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锁死了房门,哂笑,“腿长在他身上,老子也没拿枪指着他逼他留下。”
她想,或许这就是他的心里话,他自己说不出口,所以也不阻止别人来说,甚至希望假借别人的嘴讲出来给她听。
“你不用这样看我。”陆仰止没回头,也感觉到เ了她的视线,淡淡道,“她就算再没轻没重也不会拿孩子开玩笑,如果是什么传染性的疾病,我会立刻๑安排她搬出去的。”
“不知道。”男人轻车熟路地开始洗菜,择菜,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穿梭在淙淙的水柱里,侧脸被窗外的夕阳雕琢得格外精致漂亮,却也掩盖不住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漠气场,“她自己就是医生,生了病也不会去医院的。”
她没有开灯,就这么湿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猛地捂住嘴,跌倒在沙发旁。
酒液汩汩流进泳池,容鸢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管,跌跌撞撞地往屋内走。
“我是她的丈夫。”
唐言蹊眯了下眼睛。
“想吃什么?”陆仰止伸手摸着她的长发,温柔得不像他,“我让人买了很多东西回来,看你喜欢什么。”
“没事。”她笑笑,也不挣扎,他要抱她,她就顺势靠在他怀里。
“你不是,言言。”陆仰止急急打断她,嗓音沙哑,“你不是!”
“你说他们背信弃义丧尽天良,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唐言蹊对上陆仰止黑得无底的眸子,看到他眸间有什么在坍塌晃荡,竟隐隐是慌张。
语气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
他能ม把她女人儿子留在这种地方?
唐言蹊哑口无言。
他不懂她在开心什么。
地牢的布局十分繁琐,据说是二战时被设计出来的、易守难攻的堡垒。
“小心。”
顾况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又问:“那也不必非要让老大去吧,我们直接派狙击手出动不行吗?”
他太清楚,唐言蹊怀了陆仰止的孩子,对墨岚来说,是种怎样毁灭性的刺激。
她微微握了个拳,脑子里的神经绷得更紧,“墨岚,你在胡说什么?”
她下意识想要拽住顾ุ况的衣袖让他别出去,就在这里。
唐言蹊坐在床上,懒洋洋地靠着靠垫,“如果我说是,你就不走了吗?”
唐言蹊“哦”了一声。
床单的颜色与她白皙的脸庞对比很是鲜ຒ明,像是深海里开出的一朵花,细腻无瑕,美艳妖娆而不可方物,除了,她脸上挫败萎靡的神色,“爸,对不起,我知道你和妈妈都不看好他,但是我以前走不掉,现在就更走不掉了。他不会让我离开的。”
那边男人沉吟了几秒,问:“所以,你和陆仰止,又好上了?”
可是动作做了一半,却又把扣子系了上去,对一旁站立呆滞的佣人道:“回去给太太拿件外套。”
而他就在各式各样的目光里,蓦然抬步走向了楼梯上的女人。
握紧背包的皮带,她低声道:“我看今天还是先谈到เ这里吧,我家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她又怀孕了。
床上的女人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男人被打得直接偏过头去,身形晃了晃。
啪——
她就这么无波无澜地看着他,“修缮兰斯ั洛特的墓碑我自己也能ม做,请专家给赫克托治疗也用不着你插手,同样的,她造的孽我不求你来替她还,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不想牵扯到你。”
唐言蹊听完,收回目光,笑望着他,眼里似有一泓清泉,凉得透彻。
可是一切的一切又都像是早就策划ฐ好的,一步步引她入局。
唐言蹊心脏“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陆仰止含笑望着床上女人的反应,那些明亮的火苗倒影在她的眼睛里,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斛星光。
所过之ใ处,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光芒,不一会儿的时间,就点亮了整个蛋糕上所有的蜡烛。
唐言蹊眼皮一跳,正是愣神之ใ际,车上电台原本在放的广播忽然就被一条消เ息打断:“据最新消息,榕城警方แ已经在两周内接到了三起失踪报案事件,失踪者皆为女性和儿童。市政厅提醒各位家长看护好家里的小孩,女性尽量避免单独行走夜路……”
他长臂一展,把女人揽进怀里,淡声道:“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一群国际刑警,在追查一个跨国犯罪集团。已经和各个国家的情报组织合作了,当然不能ม落下这里。”
唐言蹊也被这一声叫喊吸引去了目光。
她的心脏猛地跃动,有一瞬间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霍无舟!”
“当红小花旦入主ว豪门,这么เ大的新闻,狗仔居然没爆。”赫克托喃喃,“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啊……”
赫克托愕然抬头望着她,“陆家?”
所以陆远菱才给陆仰止打了个电话叫他回来吃晚饭。
庄清时的情况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细软的腰肢猛地被男ç人健朗的臂膀收紧,她撞在他的胸ถ膛上,听到他低沉稳重的嗓音:“我曾经以为ฦ有另一条路是对你最好的,但是下午东庭打电å话说你出事了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我不能ม再放你离开一次了。”
她却忽然抱住他,把头埋进他胸前,“陆仰止,我们算是……定下来了,是不是?”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笑,“是我糊涂了。”
比起她的内疚,霍无舟却仅仅是微皱了下淡远的眉峰,波澜不惊道:“没有人故意想害她,世事无常。老祖宗如果真的对她感到愧疚,也不必跟我道歉。我并不是她什么人,也没资格替她接受你的歉意。”
“……”
小警察十分天真,虚怀若谷地问道:“这是?”
她说的对,从此以后,他吃的饭不会再有味道,他过的日子不会再有笑容,他难过的时候再没有人能逗他开心,他冲动的时候也没人能拦得住他。无论过多久,他都会后悔他今天的决定。
他也心疼极了她故作坚强朝他摆出笑脸的样子。
是了,他没有。
男人眯了下凤眸,不惊不怒地迎上她的目光,“我剁了谁的手?”
唐言蹊闻言一愣,脚๐步都顿在了原地。
半晌。
霍无舟刚听了五年前的来龙去脉心情已是复杂无比,回头瞧见容鸢那别有深意的目光,更是僵硬,“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容鸢轻笑,“看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会出现在这里,真的不是为了我。”
只是恰好,恰到เ好处的巧合。
生命里怎么总有这种恰到好处的巧合,一遍遍地给她希望,又经由他的口,让她绝望。
“老祖宗受了伤,我要她。”霍无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容鸢,他想过她会暴怒,会嘲讽,却没想过,她会这样平静地接受,下意识地岔开话题,“你跟我一起。”
“我就不去了。”容鸢摆摆手,“一会儿我叫沈月明过来陪我喝两杯,你走吧。”
走吧,再也别ี回来。
霍无舟眼底忽然生出烦躁和戾气,“你在赌什么气?这种事是你能拿来赌气的吗?在你眼里你的身子有多不值钱,随随便便就想交付出去、对方แ是谁都无所谓?”
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容鸢闭了眼,红唇微启,只给了一个恩断义绝的字:
“滚。”
一字落,像是心上哪根缠绕已久的线,彻底断裂ฐ。
她想,原来死心是这种感觉,多一秒钟็都不想在对方身上浪费。
他不是为她而来,见她,只是顺便。
如果没有唐言蹊出事的事,他现在应该还在遥远的榕城,无论她今晚是醉了还是毁了,都与他无关。
霍无舟,我几年的水都滴不穿你这块石头,你真的,够薄情寡义แ。
“你不走吗?”容鸢含笑挑眉,“也罢,那我走。”
还没迈出一步,就被男人狠狠压在墙上,他的声音里翻滚着怒涛,“容鸢,你就打算这样出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男人睡了你吗?”
“我没……”
“你想让我承认什么,喜欢你,爱你,嫉妒沈月明,你想听什么?!你说!”
容鸢死寂般的心跳突然重重地擂了一下。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没看到男人的脸,他的头就压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嗓音。
霍无舟的吻技并不好,比起技术更像是用蛮力在较劲,像是一种源自内心压抑了许多年的冲动。
“自己知道不就够了吗。”良久,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低笑自嘲,“容鸢,我就算再喜欢你又如何,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容鸢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在他撤开之前,红扑扑的脸蛋透着惨白,“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喜欢我,什么叫再喜欢我也不能和我在一起?”
她乱了。
她不明白。
霍无舟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男人没有给她理清这一切的时间,他放开了她的手,缓慢低沉地说:“以后,不要再见了。”
晴天霹雳。
容鸢一下子眼泪就掉出来了,她跑上去要抱住他,不顾自己前一秒还发誓永远不爱这个人,她只是看到他的背影突然有种感觉,如果这时候放他走,那么就真的,无法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