该让她领ๆ美人的份例，还是良人的份例。”
红叶便递给我看，一面说：“这是给皇上备下的。”
韶儿前日为我折的芍药花让苏恒看到了，还夸赞韶儿孝顺，赏了他一碟果子。
我一时后怕起来，“下一回，皇祖母让你叫，你就乖乖的叫……”
韶儿垂了睫毛，咬着嘴唇扭开头，赌气道：“我就不叫……”
他与平阳幼年失怙，与父亲那边亲戚也走得疏远，是太后一介女流，硬咬着牙将他们兄妹三人拉扯大的。孤儿寡母，还不知吃过多少苦。
于情于礼ึ，于公于私，苏恒与太后之ใ间都是不能ม闹得太僵的。
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他怀疑我派人刺杀他，却又特地准我贴身带着凶器，究竟是什么用意。
就算他不怕死，我还怕他前脚赏了我匕首，后脚๐就命人诬陷我大逆不道。
我心中不觉一柔，身上已๐经松懈下来。
我上前接了韶儿，清扬胳膊还伤着，我便将他递到เ入画怀里。又接了衣服，道：“进屋换上吧。”
他摇头，泪水糊了一脸，却不肯再出声。清扬又拧了条湿毛巾给我，我给他擦了脸。他面皮白嫩，只轻轻一蹭便泛起红色来，配上那双桃子似的眼睛，看得我心里难受。我亲了亲他的额头，道：“不想哭了，那就笑一下。”
——这脸变的。
依稀又回到少年时，我新嫁给苏恒，日后一切都尚未发生。
那ว时河北沈家是何等的荣光。全邯郸的少年都在艳羡苏恒的姻ี缘，唯有我心中ณ惴惴，因为出嫁三日，他尚不曾好好看我一眼。
他有些谨慎的问：“娘亲给韶儿缝的？”
……
——可惜太后偏偏忘了一件：刘碧君既没晋位，也没搬来未央。若我今日便托病将养起来，她便只能耐心等着。
红叶替我找的托词，很好。养好身子要紧，刘碧君晋位的事，就让她们再等两天吧。
太后笑道：“这个也是有的，怪不得他们，毕竟皇上驾临ภ是多大的荣耀——还说了别的吗？”
太后很欣慰的点了点头，“皇上从小就是个宽仁的。”
我说：“大约是这几日时常走动的关系。”
我调侃她道：“你又看出来了？”
“始建”是前朝最后一个年号。天下皆认为前朝亡于后妃与宦官勾结专政，戾帝ຓ攻入长安，便下旨将妃嫔与太监尽数屠戮。余下的女们，则大都被闯入中的乱军糟蹋了——因戾帝军规，□妇女者斩，那些禽兽便将被糟蹋的女也诬为后妃，一并杀害。一场浩劫下来，长乐并未央两近三千人，所余不过数百。而这几百人，活到弘明年间的，不过几十。
凳子搬来，郑妈妈又道过谢，才半坐半站的靠在凳子边儿上。
我笑道：“是你眼神不好，我自觉比上个月强多了。”
她点头笑道：“快些进屋吧。母后刚刚还念叨你和韶儿，生怕我不知道，亲闺女比不过亲孙儿。”
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就没这么欺负人的。”
她下意识驳道：“那是——”但随即脸色便暗淡下来，沉默不语了。
只怕还是得他亲自为我解惑的。
没几日，朝中ณ又出了件大事。
还是上回御史弹劾哥哥的余波。被苏恒将折子当面丢回去后，那个叫房瑄的御史并没有就此消停，反而又上了本折子，给哥哥网罗了四大罪名，摆出了要与他鱼死网破的架势。
——也怪当日苏恒处置得太不留情面了，房瑄羞愤欲死，自然也就顾不得命了。
四个罪名全是虚的，最可笑的是，竟都与哥哥的处事截然相反——挟功自傲、擅权自专、敛财自肥、结党自保。只第三条听上去像是有些道理，毕竟沈家巨เ富世人皆知，然而但凡随苏恒打过天下的人，便都知道沈家家底之富实、散财之不吝，更该知道哥哥的经营手段，实在无需自污敛财。
当初乱世经年、田亩荒废，连戾帝凭王孙之尊、呼声之高，都曾军粮匮乏，全军不得不靠荇藻与水螺充饥。苏恒却因为有哥哥的周转，麾下兵士不曾断过炊爨、短过衣甲。每每到了人人皆以为捉襟见肘、钱粮不继的时候，哥哥便能ม变着法子从别处抠出军需来、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