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海棠已然谢尽。初夏草木繁芜起来,绿叶已成浓荫。婆娑๗树影落上拱月窗,恰像是美人团扇。
久远得我都要忘记,自己也曾有过闺阁女儿的情态与喜好。
我只需稳稳的等着,必要的时刻推一把,就好。
午时一过,临湖殿的娥们便再次忙碌起来。中间吴妈妈遣人来回话,说是已命长信殿的膳食房开始准备冷菜和点心。她也没说个缘故,我就问了问来传话的小女。
皇后率领嫔妃及人迎驾,便在东阙门内。
我算了算时间,起码还要再等两刻钟,不由懊ิ恼来得太早。
我问:“太后有什么吩咐?”
有些进步——至少说这话儿时,她脸上的冷嘲掩住了。
平阳隔了韶儿抬手拧我的脸,得意道:“你懂什么,那可是大宛贡来的宝马。别人得了都宝贝似的守着,也只我才舍得用来拉车。”
平阳道:“谁让我糟践得起呢。”
韶儿却这般小心文静的缩着。
我顺ิ了顺他的背。
他停了一会儿,用四的手指把眼皮撑开,黑眼睛往上翻着,道:“韶儿已经醒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抱他回来的侍女也掩着唇低笑出来。
我托了他起来,命青杏儿将新衣服取来,抖开来给他看,问:“好不好看?”
他有些谨慎的问:“娘亲给韶儿缝的?”
我说是,他便又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相当无辜道:“……不好看韶儿也喜欢。”
……
我说:“……不用委屈了!”
他一把扑上来拽住,面颊๐红得苹果一般,黑眼睛水汪汪的,分辨道:“不委屈不委屈,娘亲说了给韶儿的,不许骗人。”
说着便抢到怀里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下面站的侍女,最后还是小心眼的防着我,道:“姨ถ姨帮韶儿拿着。”
侍女便上前将衣服接了。
她先前向我行礼时我并没有注意,只以为是苏恒派来送韶儿回来的。听韶儿叫她“姨姨”,才略有些好奇。
——韶儿只管女们叫姑姑,我倒是有两个堂妹,然而她们如今也都是十五六岁待字的年纪了,加之我又失宠,为了避嫌,她们便很少入。
我便分神扫了她一眼——还算白净,举止也颇大方แ。
微笑的模样很爽利,像是坡头开的喇叭花。算不得美人,却很讨人喜欢。
大概ฐ意识到我在看她,她略眨了眨眼睛,很快便又屈膝,说道:“民女顾清扬。”
韶儿大概想试衣服,正专心致志找腰带扣。他动作笨拙可爱得紧,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的猫。青杏儿在一旁急得直抻脖子,却不敢贸然上前服侍他。
我便丢韶儿一人折腾。
——顾清扬这个名字,我还是记得的。上一世苏恒南行回来,带了个女人来,便是顾ุ清扬。回来第三日便封了美人,刘碧君怀孕后,她跟着一并晋封为贵人。晋位之破例,一度人人瞩目。
我一直以为,她是苏恒抬举了来替刘碧君出风头、惹人妒的挡箭牌。反而不明白,苏恒怎么เ把她送到我跟前了。
她与我确实是有些亲戚关系的。
“世家求妇,北沈南顾”。沈、顾两家的女儿,生得清贵,养的美好,素来都是有口皆碑的。历代都有名著于世的美女或是才女,女孩儿们都嫁得极好。两家也有些姻亲关系。论起来,她该是我的表妹。
不过当年乱世,沈、顾两家各奉其主,早已断了往来。
如今顾家当家的是顾ุ仲卿,戾帝那边来的降臣,因为处境微妙,便不大爱交游。
自然也不会跟沈家太热络。
我说:“原来是顾家表妹,乐耕先生近来可好?”
她笑道:“祖父在会稽开荒了五亩良田,这几年都在打理农事。农闲时乐山乐水,很是逍遥舒惬。”
这却让我吃了一惊——我虽猜到她是南顾家的女儿,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顾ุ长卿的孙女。顾长卿娶的是我祖父的同胞妹妹,这声表妹,叫的不冤枉。也难怪她自称“民女”。顾家虽以顾ุ长卿为傲,然而这个本家嫡长子却最受不得拘束,官袍一脱便逍遥江湖,从此跟顾ุ家断了联系,如今确实是一介草民。
我便又问:“太夫人可好?”
她笑道:“祖母开了几家药行,偶尔也卖字画补贴家用。”她大约也知道,太夫人是我本家姑婆,便也不藏掖着,又说,“——祖父种田一贯是稳赔不赚的,幸而有他的名头在,祖母的字画还能卖几两银子。”
我怔了一怔。
她便低声笑着解释道:“如今市面上收的菩萨图、簪花仕女图,虽题了祖父的字号,却都是祖母的手笔——除了祖母,祖父从不画别人的。”
我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长卿的专情,与他的“高标出世”一样举世皆知。
韶儿这会儿终于脱去了衣服,我随手用被子将他包住。
韶儿戳着我的手背,道:“娘,娘。”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顾ุ清扬笑道:“娘娘不要冷落了小殿下,看他嘴都嘟็起来了。”
说着便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