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兰陵侯高安荣、侯爷夫人淳于氏、出走漠北的高辰复、玉观山上的平乐่翁主高彤丝以及和邬陵桃曾有婚约的高辰书外，淳于氏还给兰陵侯爷生了两ä个女儿。
彤雅……
她还没死，可不能就这般认了命。
身体的难受和心灵上的冲击让邬八月有短暂的绝望。
除了领头的络腮胡子，另外两人都是大胡子，全都看不出来样貌。
也是，天色黑了，他们又不是铁ກ人，肯定也是要睡觉的。不将她们捆起来，要是她们半夜醒了，对他们不利ำ可怎么办？
单初雪将瓜子碟搁到了桌案上：“歇会儿呗，我们一起磕磕？”
“抄经书啊。”邬八月抬头对单初雪一笑，又低头抬手蘸墨。
“我……我要去邬ึ家养伤。”
大概是因为眼睛有疾的关系，明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颓唐：“我有一个请求。”
金氏说不下去，叹了一声：“事后那妮子便咬死了称是那ว姓钱的轻薄于她，姓钱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倒也乐得捡这么一便宜，当着臣妇几人的面便说会娶了那妮子，也允诺了会给一笔丰ถ厚聘礼，万不会辱没了我们辅国公府。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应了这门亲事了。那妮子已不是完璧之身，还能嫁谁？”
金氏赶忙伸手示意她噤声。
老太君手里最值钱的，是专司邬家祖业香料的种植和售卖的农庄和铺子。
老太君手里的私房要真算起来，可是要比两府现有的家财还要可观。之前邬陵桐入宫、之后邬陵桃备嫁，老太君都给了笔丰厚的嫁妆。
贺氏想都不敢想，从小娇滴滴的女儿要去过那般的苦日子。
贺氏则ท是想着，这兴许是个好机会——夫君的事儿老太君管不着，八月的事，老太君总能管一管。
月亮一边被赶一边冲着邬居正龇牙，出低沉的警告声。门阖上后还能听见月亮挠门的声音。
邬居正点了点头，朝霞和暮霭已经将晚膳摆上了桌。
邬ึ八月点点头，迟疑地问道：“高将军让人送的什么เ礼？”
邬八月也有些莫名，嘀咕道：“高将军怎么又给我送礼？要是为上次明公子撞到我的事，我的伤已经好了啊……”
“你但说你想留它陪伴便好，还扯那谎做什么เ？为父没有意见，只是少不得要提醒你。”
“这小狼，高将军将它交给父亲处置，父亲打算怎么เ处置它？”邬八月眨眨眼：“按女儿说的，让它留แ下来给我们做活抵罪可好？”
制度、规矩、礼ึ教，通通都束缚着她。
邬八月看向朝霞：“最好的结果，大概ฐ只能寻个ฐ有些军职的将领。人家听了我被迫来此的缘由á，或许还不一定接纳我呢。”
这就值得所有将士尊敬。
若说漠北士兵以往对邬居正还有两分不信任，经过此役之后，都对邬居正这个从京城派下来的随军郎中佩服万分。
天色将黑，邬居正仍旧ງ未回。
邬八月将手炉抱在了小腹上，腾出一只手收拢了大氅的领口，道：“你们先吃吧，别陪我饿着。我等父亲回来。”
高辰复微微抬了眼：“据说是因为救治嫔妃懈怠，以致嫔妃身殁。”
“邬郎中没有同人说过他为何被派来，不过这当中肯定有原因。”
而那马儿若离弦之箭，眨眼之间竟似乎就在她眼前了。
细碎飘雪中一人一骑快马加鞭地往她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军师立即应是，捧了布防图出了营帐。
高辰复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剑，站起身来。
“听你这样说，我心里就安心多了。”
向导说话爽气，大概北方的汉子都是这般。
平乐翁主侧头看了邬八月，笑道：“我认得你，邬ึ家的女儿。”
邬八月也是性子随和之人，不好拂逆平乐翁主之意，到底还是随她走了一遭后山。
她轻咳了咳，伸手拍拍妯娌的手。
金氏每多说一句，段氏脸上的表就冷凝一分。
邬居正和贺氏顿时齐齐看向邬国梁。
良久，邬国梁轻叹一声。
她能要什么เ交代？
她今日来本就是来看西府的笑话的。
饶是朝霞往后避了些，却还是被邬陵柳的手扫到เ了脸，清脆的“啪”的一声让屋内的邬八月顿时站了起来。
“贱婢，闪开！”
贺氏微微摇头：“母亲近日身子不大舒服，这事儿也是瞒着母亲的。”
邬八月微微垂了头。
“奴、奴婢在……”
“邬姐姐，你怎么能ม这样……寒露姐姐也瞧见了邬姐姐将东西交给我的，她还问我邬姐姐给了我什么……”
“李姐姐，是我对不住你。”
这是她自己做的安魂香。
小昌询傻愣愣地“哦”了声，又去瞧邬ึ八月。
“小四，我们该去见太傅了。”
她想她，可却被姜太后绊住脚，分身乏术。
她问过小宫女李女官的病症，小宫女说她浑身微抖，嘴唇泛白，时有冷汗渗出。
邬陵柳话都这般说了，邬八月自然不好将她撵下去。
“我可没四妹妹这么大福气，能让太后亲自接见。”
高辰复捻着佛珠。摇了摇头。
“世人总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邬姑娘觉得此话可妥当？”
邬八月略想了想，轻轻摇头，叹笑道：“这不过是人们的美好愿望罢了，人生在世，自然不愿吃亏。但总不可能那么如意。人若犯我，有时根本无法还击，又何必耿耿于怀？到头来，心中怨愤的。不还是自己。”
邬八月想到姜ä太后对付她的种种，一时之间却只觉得姜太后太可悲。
宫中妇人，想爱而不可得，时时提防、算计，这一辈子便是享了安乐่。也终究不得安宁。
“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在乎那么多。”
邬ึ八月话音一顿，却是转向高辰复：“可将军不同。”
“有何不同？”高辰复望向邬八月的眼中含着赞赏和探究。
邬八月斟酌了一番用词，道：“翁主说，静和长公主，将军您，翁主。还有你们那早夭的弟弟，都是如今的兰陵侯夫人所害。若果真如此，将军不为母报仇，似乎也说不过去。”
高辰复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表，对邬八月这番话却不以为忤，他只轻声地道：“的确。可是，事到เ如今，也未有任何证据表明，当年之事便是淳于氏所为ฦ。无证据，又何以给人定罪？”
高辰复捻着佛珠。低头也望着手上的佛珠：“时过十八年，母亲当年因产子而亡，有众多产婆、宫中嬷嬷的证词。淳于氏是否在其中有做手脚，早已查不清。便是一桩命案，她一日不承认，此事便一日不可结案。”
邬八月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方才道：“将军您……是个内心很柔和的人。”
他本是铁血将军，但并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邬八月联想起听到的有关高辰复的坊间传，不由对他又敬佩了几分。
北蛮人若不进攻，他从不主动出击歼灭外族；他关爱、佑护百姓，严格约束漠北军，不允许生军、民相离的事；他也保护着自己的兵，明明亲妹就在他面前，却忍痛整军离开，也不愿让他的兵冒险。
如今再听到他不肯为了平乐翁主毫无证据的指责而对兰陵侯夫人展开报复，邬八月顿时觉得，此人值得让所有漠北百姓敬重有加。
高辰复听得她这夸赞，却是失笑。
他摇了摇头，抬手将白玉菩提子佛珠串在邬八月面前晃了晃。
“这串佛珠，是我离京前，郑亲王爷拦下我后给我的。”高辰复道：“那ว时我心中已起戾气，郑亲王将佛珠串塞给我，让人闲时便捻捻佛珠，告诫自己要心境平和，万不可做出冲动之举。这些年，每当我心中气愤难平时，这串佛珠都能给我以安宁。”
高辰复摇头：“我这般，可还能称得上是个ฐ内心柔和之人？”
邬八月只轻轻笑了笑。
他不承认也无妨。她认为ฦ他是这样的人就好了。
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内心所想，却不能左右他人之思。
“那么……”邬八月顿了顿，问道：“翁主ว的话，将军是不打算理会了？”
高辰复却还是摇了摇头：“寒冬一过，我便要卸职回京了。”
邬八月恍然。
回了京，很多事，高将军怕都是身不由己了吧。
想到这儿，她又不禁重重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