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心,令人齿冷。
她自嘲一笑,信步走出寝房,来到花园,站在一株树下,忽然想起,之前与赵阙宇的一个约定。
“哪有……”她连忙掩饰,沉下脸来,“哪里有笑?”
他忽然伸出双手,直捣她的腋ນ下,力道忽轻忽重,让她又痛又痒,不由得大笑大叫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周夏潋迁入冷宫的那一天,忽然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整日迷迷糊糊,总是渴睡。
世人都说冷宫极其阴森可怕,妃嫔迁住至此,非死即疯。她躺在冰冷的床上,看见头顶褪了色的帐子,生平第一次,感到เ害怕。
的确,她只是赵阙宇用来制衡爹爹的一颗棋子,何来真心宠爱?莹嫔又何须ี与她争宠?
“你……想要如何?”她低低问。
“皇上跟东安郡王他们狩猎去了,吩咐奴婢伺候娘娘用膳。”宫婢禀报,“皇上说,狩猎是男ç人的玩意儿,娘娘定不喜欢。娘娘若觉得闷,可四处随便走走,淮江附近的景致很不错的。”
既然他忙着,她也不闲着,况且眼下手头上正好也有一桩正事。
“上一回指使奶娘的幕后之人发现我们非但没有处置奶娘,反而如常待她,便认定无论奶娘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变本加厉。”
“澈淑,你现在还认为朕不该处置二楞吗?”
他在她耳边的呢喃声听来极其暖昧,又引得她心尖一阵狂跳。
“怎么说的?”他凛声问。
她许久不曾高歌,起初嗓音尚有片刻凝滞,但越唱越亮,仿佛黄莺出谷悦耳,池鱼得了溪润,旷野中闻见花香。
“俪妃好歌喉。”庄皇后合笑额首道,“本宫记得欣嫔也会唱曲,只是嗓音没这般清亮婉约。”
“瞧--”他亲自俯身将箱子开傲,然后抬头看着她。
若干个箱子,所装皆是相同,非金银珠宝,不过一些寻常木雕之物。
“萋萋紫藤草,本是山中ณ客,独居幽谷中,披星如夜蓝ณ……”她一边轻念,一边写道。
“大姊,你会背诗了?”周秋霁叫道。
过去那些嫉妒与审视的目光、那些背着她的窃窃私语与莫名讪笑,都让她有如芒刺在背,如今,她终于可以好好享受这秋日的美景。看着明透的阳光从云端直照ั下来,她感觉惬意舒心。
站在一株树下,她忽然想起,之前与睦帝赵阕宇的一个约定。
等等,金胚丝?
她记得,如此名贵的丝线就算在京城的店捕也是罕见的。这仓州小镇,穷乡僻壤的,何来此物?
难道难道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周夏潋脑中ณ油然而生,她不敢确定,心却怦怦直跳着。
她本想往前直走,雇辆马车离镇往昭平去,脚๐下却不自主地回转,再度迈进那店铺之中,来到掌柜的面前。
“请问……”周夏潋忍不住闭口,“这修补手珠的高人是谁?我想当面……谢他一声。”
“哦,他说每日黄昏会在迎宾楼饮酒,我们要有什么活计,可到那ว里找他。”掌柜的答道,“夫人去那ว儿瞧瞧吧。”
迎宾楼?她知道,是这镇上最好的酒馆。
心里虽有几分踌躇,但她终究还是来到了迎宾楼前,仰望那ว迎风飘动的酒幅,她似石像一般伫立着。
“这位夫人可是要找人吗?”店小二看着她,连忙迎上来。
“小哥怎知我在找人?”周夏潋一怔。
“这二楼全被一位客人包了,他说,若来一位漂亮的夫人,定是来找他的。”店小二躬身相迎,“夫人,快请进吧,菜色已经备齐了。
她有些恍惚,一言不发的随着那店小二往里走去。
步上台阶,掀开布帘,明亮的厢房里立着一抹熟悉无比的背影她只需看一眼,便知是谁。
周夏潋垂眸,眼泪瞬间扑簌簌落下,难以自抑。
“潋潋,今天是寒露呢--”对方转过头来,同样是熟悉的低醉嗓音。
她伸手撑住门框,害怕自己้会摔倒,此刻她只觉一片眩晕,几乎站也站不住。
“潋潋,我说过寒露之日要陪你一块看北芒星的,”赵阙宇轻轻扶住她,“我没有食言。”
他没食品言,她却违了约。害得他千里迢迢地赶来,倒像是她的过错。
他与她四目相对,忽然,她发现他似乎憔悴了不少,满脸疲惫的神情,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帝ຓ王。
“潋潋,我知道,你是为了红丸的事生我的气了吧?”
呵,他知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而且,那般迅速的道出,仿佛那不是秘密。
那么他是否知道,她会伤心?
“潋潋,我不是不想有咱们的孩子,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他总给她这么เ一句话,可她真不明白,到底要等待到何时?难道真要到地老天荒?
上次他说不是时候,不肯碰她,让她等了又等。这一次,又是同样的借口……
总之ใ,无论如何她都是排在朝堂政要之ใ后,手非在他的千秋大业之后,他首先是帝王,而后,才是爱她的男子,才是她的夫君。
她得乖乖听话,任他安排,稍微反对便是不识大体、无理取闹、不知好歹。
她真的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