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应了一声。她却再没了下文。
睡不着的时候,就仔细的描摹着她的眉眼。
我歪在贵妃榻上,红叶上前给我推拿,忽然便“噗”的笑起来。
红叶道:“我不是笑娘娘,是笑刘美人。”
久ื远得我都要忘记,自己也曾有过闺阁女儿的情态与喜好。
我困倦得紧,便放下枕头躺着。本想等韶儿回来,谁知只是片刻,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午时一过,临湖殿的娥们便再次忙碌起来。中间吴妈妈遣人来回话,说是已命长信殿的膳食房开始准备冷菜和点心。她也没说个缘故,我就问了问来传话的小女。
这些都是预料中ณ的事。我便点了点头,不予置评。
我算了算时间,起码还要再等两刻๑钟,不由懊恼来得太早。
人说十年一梦,我上一世与苏恒纠缠了两个十年,也早到了梦醒时分。
有些进步——至少说这话儿时,她脸上的冷嘲掩住了。
我笑道:“太后老人家懂得疼晚辈,我正该趁着神好,多去孝敬她。”
平阳道:“谁让我糟践得起呢。”
平阳笑着锤了我一阵子。韶儿似乎知道我们在闹,只埋头在我怀里咯咯的笑,并不嘴。
我顺了顺他的背。
我低声唤道:“……韶儿。”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娘亲也想你。”
他抿着嘴低头笑,又偷偷抬头看我,说:“父皇也想娘亲了。”
我含糊道:“嗯。”
他便有些着急,又说:“韶儿真的听父皇说了。”
他努力把眼睛睁大了,亮晶晶、黑漆漆,卖力的很。却让我越发酸楚起来。
他甚至能ม觉出我不喜欢秋娘来,我与苏恒之间是怎样的情形,自然也瞒不过他。他平日里不说,心里却未必不会难受。他才这么小,便要小心翼翼的周旋在我和苏恒之间。抓住一点苗头,便使尽十分力气。
……这些明明都不该是他遭受的。
我捧了他的脸,柔声道:“娘亲也想你父皇了。”
他便松了肩膀,又笑起来,转身向着清扬一展手臂,说:“韶儿这就去告诉父皇。”
我赶紧ู从后面圈了他的腰,把他拖回来,无奈道:“娘亲自己告诉他。”
他回过头,黑漆漆的眼睛纯洁无诟,一眨一眨,“真的?”
我不能骗他。大概也骗不过他。
我点头,“真的。”
他说:“那韶儿就不告诉父皇了——他昨日不许韶儿见娘亲,韶儿今日就不帮他。”
我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团子脸,看他的模样又从义แ正言辞变回了软糯讨喜,便决定也考较一下他的功课。
在娘亲跟前耍心眼儿的孩子,必须要罚的。
韶儿今年四岁,却已经启蒙。这中间倒也有段故事。
去年年底,苏恒命儒生在麒麟殿讲经,韶儿偷偷去听,让苏恒给瞟到,回来后就问他听到些什么。韶儿复述那些人的话,竟能说得不离十,苏恒心里惊喜,便要赏他。问他想要什么,他说要那ว个说话最多的白胡子老头陪他玩。
说话最多的白胡子老头,便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邓纯。跟南阳杜衡并称的名宿大儒。
虽说我至今仍觉得,韶儿当初大约只是想玩邓纯的胡子,但苏恒既然曲解成韶儿想拜邓纯为ฦ师,那么邓纯就是韶儿的启蒙之师。
邓纯身上并没有一般儒生那种不可冒犯的傲骨,反而诙谐可亲。他并不以韶儿的师父自居,只称他“小友”。也不是没有人弹劾他冒犯,只是苏恒不计较,他便也不当回事。
他其实也并没有认真教韶儿识字,只给韶儿讲些史书上的故事,偶尔说点道理。
我很赞赏他的作法,也曾几次命人传赏过他——韶儿毕竟还小。四岁就开始学五经的,可能会学成大儒,却很难长成明君。何况儒家最讲师承辈分,韶儿若从他那里受了学业,只怕日后朝中ณ便没人敢再教他了。而邓纯年事已高,韶儿日后必然还要另觅太傅。
不然众望所归,还有谁比邓纯更有资格?自然也不会有刘君宇那档子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君宇正是南阳杜衡的关门弟子,在当世名儒里,说话颇有些分量。若他不是刘碧君的哥哥,邓纯致仕后,由他教韶儿读书,也是件美事。
在这件事上,我也得有所考虑了。
韶儿跟我闹腾了一阵子。很快便蜷在我身边睡了过去。
空气越发的湿重起来,连拱月窗上的碧烟罗也泛起了潮,颜色如翠竹一般清鲜。
天沉着,殿内器物却更加鲜明。不知是谁折了枝白芍药来,供在窗边。油绿的枝叶攒着花苞,上面露水都看得清。花苞丰腴饱满,已可以想见绽放时的雍容姿态。
我望了一会儿,清扬很快便连玻璃花瓶一并捧过来,笑道:“是昨日小殿下命人折了,要给娘娘看的。今日本来想要来表功,结果一见娘娘,便哭得什么都忘了。”
我把花苞凑到เ鼻端,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思,弄得我心里怪难受的。”
清扬笑道:“殿下懂事,娘娘也能少些心,难受做什么呢。”
我不好与她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