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桐再次被激怒了，“韩远径，他是我男朋友，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有人推门而入，是护工。她的出现把李乐桐的思绪拉回来，她匆匆的点点头，“对不起，弄错了，这里不需要护工。”
“住嘴！”
“嘿嘿，你随便。”徐葳不在意的说，“我说完就行，考不考虑是你的事。我说过，这个ฐ主意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所以，没什么候备的人选。”她用夹着烟卷的手点了点韩远径，“他。我看他就不错，至少看见针ฤ眼儿知道害怕，肯定不会走我的路。而且，他是你的心腹，和我年龄也相当，人长的也过得去。和你和我都不吃亏，你看怎么เ样？”
韩远径当时要背过气去了。他没想过，这件事会与自己发生联系。
“你考虑考虑吧。”徐葳从桌上跳了下来，“反正我时间不多了。到了后期，你即便是想让我结婚，可能我都神志不清了。”
徐葳就这样出了门，连头都没回。
韩远径也被打发出了门。坐在自己้的位子，他觉得浑身冰冷，像是堕入了人间地狱。
个小时后，他让徐铁成叫到了办公室，得到เ了那个ฐ选择。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场恶毒的玩笑。
“那真是段可怕的日子。”韩远径的声音很轻，他看着远方，眼神空洞。
李乐桐冷笑，“你是想让我同情你吗？”
“不，不用。”韩远径仿佛受了惊，他很快的说，“我不需要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付出的，终有回报，不是吗？”李乐่桐并不激动，依然很平淡。她觉得累了，听着韩远径的故事，仿佛很遥远，与自己无关。她觉得自己้在应付。
韩远径扭过头，看着她，黑暗之ใ中，他的目光灼人。
沉默了许久，韩远径说，“桐桐，你真的变了。”
李乐桐不想回答这个ฐ问题，她匆匆的说，“还有事吗？如果没事，我想回去了。”
“我不想放你走。”韩远径的每句话都像是喃喃自语，不像白天那么有主见，只是越来越让她心冷。
韩远径变了。
以前的他虽然不算阳光少年，但绝不像今日般有阴冷的色彩。这种冷，看不见，在黑夜里似幽灵样附在他身上。不可捉摸，却在。
“风雪夜归人。”韩远径又喃喃的说，“夜归人，我就是个夜归人。”他吐出口气，像是忽然醒了般，声调高了，平淡又正常，“这三年里，我受尽了折磨，后悔或不后悔，已经不是问题了。我必须要努力的想，我能熬过去。所幸，”他的语调里有点讥诮，“徐葳她自己也熬不过，到เ底在第三年上，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寒意由心底升起，这是韩远径？
“如果她再不死，我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坚持到เ五年以后。真的，不可能。”韩远径的头伏在方向盘上，黑暗裹去了他的颤栗，只剩下略显沉重的呼吸。
“恒远我是进来了。徐铁成也算遵守承诺。徐葳伤透了他的心，有时我倒挺同情他。他自己้也说过，他不想再娶ດ妻生孩子，徐葳真的让他怕了。那ว是怎样的个恶魔啊。”
“韩远径，我知道你有个女朋友，就在老头子的公司。你别给我耍花样儿，看着你们分开，我高兴。哈哈哈哈。”徐葳的声音仿佛穿过黑幕与时空而来，寒意侵满了韩远径的全身。他继续说，“乐桐，我知道你不能ม理解，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当时怎么会接受这个约定？也许我直都是个不惜切手段渴望成功的小人。直都是，真的。”韩远径仿佛又陷入到他自己的喃喃自语中。
“我希望我能成功，希望能给你好的生活。可是，在当下的社会，我没有背景，没有资本，我什么都没有。如果仅是在恒远——哪怕是在恒远，我又什么时候能ม成功呢？徐葳终是要死的，不过五年而已，五年，我忍得了。虽然我最后，差ๆ点没撑得下去。”
李乐桐没有说话。虽然她想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你想得到的，都得到เ了。你想放弃的，也都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你。”韩远径似乎猜到เ了她的心思，“我从来没有放弃你。我不告诉你，我不敢，不敢看你骂我，不敢看你哭。我更不敢的是，如果由我告诉你了，你会死心。我了解你，我知道我不给你答案，你会不死心。不死心，我要的就是你的不死心。”
李乐桐打了个寒战，韩远径说到最后的口气让她颤栗，那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我不允许你对我死心。”韩远径的声音又坚定了起来，目光灼灼，“桐桐，你我从来没有结束过。我只是暂时离开，我没有要和你分手，只是暂时的没有告诉你的，离开了下。”
李乐桐那霎那ว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个ฐ错乱ກ的境地。惊愕混乱颤栗愤怒甚至还有可笑混在起。
韩远径在说什么？他以为她只是个布娃娃ใ吗？
“我的手机，”韩远径停了下，“在我决定与徐葳结婚的时候就预存了三千块钱，我只是关机了，没有换号，没有注销，我只是关机了，我只是不方便接电话关机了。在我回来的第天晚上，我便开了机。从那时起，我又是过去的韩远径，我又回到了我的世界，能收到这个世界里所有朋友发的短信，包括今天晚上的。我又是过去的韩远径了。是的，我是，我要找回我过去世界的所有东西，所有，廖老师，同学们，当然，还有你。最重要的，就是你。你们都在，今晚我看到เ了，你们都在。”
寒意越来越重，李乐桐觉得他似乎是真的有点疯了。
“我还以为ฦ你还是那ว个样子，天真依赖心强，”韩远径有些自嘲，“却没想到，你长大了。长大了，好，我也不用哄你了。乐桐，我承认，我是为了钱而同意与徐葳结婚。是的，为了钱。”
“桐桐，风雪夜归人，我回来了。”
回来，谁又在原地？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句诗直是李乐桐所喜欢的。言语朴素า，感情真挚。其他诗传递的或者有美有感慨，但读读这首诗传递出种温暖。试想下，风雪之夜，有什么เ比间充满着温暖的屋子更让人向往的吗？
她曾经说，她觉得，“夜归人”这个“人”，不是外来的客人，也不会是作者自己้，更不会是偶尔路过的人，应该是屋中ณ人的亲人。很简单，因为个ฐ字——“归”。
“归”是种归属，这个“柴门”应该是他的归属，是客人与偶尔路过的人所不能有的。而从诗的上下文看，更像是作者站在事外的种观察，而不是作者本身的种归来的体验。
韩远径对她的这个意见不予置评。他俩都不是学究，尤其是中ณ文，不是他们的专业。韩远径也喜欢李乐่桐的这个解读，毕竟，风雪之夜，个ฐ人在家中听到เ自己้的狗在欢迎另主人回家，这个画面远比个ฐ人孤零零地回来，从远处看着所黑洞洞的物资要温暖的多。
现在的韩远径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诗。他想回来，他要回来。
李乐桐不知自己้该说什么เ。三年中的第年，她在痛苦与毁灭中ณ幻想着韩远径还会回来，只要手机响，就在心里暗暗的期盼着是他。三年中的第二年，日复日的等待磨掉了她的恨意，让她慢慢淡漠，她开始学会麻木。三年中ณ的第三年，麻木让她什么都不去想，只想静静的生活。
韩远径的理由á并不新奇，她知道，她也想过，却没有想到韩远径居然是这么地自以为ฦ是地“回来”。
回来？谁又在原地呢？谁又怎么เ回到原地呢？
她忽然发现，自己都无法恨起来。曾经积蓄的腔怨恨，都不见了。
哀莫大于心死，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韩远径。”连名带姓的称呼他，是件陌生的事情，“你和我早就没了关系。从你背着我要娶徐葳的那天起，这世界上，就没有再认识韩远径的李乐桐。”李乐桐的声音并不高，她自己都惊讶，怎么เ会用这么平淡的口气来说话。“看在廖老师的份儿上，你还是我的韩师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你认识的那ว个李乐桐，也早ຉ死了。现在坐在你面前这个叫李乐่桐的人，她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希望的生活，她是你的师妹，希望你做师兄的，能够体谅。”
车内静悄悄的，说都没有说句话。宿舍楼里的灯火站站熄灭了，还有极零星的窗户里，从窗帘ຈ后面透出幽暗的光。那或者是熬夜的同学，在开着自己้的小灯。
李乐桐的情绪从灯光中ณ收了回来。刚才似乎还是景中的人，而现在却记起，那ว不过是对岸的风景。很远了，和自己้无关了。当日在学校里牵手相伴的两ä个少年男ç女，也只是定格在当日的风景，在那ว时空里，没有走出来。
她的手机也像是强调这点，来短信了。
“李姐，我是程植的同事小郭。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李乐桐略思忖，拨了回去，“嘟็嘟”两声之后，有人压低声音，“喂？”
“我是李乐桐。”
“嗯。”郭远腾的声音有点鬼鬼祟祟的，然后听见开关门的声音，郭远腾的声音大了，“李姐，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下。”
“你说。”
“程植闹着明天出院。”
“哦？什么情况？”
“不清楚，所以我要向你汇报啊。”
李乐桐听，明白了。
“有没有什么你不认识的生人来看过他了？”
“生人？男的女的？”
李乐่桐支吾了下，“男ç女都算。”
“没吧？不知道，没见过。”
郭远腾说话不紧不慢，安定和谐，李乐桐却笑不出来，“你打电å话给我，是想让我劝他别出院？”
“不是。”郭远腾还是不紧不慢，“我是向你通风报信下。如果你不同意他出院，你就要赶紧来阻止他。当然，如果你同意他出院，明天想过来送他的话，也赶得上。或者你不送他，也不用再来这里看他了。这是三重意思。”
郭远腾的贫让李乐桐有点想笑。每句话都是实话，但听起来就是贫。
“我知道了。”她的语气放缓，“他要出院，就让他出。命是他自己้的，他若不要，别ี人也不能ม按着他的头让他要。至于后两重意思，他更是自己看着办。他不告诉我，我就绝不会主动的搭上去。”
“李姐英明神武。”郭远腾说笑话拍马屁时，口气也正经的很。
李乐่桐终于忍不住，嘴角抽动了几下。
挂了电话，李乐桐口气轻快，“韩师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告辞了。”
韩远径的口气冰冷，“你还在照顾那个人？”
“他叫程植。”李乐桐平常的语调里夹杂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快意，“你见过的。”
“不许和他来往！”
李乐桐收拾好包，“这话应该是他和我说吧。”她推门要下车，让韩远径拉住。她早ຉ有准备，右手抓起座椅旁边的矿泉水，向韩远径的手腕上用力磕，左手趁机挣脱出来。
她站在车门口，半低着头，“韩师兄，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你和我早就不是个世界里的人。所谓的风雪夜归人，你不该归到我这里来，我也不是等待你的那个人。你做你的徐家女婿，我当我的城市白领，我不想再见到你。谢谢。”
说完，她手扬，用力甩上了车门。
初ม秋的夜晚，风有点凉。校园里静悄悄的，办公楼里，零星的还有几盏灯火。路过篮球场，铁ກ丝网上的大横幅在路灯的照耀下，字迹很清楚：“预祝第二十五届挑战赛圆满成功。”
是啊，按照惯例，十月初就是挑战赛。院和院之间对打。李乐桐所在的传媒学院，男ç生很少，只够拼支队伍上场装ณ装ณ样子，名次自然是最后，院里也无人关心这事儿。韩远径所在的经济学院则ท好很多，韩远径是主ว力。于是，经济学院队的狂热粉丝里，当仁不让的多了位猛将李乐桐。
那年，李乐桐和韩远径刚谈恋爱还没多久ื，韩远径要训练，李乐桐嚷着要去，韩远径说：“我要训练，带你去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
“不方便就是不方แ便。”
“怎么不方便吗？”
韩远径挠头，板着脸，“你干扰我的心思。”
李乐桐瘪嘴，“我又不说话，为什么เ会干扰？”
“反正就是会干扰。”
“没有具体理由á，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