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温柔情话,霎时便又将我带回到当初,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谁能想见日后的结局。

殿内空气一时凝重起来。

我心中ณ漠然,将韶儿抱到怀里,柔声道:“跟你姨姨进屋去,娘๤亲跟父皇有话说。”

我哭笑不得,便吓他道:“再不松手,就挠你痒痒了?”

我便戳他的腋下,结果他“哇”的便大哭起来,反而把我吓了一跳。

——要像父亲一样高大可敬,像舅舅一样无所不能,像阿兄一样聪明儒雅,还要像卫家秀哥哥一样白净好看……我将我所见所有男人的优点集合起来,勾画着我心中良人。

说到底,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我托了他的腋下,他怕痒,抓了我的手臂咯咯咯的笑。笑闹了一阵,终究还是敌不过困倦,便靠到我手臂上,扬起小脸望着我,黑润润的眼睛里带着些迷蒙睡意,问:“娘,咱们睡觉吧?”

他是个说睡就能睡着的,一边答话,一边伸手抓了抓我的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上来,道:“刚刚在父皇哪儿吃过了……”

我试着起身,却只觉天旋地转,复又倒下去,“头晕得厉害。”

我点了点头,红叶才要出去,却又想起什么เ一般说道:“娘娘刚躺下那ว会儿,长信殿便有人来催您去。我进屋喊了您两ä次,您只不醒,我便推说娘娘来了身上,疼得厉害,正昏睡着,只怕去不了了。”

梁美人却疑惑道:“从樊城到เ长安,怎么เ也得走上小一个ฐ月吧,那边三月里就有蚊子了?”

陈美人不冷不热道:“南边的蚊虫就是比别ี处凶猛些,梁姐姐自己还不清楚?”

殿外阳光越过格子雕窗落进来,将人的身形拖得柱子般长。

漏刻๑水滴滴答滴答回响。

我素来不敢受老人的礼拜,忙抬手道:“不必多礼,菜园不比殿堂,自在些就好。”

很是进退有度。

我略有些心不在焉,回头遥望,只见漫天雨幕,雾气缭绕。朦胧中依稀绿木成荫,可以想见百花谢尽,已๐是长安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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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终于好了些,将针奁还给我,道:“娘๤娘心疼小殿下,奴婢自然不好劝。只是您做不得劳神๰劳思的活计,略缓着些吧。”

红叶道:“一早又跟着秋姑姑去了长信殿,这会儿还没回来。”

他说:“陛下命小人传话,他立刻便带了小殿下回来,娘娘再信他一次。”

再信他一次?莫非我还嫌自己้在他手里受的罪不够多?

我的景儿已经走了,刘碧君也๣已经入了,太后仍旧一门心思要我的命,此刻韶儿也要被人夺走了。竟还敢要我再信他?

他与太后分明沆瀣一气,太后在长信殿里折腾不到我的地方,他都替太后做了。他是站在谁那ว边的,以为我是傻的吗?

他何不给我来个爽快的,一边甜言蜜语一边往我心口捅刀子,真就让他这么得趣?

我说:“方แ生,你已拦过我了,拦不拦得住则是另一回事。不要逼我。”

他夺了车夫的马缰,道:“娘娘听小人一句劝,再做决定不迟……”

他是苏恒身边得力的近臣,赶车的宦官不敢得罪了他,便迟疑ທ忐忑的偷瞟我。

方生追随苏恒多年,我与他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对他的情也有几分了解。他若刁钻起来,只怕我今日就真走不成了。于是我说:“有话快讲。”

方生说:“在太子殿下这件事上,陛下何曾辜负过娘娘?”

我心中不由á冷笑。

——在这件事上,苏恒确实狠狠辜负了我一场,让我恨之欲其死。但这一世,我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从车夫手上抢了马鞭,便往方生手上挥去。

马鞭挥到一半,却被人抬手握住。

电光火石之ใ间映入眼眸的身形,还有那ว沉静安稳的面容如此的熟悉而久违,令我不由á怔愣。

他已从容俯身下拜,道:“臣沈君正,参见皇后娘娘。”

我眼睛里一湿,心中百般委屈霎时都浮上水面,片刻便已泣不成声,“哥,我……”我说,“太后要将韶儿留在长信殿……”

我不信哥哥听不懂我的话,可是他依旧一派沉稳,甚至能用欣慰的语气对我说:“太后娘娘体恤皇后娘娘病弱,一派慈母心肠,娘娘正该安下心来好好休养。何况祖母疼爱孙儿,想留แ他在身边住几日,必然会细心照ั应,娘娘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落泪。

——哥哥说的没有错,太后是韶儿的祖母。若她真说自己้疼孙子,想留他在身边住几日,我又能用什么理由反驳?

可是她明明不是真心。她只是想用韶儿逼迫我。她不会真心对我的韶儿好。

我被她拿捏住了软肋。

而这个时候唯一能帮我的,确实只有苏恒。因为他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韶儿的亲生父亲。很多话只有他说,太后才会听,才会信,才会顾虑。

可是,譬如一只鸟雀,若要逃避弓矢,便只能ม投入汤镬一般——苏恒是我唯一的依靠,这个事实只让我心里加倍的受折磨。

哥哥放柔了目光,又说:“何况太后娘娘又不是头一回把殿下留在长信殿里。”

我迟疑ທ不定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