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诗班下去后，约翰就身圣衣，操着生硬的中文上台讲道。我注意到เ他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时看向对面的教堂大门，估计是在留意和他约好的通地七。
他不可能是个人过来的，教堂内外肯定设了埋伏。大约是不想打草惊蛇，教堂外面看起来还很是正常，远远就听到了圣诗班唱颂的歌声，因为今天正好是礼拜天，不时有些信徒进进出出。
【文案】
霓裳铁衣
发生了什么事？
短暂的愣怔过后，我才突然明白了过来。定已经出了我不知道的什么意外，所以现在通地七要么已经带着池景秋离开了这里，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刹那间我欲哭无泪。
我好不容易知道了通地七的下落，眨眼之间，他却又这样凭空消失了。就算他没遭遇不测安然逃脱了，凌阳城何其大，人海ร茫茫，现在我又能ม去哪里找他？
我离开这个院子，最后到了运来古玩铺子。这是我现在最后的希望了。但是这希望也很快像肥皂泡般破灭了。掌柜的口否认认识通地七，还让伙计赶我走。我抓下帽子说自己้就是前天那个送信的女的，掌柜哎哟喂了声，顿了下脚，凑过来压低了声道：“姑奶奶你行行好，打哪来的赶紧回哪里去，千万别再提那仨字，我还要留张嘴吃饭！你出，满城贴的都是他的通缉告示，成了江洋大盗了！我就从他那收点货，照了行规，别的概不多问。你就是把我抖搂出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出了古玩铺子，我茫然地在凌阳城街上乱逛，心中ณ满是如丧家犬般的惶惶然。
往后该何去何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在街边小摊上胡乱吃了碗炸酱面，只能ม暂时再回昨夜住过的小旅馆过夜。小旅馆并不是安全的藏身之所，这点我也清楚。但现在我别无去处。好在那ว里住的三流九教的人都有，甚至有几只流莺也时不时倚靠在角落里等生意，估计我也不会特别ี引人注目，所以打算过了今夜，等明天再去找个偏僻的房子租下来慢慢打听消เ息。
我刚进门，涂ิ脂抹粉的老板娘就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打着招呼说道：“回来啦？饭吃了没？”
我怔。这老板娘昨夜在带我到房间门口问要不要加铺盖被我拒绝，狐疑地上下打量我几眼后，对我态度就很冷淡。忽然变得这样热情，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就走。老板娘突然把抓住我的胳ฑ膊，朝着里面扯开喉咙喊了起来：“来了，快抓住！”
传来了阵杂乱ກ的脚步声，我大惊失色，猛地把推开她。老板娘哎哟声摔到了地上，我扭身往外跑去，旅馆大门却已经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老板娘边骂骂咧咧，边上来把就掀了我的皮帽，眼睛亮，得意大笑起来，露出颗金牙：“我昨天看就觉得不对劲！本来还以为是戏班里跑出来的。没想到真是个ฐ女的。有什么能瞒过我这双火眼金睛，快给我抓住了！这么细皮嫩肉的，保准能卖个ฐ好价钱。”
我这才明白了过来，她是要把我抓去卖到妓院。这从前只在电å视里看过的悲剧，如今却活生生发生在我的面前了，最惨的是我还是那个ฐ悲剧的女主角。
两个ฐ大汉已经朝我逼了过来，我退到墙角，再无退路。个大汉上前把抓住我的胳ฑ膊，我低头狠狠口咬住他手腕，大汉惨叫声，顺手重重甩了我巴掌，我被打得扑在了地上，半边耳朵嗡嗡作响，脸火辣辣烧成片。
“妈的敢咬老子！看老子等下怎么玩死你”
大汉甩了下手腕，边骂骂咧咧，边弯腰再次朝我伸过了手。
“再过来，打死你！”
我还坐在地上，手上却已经多了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大汉愣，盯着我手上的枪,动不动。
“要是不信它能打死人，尽管过来试试！”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厉声大喝。
大汉慢慢地退到了边，另个也不敢过来。我极力【b2】撑着已经在哆嗦的两条腿，冲出了旅๓馆大门。刚跑出去十几步路，听见身后响起那个老板娘拉长了的哀号声：“我滴娘哎，不得了了！快抓住那娘们！”
我的运气实在是不好，街口这时候竟然转出了两ä个巡警。
这时候的警察厅是由清末的巡警总厅改过来的。穷苦人家没出路，要么当兵，要么当洋车夫，要么就去当巡警。巡警大多待遇很低，被人戏称为臭脚巡。白天负责纠正当街赌博随地大小便，车马行人打架吵嘴，晚上则加意巡逻防火防盗，要靠多抓人才能捞好处。听到这老板娘的嚎叫声，立刻就朝我追了我来。我往人多的地方แ发力狂奔，偏偏那些闻声的路人却都哗啦啦地让出了条道。我的枪还是满六弹的，还在开不开枪的犹豫之间时，渐渐被拉近了距离，突然脚下踩到块塌陷了进去的地砖，整个人失去平衡，下就扑倒在地，手上的枪也脱手飞了出去。
个ฐ巡警扑了上来，下铐住我的手，另个上前捡起了枪，大叫起来：“娘的！竟然带了家伙！早上司令部刚贴出通缉大盗的告示，晚上就抓到个带枪的女飞贼，兄弟，咱两个要发财了，赶紧ู报上去！”
两个巡警把我带回了警察厅的监房。我灰扑扑身男ç人衣服，披头散发半边脸红肿，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想必也是狼狈不堪，这幅样子并没引来里面那些男人马蚤扰女犯的兴趣，手铐被解了后，就被投进个ฐ已经关了四五个ฐ女犯的监房里。
逃脱已๐经彻底无望。很奇怪，我此刻๑的心情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到了下半夜的时候，积了多日的困乏和疲倦向我涌了过来，我和衣蜷缩在角落的张破草席上，很快睡了过去。
我这觉睡得极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耳边似乎响起阵咣啷啷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这才被惊醒，极力睁开还有些黏腻的眼皮。
我睁开眼的时候，第眼就看到双擦得纤尘不染的铮亮黑色马靴，个ฐ男人正蹲在我的面前，仿佛低头在看着我。
终究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是老天不帮我而已。
我又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他此刻的表情。是狰狞，还是愤怒？
我的唇角忽然微微阵刺๐痛，有只手竟然伸了过来在轻轻碰触我尚未褪尽红肿的半边脸。我皱了下眉，微微避了下，终于还是睁开眼，于是立刻对上了双乌沉沉满是阴霾的眼睛。
“楼少白，看我这么倒霉，你很痛快吧？”
我慢慢坐了做来，背靠着坑洼不平的黄泥墙，捋了下紧ู紧粘在我脸颊上的乱发，盯着他慢慢说了句，然后笑了起来。
我此刻的这个ฐ笑自然不会好看，再配上变形的半边脸，估计还挺?人的。我看见他绷着脸站了起来，只手抓住我的胳膊，突然用力拉我起来。我人还没站稳，就已๐经被他拖着扯出了监房。
他的脚步又急又大，迈出的每步仿佛都带了愤怒的力量，我在群警察和警察厅长惊诧的目光中ณ被拖扯着跌跌撞撞地出了牢房的大门，外面明亮的光线让我下有些睁不开眼，原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他继续语不发地扯着我到เ了停在路边的汽车旁，打开前车门把我按了进去，自己坐到了另边，发动了汽车，车子立刻๑呼啸着向前。
他现在很愤怒，我自然知道。问题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เ。这不是回小洋楼的路，那么他要带我去哪里？
回池家退货？找个地方แ枪毙我？还是别的什么对付我的方法？
我看了眼坐在身边的他，侧脸线条冷漠得像刀雕斧ร凿，眼睛笔直地看着前方。
随他去了，最大不过条命，我给他就是。
车子终于停下来了。叫我略微有些吃惊的是，他竟然带我回了他的司令部ຖ。
他什么意思，把我从警察厅的监房弄到他眼皮子底下的监房？对我上刑拷打要我供出前夜劫牢的同谋？要是这样，我宁可他给我来点痛快的。
他扯着我下了车，带我进了监牢，朝里面的人大喝声：“都滚出去！”
路进来，我并没看到เ王老三。倒霉的他现在不知道被怎么样了，个看起来像是新า头目的人啪下朝他敬了个礼，有些惊恐地看了我和他眼，急急忙忙地带了人都退了出去。
十五章
我被他继续拉扯着，经过监房阴暗而狭窄的通道，直往里，直到停在了最尽头的道铁栅门前。里面个正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听见脚步声，急忙回头，我看见张布满了惊恐的脸。
玉堂春！
我下子明白了过来。
楼少白打开了牢门，把我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弯腰进来。
“景秋，帮我说话，救救我，求你了，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求你了”
玉堂春连滚带爬地朝我扑了过来，颤抖着声音哀求不停，神情和哭泣没什么两样了。我注意到他除了前次被楼少白踩伤的手还有些异样，身上脏点，头发凌乱了些，别的地方看起来倒并没有被虐待过的迹象。快爬到我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僵，整个人动不动。楼少白已经掏出了他送我的那ว只1906，枪口正对准了他的头。
“她对你情深意重，已๐经救过你了。如果不是我恰巧回来，在司令部的大院里碰到你和那个同伙，现在你们已经比翼双飞，鸳梦重温了”
这句话，楼少白是带着笑意慢慢说出来的，但是他整个人散发出的狰狞之ใ意，连我也不禁有些心惊。
玉堂春这次恐怕再也没有上次的运气，必定要死在他的枪下了。他把我拎到这里，大概就是要让我亲眼目睹他是如何杀死我心想营救的“情郎”的。
我看着玉堂春，带了些微微的无奈和怜悯。这个人死不足惜，但这次，恐怕真的要成枉死鬼了，只怪他运气不好。
“楼少白，我和这个人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对我不满，也没必要对付他。”
我犹豫了下，虽然明知没用，还是这样说了句，毕竟那是条人命。
楼少白仿佛根本没听见我的话，咔嗒声，另只手将套筒拉到了位，只差ๆ扣动扳机了。
玉堂春惊恐地盯着枪口，忽然发出声悲鸣，猛地看向我，目光中满是刻骨的怨恨：“池景秋，我被你害了！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外面好好地过日子。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你这个臭婊子！”
我没想到他竟突然会这样骂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爬到了楼ä少白的脚边，猛地抓住了他的腿，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少帅，这个女人早跟我睡过了！你要杀我的话，千万不要放过她！她除了我，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相好的。对了，那ว个受她指使要把我弄出去的男人也是她的相好。她就是个ฐ臭婊子，让你不知道戴了多少绿帽，少帅你千万不要放过她”
我骇然。
这世上从来不乏无耻之人，我自然知道。但像玉堂春这样的，我却真的是第次见到。楼少白进来，满身冲天的杀气，他大约知道自己此次必死无疑ທ，所以临死之前也必定要泼我身脏水才甘心？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楼少白，见他盯着玉堂春，目露凶光，额角青筋微微迸出，抬起脚把还在歇斯底里般不停哀号的玉堂春踢到了监房角落，然后猛地转头看向了我，张脸庞密布阴鸷。
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下意识地后退了步。
他忽然狞笑了下，朝我跨了步过来，猛地抓住我的右手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折断ษ我的手。
“开枪，打死他。”
他把1906๔放到เ了我的手心上，冷冷说道，声音仿佛浸过冰，淬过毒。
他竟然要我动手杀玉堂春！
我的手指头松，枪下从我手心滑落在了地上。
楼少白俯身拾起了枪，粗暴地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前，个指头个指头地扳开我紧紧ู捏了起来的手心，强迫我拿住枪，端住我的胳膊，朝玉堂春举了起来。
“楼少白，要杀你自己杀！”
我颤抖着声音，极力想松开手，手却被他紧紧ู钳住。
“怎么，你是不舍，还是不敢？”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嘲讽着说道，带了热气的呼吸拂洒过我的侧耳畔，却叫我全身起了阵寒意，“池景秋，你不像是这么没胆的人，那就是不舍了？”
疯子。玉堂春已经成了疯子，现在这个在身后紧ู紧钳着我的手，强迫我开枪的楼少白也成了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叫你开枪！”
他仿佛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在我耳边突然怒吼声。我的手抖，“砰”地声，玉堂春的左侧脸颊已经多了个黑洞，暗红的血立刻象打开了龙头的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瞬间就把那张原本秀丽无比的脸浸染得仿佛来自地狱的无常鬼。玉堂春惨叫声，头软软地歪到了侧肩膀上，两只眼睛骤然睁得滚圆，笔直地盯着我，目光怨毒无比。
“池景秋你会不得好死的”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含含糊糊吐出了这几个字，整个人慢慢地侧身歪到了地上，不停地痉挛着，血迅速地漫染了地。
我得了疟疾般地全身不停颤抖，如果不是楼少白的只胳膊还在身后撑着我，我定也已经瘫坐到了地上。这景象，看了会让人做噩梦的。
楼少白哼了声，满脸厌恶的神情，接过我手上摇摇欲坠的枪，顺ิ手朝地上的玉堂春又补了枪，正中眉心。玉堂春终于动不动了，死鱼般外凸的双眼睛却仍那ว样死死地盯着我，叫我不寒而栗。
“你不是人”
我盯着楼少白，喃喃说道，此刻的脸色定白得像鬼。
“手上没沾点血的，怎么配做我楼ä少白的女人。”
他冷冷说道，只手架住我，像来时那ว样要拖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