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1鹿砦——用竹木尖插在地上，或用树枝放在地上，在营外布成障碍，称为ฦ鹿砦。
1吃哒——乱说。米脂带方言。
闯王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王大哥，即令有朝日我真的称王称帝，你仍然可以称我闯王。咱们原是同乡里，起义就在起共患难，同生死，别说你以后还叫我闯王，就是你叫我的名字，我也不会怪你。从前在起共患难的老弟兄没有多少啦。”
“在洛阳的现任文武官员有逃掉的没有？”
牛金星已经不敢再流露救合维棋的思想，回答说：“吕维棋曾为朝廷大臣，又以理学自命，定不肯投降。既是小民恨之刺骨，杀了算啦。”
“奏曲汉宫秋月，筝跟琵琶。”
“王爷，要奏乐的奴婢们退下么เ？”
宗第说：“能，能。在巩县和惬师的官军是由á副将罗泰和参将刘有义แ统带。这两ä个人都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既害怕咱们义军，也害怕他们手下士兵。这两支官军已๐经欠了六七个月的饷，平日就军心不稳，如今调回洛阳守城，放在刀口上使用，当然更加不稳。我们听说王绍禹命令他们十六日在侵师城内合兵处，然后开回洛阳。我已经派细作到เ僵师城内，在罗泰和刘有义的手下将士中ณ安下底线联络。至于从潼关来的几百变兵，都是陕西同乡，我们有人在洛阳城内等候，暗中接头。”
自成笑着问：“这倒很妙。能办到么？”
“啊，瞧你这张嘴多会说，真是说到我的心窝啦。你想，红霞，自从咱们起义以来，虽说还没有吃过败仗，可是我的心呀，你知道，没有天舒展过，常常像把攥的样，有时像压着块石头。咱们在开封以东和徐州以西跑来跑去，是支孤军，常常害怕给别人吃掉。况且我又是女流之辈，在自家军中ณ常常怕树不起威严，压不住邪气；在军外怕受别ี人的气，被别ี人轻视。后来李公子起义了，我才觉得好了些。可是我们还是支孤军，要闯开个局面很不容易。今天好啦，我们到了闯王这里，好像是细流归海ร，孤女还家。”红娘子忽然眼圈儿红，几乎流出眼泪，轻轻地叹口气说：“我起小失去父母，从师学艺，受够了打骂；学艺成名，奔走江湖，受尽了欺侮；如今来到了闯王大军，真像回到了自己家里！虽然高夫人只比我大十来岁，可是我在心中把她看成我自己้的母亲，比亲生母亲还亲！”
红娘子不觉失笑，说：“啊，这话也是，这个爷字被他们男ç人家占稳了，咱们不必去争它。你们以后怎么叫我，咱们今晚不议论啦。你刚才叫我声，要对我说什么话？”
在大厅里，从闯王带头，都向李岩敬酒之后，牛宋二人和李岩因为闯王的义军接连攻下宜阳和永宁两ä个县城，活捉了万安王，都向闯王敬酒祝捷，席上的话题围绕着活捉万安王的事谈了起来。刘宗敏听见宋献策对李岩谈出闯王进人河南后，不许攻城的道理以及为ฦ什么如今开始连破两座县城，忍不住探着身子对李岩说：
在前院的五间抱厦厅里，摆了十席，为ฦ李岩洗尘。李岩和红娘子的来到虽然受到十分重视，但今日荤素菜肴的样数不多，只是每样菜的数量很丰富实在。在老营中，不管什么เ样的喜庆日子，都不许使用烈酒，不许喝醉。这不仅是为了节俭，更重要的是为ฦ着保持军纪严整，养成种随时准备打仗和出发行军的习惯。今日宴会，只用老营自制的干榨酒和水酒，而不用有名的宝丰烧酒。这种由老营自制的酒是将种俗称酒米的黍子煮熟，加上酒麯，放在缸中发酵，用时将酒糟取出，装在小布口袋里，放在酒榨子又称糟床上榨出汁来，便叫干榨酒，或简称干酒；加人清水，酒力较薄，叫做水酒。酒宴上所用器皿，全是粗瓷盘盏和豫西百姓通用的黑泥瓦碗。虽然李自成进人河南以来已经攻破了四十个以上山寨和二十几个重要市镇，得到的名贵细瓷和金银器皿不少，但在今日的酒席上件也见不到เ。那些值钱的东西，都由á专管人员设法送往别处，辗转卖出，购买马匹和各种军需物资。李岩因是初ม来乍到，看见闯王宴席上的用具如此俭朴，不禁心中惊奇，也更增加了他对闯王的敬佩心情。
李岩有片刻๑工夫没有回答，低头望着盆中的炭火沉思。他从杞县西来的路上，本来曾想见到เ李自成时要拿出些要紧ู意见，供闯王采纳。但是自从在神垕见到เ李双喜，他原来想法的起了变化；昨晚在路上同宋献策高功晤谈之后，变化就更大了。最早他想向李自成建议的些话，如重视读书人啦，如何收人心啦，等等，如今都成为多余的了。他有个十分重要的意见曾经写在那封上闯王的书信中，就是建议闯王占据宛洛，经营河南为ฦ立脚地，然后夺取天下。但现在闯王分明不是要他重复这个建议，而是想听他谈关于国计民生的根本大计。经过片刻๑的思索ิ之ใ后，他抬起头来说：
大家笑过后，李自成急于要同李信谈论军国大事，便赶快问道：
李信发急说：“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怕我不造反到底？”他随即从箭箙中拔出支箭就要去折，说；“我现在再对你折箭为ฦ誓，以表区区之ใ诚。”
李信的心中惊，说：“我们已๐同心起义，前去投奔闯王，你怎么说出来这样的话？”
他同李侔起走出老营。那些尚未动身的将士，看见李信出来，又是阵欢呼。李信向大家点头致意，然后腾身上马，带领二十几个家丁和奴仆向城门奔去，而李侔也同时带着群家丁和奴仆向李家寨的方向奔去。
李佯说：“嫂子本是明朝开国功臣之后，出身于世代簪缨之ใ旅，遇到这样毁家造反的大事，心中糊涂起来，不足为奇。”
他转念，想着这必是什么土寇前来马蚤扰，意欲攻城。他想，杞县城虽然无山河之险，但是因为它自古是从东南方防守开封的重要门户，所以城墙高厚，城上箭楼和雉堞完整，滚木镭石齐全，抵御土寇可以万无失。过去年就曾有两ä次土寇来攻，都是徒然损兵折将而去。李信认为既ຂ然不会是李自成来到豫东，其他也就不须ี多想了。
在他人狱之前，杞县带就听到不少传言，说李闯王在陕西什么เ地方打了败仗，突围出来，只剩下五十个ฐ骑兵跟随他从浙川县境内来到河南，在南阳府带打富济贫，号召饥民，不到半个月光景就有了好几万人，声势大震。又传说李闯王的人马不马蚤扰百姓，平买平卖，对读书人不许无故杀害。李信是个ฐ留心时务的人，对李自成的名宇早ຉ就知道，并且知道他在崇须ี九年高迎样死之前原称闯将，后来才被推为闯王，在相传十三家七十二营中数他的支部队最为精强，纪律最为严整。去年九月，宋献策为营救牛金星，曾对他谈过李闯王。听过宋献策的谈话和牛金星曾投闯王事，从去年冬天起，他对李自成就十分重视。可是这年多来，他只听说牛金星已๐经减为流刑，“靠保养病”在家，却没有再听到เ李自成的确实消息，甚至还度传闻他已๐经害病死了。直到他人狱的前几天，关于李闯王在南阳带声势大震的种种传言才突然哄动起来。
在闯王进人河南之ใ前，南阳各县的饥民到เ处结为杆子，大杆子几千人，小杆子几百人。如今闯王来到เ，纷纷闻风来投。李自成将那ว些诚心投顺ิ和甘愿遵守军纪的杆子收容，裁汰了老弱，编在各营之ใ内。不过十天光景，已๐经发展为五万人以上的大军，声势大振。由于兵力骤然强大，将士们渴望攻破城池，连袁宗第等几位重要将领也忍耐不住。下边将士们方面推动几位大将向闯王建议攻这座那座城池，方面也在看见闯王时直接提出请求。李闯王的军纪虽然森严，但在当时上下级的关系并不森严，连小头目也敢同闯王谈话。那些新า投顺的大小头目，原是本地穷苦百姓，世世代代对于盘踞在府州县城中ณ的官绅大户书吏衙役等等人物，看成了骑在百姓头上的凶神恶煞，恨之刺๐骨，如今看见城墙照旧ງ，衙门照旧，监狱照ั旧，官吏衙役照ั旧ງ，部分没有迁往山寨中躲避的绅衿大户照ั旧ງ，他们要攻破城池的心情特别强烈。刘ถ宗敏看见几万将士如此破城心切，也不禁心动起来。老营刚驻扎白土岗时，有几起从裕州和南召来的百姓，控诉州县官如何酷虐，豪绅如何凶暴，如何官绅合起来鱼肉平民，要求义军前去破城，解救小民。这些百姓，都由刘ถ宗敏代闯王接见。随后，他向闯王说：
2๐旬月——整月或十个月都可以叫做旬月。此处指前者。
周后送走崇祯以后，正要休息，忽然看见钟粹宫的掌事太监王明礼在院中ณ同刘ถ安私语。她命宫女将王明礼叫到面前，问他有何事启奏。王明礼来坤宁宫本来是要向皇后启奏那个被罚去昌平守陵的小太监昨天出了北安门1้后，奋身投人御河，打捞不及，已๐经死了。但是刘安对他说：“娘娘陛下这两日正在心烦，这是什么芝麻子儿大的事，也值得前来启奏！”所以他跪在皇后面前堆着笑容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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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认得他是户部主事叶廷秀，厉声说：“黄道周对君父狂悖无礼，杀之ใ不足蔽其辜。你竟敢替他求情，定是他的党！”
从文班中慌忙走出人，年约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身穿六品文官的鹭鸶补服，到御案前丈多远的地方跪下，叩个ฐ头，呼吸急促地说：
自从他出家以后，只同父亲见过面。那是五年前，父亲听说他在隆福寺，讨饭来北京看他。听父亲说，他母亲已๐经在崇谈七年的灾荒中饿死了；哥哥给人家当长工ื，有年清兵人塞被掳去，没有逃回，至今生死下落不明；他的妹妹小顺儿因长得容貌俊秀，在她十四岁那年，遇着“刷选”宫女，家中无钱行贿，竟被选走，进宫就像是石沉大海，永无消息。他无力留下他的父亲，也无钱相助，只能ม同父亲相对痛哭场，让父亲仍去讨饭。
2三藏具足——佛教的“经”“律”“论”三部分称为三藏音见叩。精通这三部分就叫做三藏具足。
“据曹化淳向奴婢说，东厂和锦衣卫两衙门的打探事件的番子听到满城臣民都在纷纷议论，称颂โ陛下英明神圣，这件事做得极是。大家都说，这些年国家困难，臣民尽力出粮出晌，替皇上分了不少忧，他们这些深受国恩的皇亲国戚们早该报效了。如今皇上英明果断，叫他们为国出点钱，合情合理，大快人心。”
“启奏皇爷，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京师臣民都已经哄传开了。”
袁宗第走到田à见秀的身边说：“玉峰哥，等咱们打下江山，只要闯王让你出家，你就出家好啦。到那时，你顶好不要到深山野庙去，请闯王把北京城里顶大的庙宇赐你个，岂不方แ便？闯王想你时就随时宣你进宫，我们大家想你时就去你的庙里看你，岂不比你个ฐ人孤孤单单地住在深山野庙里好得多？”
“瞎扯！你现在才三十多岁，只要你现在想娶老婆，还不容易？娶了老婆，还怕她不替你生儿育女？”
他微微笑，叫亲兵找块白布，从土灶中ณ取根桴炭，写了八个大字：
宗第问：“要是官军在这儿不停下休息，继续追赶，我把狗日的拦腰斩断好不好？”
马元利接着说：“打仗的事，胜败无常。大人用刘国能赚人玛瑙山寨，只能有，不会有二。目前倘若大人进兵过急，贸然赶到เ兴归山中，敝军与曹营以逸待劳，在战场上不肯相让，使贵军不能全师而退，使大人手下的亲兵爱将死伤众多，朝廷还能ม对大人稍稍宽容么？我想恐怕到了那时，轻则夺去‘平贼将军’印交给贺疯子，成为大人终身之ใ耻，重则ท那就不好说了。末将今晚言语爽直，不知忌讳，恳乞大人三思，并恳恕罪！”
马元利ำ接着说：“目前我们张帅已入兴归山中，与曹操大军会师。此去兴山秭归带，数百里尽是大山，山路崎岖险恶，处处可以设伏，也处处可以坚守。敝军将士人人思报玛瑙山之仇，士气十分旺盛。大人向兴归山中进兵，倘若受了挫折或劳师无功，那颗‘平贼将军’印还能够保得住么？大人今日的大帅高位和威แ名能够保得住么เ？反过来看，今日大人暂时按兵不动，在此地休养士马，既不会稍受挫折，也不会被杨嗣昌加以逗留แ不进之罪。十余年来，朝廷对于巡抚总督督师总理等统兵大臣，说撤就撤，说逮就逮，说下狱就下狱，说杀就杀，但对于各地镇将却尽量隐忍宽容，这情形不用末将细说，大人知之甚悉。那些倒霉的统兵大臣，不管地位和名望多高，毕竟都是文臣，朝廷深知他们自己不敢造反，他们的手下没有众多亲信将士会鼓噪哗变，所以用他们的时候恩礼优渥，惹朝廷不满意时就毫不容情。当今皇上就是这么个十分寡恩的人！他对于各地镇将宽容，并非他真心宽容，而是因为他势不得已，害怕激起兵变。去年罗猴山官军战败，大人贬了三级，戴罪任职，但朝廷不敢将大人从严治罪，过了三个月反而将大人拜封为‘平贼将军’。为什么？因为大人有重兵在手，朝廷害怕激变。官军罗猴山之败，河南镇总兵张任学责任不大，却削籍为ฦ民，生前程断送。为ฦ什么เ？因为张任学是个文官做总兵，莅事不久ื，对手下将士并无恩信，朝廷不害怕对他严厉处分会激起兵变。在当前这种世道，做大将的，谁手中兵多，谁就可以不听朝廷的话，长保富贵；谁的兵少，无力量要挟朝廷，谁就得听朝廷任意摆布，吉凶难保。”
杨嗣昌不再等待，又向大家扫了眼，接着训活：“去年十月间，革左ุ诸贼掠叶县，陷沈丘，焚项城四关，又犯光山。副将张琮与刁明忠率禁旅剿贼，斩首千余级。本督师立即称诏颁赏，如今刁明忠藐视军令，即予严惩，决不宽贷。这就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望诸君以殷太白刁明忠为戒，恪遵军令，努力杀贼，勿负朝廷厚望，勿负国恩！”
听了宋鹤的阿谀话，杨嗣昌的心中感到舒服。他向宋鹤点点头，又向全体文武扫了眼，等待别ี人说话。众人看透了杨嗣昌滥用轿刑，想借殷太白的头颅树威，既心中不平，也免死狐悲，都不肯像巡ำ抚那样说话，个个低头不语。个ฐ监军道从刚才的震栗失色中恢复了镇静，在心中说：
2池州——今安徽贵池县。
杨嗣昌奏道：“从前贼势分散，故督炯侍郎1张伯鲸驻在池州2，以便督运江南大米。今官军云集于川楚交界与陕西南部，距离池州ะ甚远。请命督饷侍郎移驻湖广用兵之ใ地，方好办事。”
李信大惊：“老兄何出此言？”
“我也知道他很有才学，抱负不凡，不过我听说他确实投了李自成，回来窃取家小，因而被获。”
叫吴汝孝监视弟兄们对其余的人们拷打，刘ถ宗敏同吴汝义带着亲兵回老营了。走到老营门口，百姓义แ勇营头领牛万才向他迎来。刘宗敏看见他，心中的余怒登时散开，挥着大手笑着说：
“不论恶霸，乡勇头儿，也不管是宋家寨的或是外寨的，律每人打三十鞭子。以后每隔天打次，外加拶指1压杠火烫，凡是恶霸土豪们给老百姓用过的酷刑，都叫这些杂种们尝尝滋味。”
“杀得好！杀得好！要是我去，至少得杀他娘的二三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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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元说：“回守备大人的话，黄昏时我派亲信头目前去老营探看，刚ธ才回来，说刘宗敏仍是昏迷不醒，马三婆替他下神驱鬼，尚未见效。”
吉元回答说：“多蒙寨主栽培，今夜努力报答。”
“坐山虎已经鼓噪两天，官军为什么เ不早点来攻？”
“我再问你，官军打算什么เ时候来攻石门镇？”
谷英和双喜又劝他不要去石门谷，说既然双方已经死伤了许多人，仇恨更深，不多带人马去不惟收拾不了已经叛乱的局面，反而有很大风险。但李自成主ว意坚决，怒气冲冲地说：
双喜大惊：“爸爸！”
“我没有说完。我跑得太急了，让我喘口气。我说，我们全家亲兵除下害病的还有十五个人，大家商量决定：留下五个ฐ人在家，其余十个人已๐经悄悄披挂，马上就牵着马匹来到老营。有两个在养病的弟兄也要跟我出战，我不许他们动。”
“我家将爷还不知道杆子哗变。他很不放心石门谷。刚才他醒来，问我石门谷有没有什么消息。我不敢对他说出实情，只说那里平静无事。我说，我说”
“随便骑马出寨看看？劳复了怎么好？”
“出了什么เ事儿？”
高夫人见李友并无笑容，心中有点发凉，说道：“你只管说出来吧，该说的不必隐瞒。”
李友叹口气说：“他呀，嗨，这员小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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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人的心头蓦然紧缩。慧英也心头凉。红娘子的刚刚觉得欣慰的心情陡然沉重。大家鸦雀无声，等待着李友说出来他迟迟不肯说出的消息。李友望望大家，看见慧梅的脸色灰白，狠狠地咬着下嘴唇，噙着眼泪，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看见，于是他哈哈地笑起来，说道：
“他呀，连根汗毛也没有丢失！”
大家愣了下，心忽然落实了。红娘子偷瞟了慧梅眼，在心中ณ说了句：“谢天谢地！”火堆周围的气氛登时轻松，人人的脸上有了笑容，或者眼睛里有了笑意。慧梅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几乎滚出来欣喜的眼泪。刘希尧向李友问道：
“益三，听说保定的官军到了开封，同我军打了场血战，可是真的？”
李友笑着说：“屁的血战！杨文岳率领ๆ的保定兵逗留封丘带，在我们大军撤离开封时尚未过河。”
高夫人也笑着说：“俗话说：十里没真信。官绅大户们都喜欢造谣说我军如何吃败仗，早已是常事儿啦！”
红娘子问：“有谣言说李仙风派兵回救开封，可是真有此事？”
李友哈哈大笑，说：“李仙风困守郑州，等待朝廷处分是真，回救开封是假。”随后他收了笑容说：“有桩事儿对守城有利，倒是真的。陈永福率领千多人马，趁我军十分疲乏，冷不防绕过阎家寨，从西关外偷越营地，被我军发觉，截杀阵，剩ທ下几百人越过城壕，叫守城官军开水门放进城去。开封有了陈永福这员有经验的副将，军事上就有主ว持人啦。”
红娘子说：“可惜没有将陈永福截住捉获！”
高夫人说：“大军作战，总难免有疏ຕ忽之处。陈永福驻守开封日久，他手下的将士们又多是开封带的人，地理熟悉，所以才敢于如此大胆，行险成功。”
谈话变得活跃起来。李友回答大家的询问，不免将他所听到的战场新闻都倒了出来。但是高夫人最关心的是闯王下步将怎么เ办，李友毫无所知。高夫人从火堆边站起来，向五六丈外的棵松树走去。李友跟去，站在她的面前。她低声问道：
“益三，朝廷派洪承畴来河南的谣言你听到了么เ？”
李友说：“闯王没有提起，可是他拨给我千步兵来攻密县，将士们在开封城外都知道这谣言了。”
高夫人又问：“你没听说这谣言可靠么เ？”
“也许可靠。不过，如今咱们闯王手下人马众多，纵然洪承畴率几万边兵前来，也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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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人在心中ณ说：“啊，定是闯王急着回伏牛山中，八成也猜想朝廷派洪承畴来河南的谣言不是假的！”她随即又问：
“闯王没有问你洛阳失去的情况？”
“没有。他只问张敬轩到底是怎样破了襄阳，我说在得胜寨还不知详细。看来闯王很关心张敬轩那边的事。”
高夫人说：“是呀，襄阳是杨嗣昌的根本，经营得铁桶相似，如何轻易给敬轩破了，我们在得胜寨真不清楚。杨嗣昌现在何处？也不清楚。襄阳与河南搭界，这些事倒是跟咱们市民有干系！”
高夫人同李友重回到火堆旁边坐下，闲话开封战事。她的心中总是牵挂着下步打仗的事，倘若真的杨嗣昌回师襄阳，洪承畴率领边兵来河南，闯王要在伏牛山中练兵的打算就会吹了。
约摸四更天气，李友才辞别高夫人，走出宿营地，带着被呼叫醒来的睡眼惺松的亲兵们上马而去。他打算在马上稍睡片刻๑，回营后即率领人马向密县进发。他想着守城的练勇经过今日战，使他破城更容易了。
高夫人等也趁着人马出发之前，闭眼睛眯瞪阵，然而李友尽管有在马鞍上半醒半睡的休息习惯，今夜却由于精神振奋，不能够在马上假寐片刻，总在想着高夫人和红娘子等对他述说的在密县城外遇到埋伏和接连几阵同练勇混战得胜的事，他仿佛亲眼看到เ红娘子和慧梅率领新成立的健妇营英勇作战，杀得队队的练勇和乡兵溃逃四散；仿佛亲眼看见红娘子眼疾手快，弹打落了李守耕的手中ณ兵器，将他擒获；仿佛看见了黑虎星的妹妹，那个脸稚气平日在他的面前说话腼腆的姑娘在地上徒手迎战，连伤顽敌。“好，日后准定是员女将！”他在心中称赞说，不禁无声地笑了起来。
红娘子因知道李岩和李侔无恙，安心地沉入睡乡。
高夫人却很久不能入睡，想的事情很多
她担心李友对她隐瞒了闯王受伤的真实情形，故意把伤势说轻了。
她又想：小鼐子率领的乔扮官军的三百精锐骑兵先到了开封西门，要是后边的大军不误时机，跟着赶到，那么เ小鼐子就敢趁黎明开城门时冲进城去，占领城门，迎接大军人城，这着棋就成功啦。唉，大军迟误了半个时辰，小张鼐不敢孤军入城，逗留แ西关过久，致被守城官兵和城门口的百姓们识破，立刻关闭城门，从城墙上矢石俱下。幸而张鼐机灵果断，撤退得快，损失不大。
她又想：义军冒着城上矢石，在西门左右的城根挖掘六个大洞，不断同守城的官军进行激烈战斗，虽然重要将领们没有损失，可是中ณ小头目和弟兄们在洞口死伤了不少。万没料到เ，不知哪朝代在修筑城墙的时候，在城下树着排了两ä层石滚，使义军没法将地洞挖掘较深，足以用火药轰倒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