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霍无舟向来淡漠身外之事,也被他这一声喊得心中一紧,眼眶忽然有些热。
医生说他大概这两天就能醒过来。
其实稍微认真看看,便能看出端倪。
她一遍一遍地抱头痛哭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害死她爸爸的。
于是侧了下头,对保镖伸出手,沉声吩咐:“消เ音器。”
唐言蹊没再说话了。
唐言蹊哭得厉害,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想把他一起拽出来,“墨岚,墨岚,你出来,你给老子出来……”
带着血的手摸上她的脸,缱绻又不舍,耗尽了一生的温情,“言,下次在路边遇到乞丐……不要再随便带回家了……”
陆仰止顿时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扇了一巴๒掌。
陆仰止没有再理她,越过她身侧大步上了楼,打开卧室的门,猛地一窒。
她呜咽着没有出声,宛如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水从她嘴角滑下,一滴滴落在地毯上。
那水不出意外地化开了她一直抵在舌尖的药片。
陆仰止俊眉一皱,截断道:“言言——”
陆仰止说完这话,佣人面露难色,几次要张嘴,最后也只是讷讷缄口。
边说边踩着石头上的水花,自己撑开一把伞,静静地走向庄园深处。
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很强势,声音却格外温柔,“外面下着雨,路滑。”
就连手掌上的刀伤……
“你不想见她,那就不见,你不喜欢的事,一件都不必再做。”陆仰止沉沉的嗓音缭绕在她的耳畔,本来是曾经让她爱到骨子里的声音,唐言蹊却提不起一点兴趣来。
“正是。”
待保镖将她推出病房门外,唐季迟似有若无地掀起眼帘往厉东庭那ว边一扫,静中含威的一眼,竟让厉东庭这个骨头硬朗的军人都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他板着脸道:“唐先生,我受兄弟所托,要在这里守着她。”
故人早已๐面目全非。
女人冷清寂寥的眼波终于像是被什么撼动,不可抑制ๆ地流露出天崩地裂般的扭曲和痛苦。
“不是的?”身后,墨岚低低笑了,“那ว敢问陆三公子,你真正把她当什么?”
这他妈是闹着玩的吗?!
“出去?”唐言蹊轻笑,“你以为你能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她出去?”
她的脸色——真的白得吓人,陆仰止心里一揪,下意识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
她凭什么觉得陆仰止会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还包庇她?
就这样简简单单伸出手到男人面前,要他带她离开!
唐季迟看着他脚边的箱子,似是随口一问:“她人呢?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唐季迟看到เ他手上的玉扣就知道,这个人,不能不见。
正是唐言蹊。
飞机降落在伦敦郊外的机场。
“毕竟,你知道头儿最讨厌的事是什么。”
男人走后,乔治看着晕倒在墙角的女人,道:“头儿真打算放过她了?”
傅靖笙撑着头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里,半点也不拘谨——她从小就舒服惯了,在哪里都是怎么เ舒服怎么来,“陆三公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的有点意思。”
“不用,有人来接。”
宋井听了这话都觉得有点太伤人了,可是再看看他怀里孱弱削瘦的女人,他也同情不起陆远菱了——
“只不过,爷爷,你要打她骂她,把人带回家去教训。言言现在需要清净,相思也还在楼ä上,少拿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来污我女人孩子的眼!”
她握紧了拳,“陆仰止,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唐言蹊怔然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失神。
“因为我他妈舍不得拿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做赌注,更舍不得让你为难,你明白吗?!”她看着他,嘴角是上扬的,清澈的泪水却像断ษ了线的珠子,不停顺着她削瘦的脸廓流下。
听到她更为飘渺静袅的声线,“我想,厉东庭已经到了,只要我再撑一下,你很快就会来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种奇异的感觉蹿遍四肢百骸,不停地在他身体冲撞着,最后碰开剧烈的火花。
怀孕。
她想过会有人拦她,就像身旁同时伸手的还有霍无舟、赫克托和容鸢三人。
愕然回头,对上厉东庭线条紧绷到恨不得快要裂开的俊脸,“你不能过去。”
可是前天在火灾现场,厉东庭明明不是这样告诉她的……
哪个女人会把无所谓的男人的电å话号码烂熟ງ于心?
不过,没有结果是一回事,厉东庭为什么会为ฦ了个没有结果的人跑来喝闷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陆仰止也知道自己这话只能当句玩笑来听。
男人笑着点了点她干净漂亮的眉,“听不懂算了,你这智商,我也不指望你能ม懂。”
男人还是那ว张风吹不动雷打不动的漠然脸,波澜不惊地回答:“这件事我还是要和容鸢商量,毕竟她才是当事人,不过,也许没你们想的那么糟糕。有时候看似山穷水尽,实则,是柳暗花明也说不定。”
这不是两ä个人一开始就心知肚明的事情吗?
他有心爱的人,那人不是她,不是“容渊”,他甚至不肯告诉她是谁。
“……”
她上高中ณ那会儿为了考大学差点没死在试卷里,所幸的是有一技傍身,最后还是被顶尖的科技大学的计算机系录取。
“泄露庄氏机密的人不是老祖宗你?”这下赫克托也犯难了,“问题是,病毒出自你手,侵入防御系统的人也是你,这已经从一定程度上构成犯罪了……”
若是什么重要的财务报表、竞标底价、企业发展规划,她连看都看不懂ฦ,又何谈去偷盗?
她捏着眉心看过去。
是唐季迟那张冷到没法看的脸,“我才多久ื不在,你还喝上瘾了?”
他也就是替唐家拜访一下平时交好的几位世伯的功夫,她就被人灌成这样?
寒眸一扫来者,不怒自威的气场吓得对方赶紧赔笑,“唐先生贵安。”
“贵安?”男人薄唇一勾,把酒杯递了回去,笑里藏着湛湛锋芒,“我怎么觉得今晚是有人成心不想让我安稳?”
对方面面相觑,噤了声。
唐季迟一挥手,“先带圣座去后面休息。”
而后转过身,望着两个要趁机离开的人,“站住。”
那二人苦着脸,低着头,不敢作声。
“你们和她说了什么?”唐季迟眯起鹰隼般的眼睛,目光如炬,在岁月的淬炼中一天比一天锐利,让对方的那点小心思完全无所遁形。
他刚才一过来就发现女人情绪不太对劲。
江姗是什么人,她如果不想,谁能灌她的酒?
怕是今天晚上有那么一拨人,又来戳她的伤心事了。
二人又彼此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唐季迟笑了,斟了杯酒捏在手中,脸上不声不响的覆上一层慑人的寒霜,“是你们自己้说,还是我想办法让你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