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瑟瑟凛凛的冬风里,这个发脾气的女人,却好似枯枝上的最后一片叶,虚弱到随时都像是要倒下去,脸色更是苍白得一点都看不出人气来。
这种认知让他如坠冰窖,从心底最深处升起来的寒凉冻结了他浑身流动的血液,陆仰止只能麻木僵硬地抬手,把女人细瘦的肩膀搂得更紧。
“好好想想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厉东庭没好气地低斥了一句,迅速招来手下,“把她给我平安送出去,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厉东庭脸色顿时沉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糟了。”
话没说完,就被男ç人捏住下巴๒狠狠地堵住了嘴巴。
陆仰止低头吻了她一下,“下楼拿点东西。”
陆仰止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扫过去,“怎么。”
车子缓缓启动,宋井边将车开上主ว路,边透过后视镜,欲言又止地瞧着后座上依偎着的一对佳偶。
半晌,唐言蹊伸手解开了脖子上的红绳,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扣,道:“先用这个ฐ吧,不知道能不能行。”
视线在霍无舟和容鸢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或者,她是通过网络、无线电,或者其他的方式买凶害死兰斯洛特的?
庄清时没出过家门意味着什么?
陆远菱把皮包往助理身上一搁,撩开脸侧碍事的长发,冷冷看向她们,“清时怎么样?”
陆市长的长女,陆氏集团的副董事长,陆远菱。
陆仰止敛眉低目,望着怀里的女人。
男人俊脸微沉,仍是不悦,但是到底顾忌着怀里的女人,没和他们闹得太僵,“滚吧。”
霍格尔不是冲动之人,更不会冒然僭越,替她做任何决定。
那段时间他们想见她都难如登天,更别说是兰斯洛特了。
而后也同样沉默地转身离去了。
唐言蹊边想边别过头去,微微闭上了眼睛。
而他,同样也不想把她拉扯进这种境遇里。
她无法容忍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小三。
却原来,这是一场局中局,戏中戏。
呵。
唐言蹊皱眉,“糟糕,我的手机也只剩下一点电å了。在我右侧的口袋里,先掏出来吧。”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灯光就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一阵,最后直接灭掉了。
声音都在抖。
他俊脸一沉,大步上前拽住她,眉头紧蹙,“去哪。”
女人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紧ู张,心跳都乱ກ了几拍。
陆仰止听着她的话,眼风淡淡地落在了她身上,“赔钱?”
陆仰止凤眸一眯,冷笑,“你不是一千一百个看不上这些东西?”
她就在他面前不远处站着,穿着粉色的睡衣,娇艳明媚。
怎么也想不起以前她有什么不配合的地方แ。
以前?
或许他这次走的时候是真的决定要走。
男人离开病房时的脸色都还历历在目。
不知为何,他突然改了主意,冷声对宗祁道:“你先出去。”
离得近了,他更看清了她逐渐红润回来的脸色、消失下去的冷汗,以及……起伏不规律的胸膛。
陆仰止也没太惊讶,又敲了敲门,充满磁性的话音一贯带着高人一等的威严,“我再给你半分钟时间考虑,如果你不把门打开,那么我自己้开门进去。”
他却只是敲敲门,嗓音沉峻严肃地对着屋里道:“陆相思,把门打开。”
唐言蹊知道,有朝一日她势必要直面某些事情。
但是有些事,只能ม沉默。
言罢,也不等女人回答,她以最快的速度入了戏,对凤榻上的女人行了个ฐ礼,“皇后娘娘,奴婢把那贱人带来了。”
“行了,那你去和她搭戏吧。”导演随手唤来一个女演员,正是刚ธ才差点被骂哭的那位。
陆仰止明知这些,还将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养大。
唐言蹊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宋井西装革履地走到เ门外例行巡视,突然对守在侧门的保镖道:“超市送菜的车抛锚了,你去车库提一辆车把人家送回去。”
……
傅靖笙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平静道:“不必给陆仰止打电话了,我们只是来看看孩子,现在见面对谁都不好。”
想是旁边那对母女情深的没空理会,她便走上去,按住了宋井要拨电话的手,“你干什么?”
陆太太开始也会不高兴,也会缠着他。
每次别人这样称呼她的时候,她那ว双弯弯的眼睛都会笑成月牙,幸福两个字恨不得就挂在额头上。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别ี开视线,道:“五年前我怀过他的孩子。”
傅靖笙见她不说话,又盯着她问了一遍:“你的孩子?”
陆仰止一步跨进来关上了门,反手把她扣在了门与他中央。
为什么还站在她门外?
包厢里一时间只剩下陆仰止和庄清时二人。
陆远菱活了一把年纪,对年轻人之间弯弯绕绕的小情绪一眼就能看穿。
男人也就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唇。
不知道,从这两片薄薄的嘴唇里,又会吐出怎样锋利ำ的字眼。
相思。
她对相思的执着和爱,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她怎么舍得在和女儿分别五年之后,再一次把她丢â下五年?
带着这种不算自信的自信,他淡淡道:“你休息,我先出去了。”
“相思的事,我也想过了。”
男人的脚步还没迈出病房,就听到她静谧安然的语调,“她已经是个分得清自己喜恶的孩子了,我会问她愿不愿意和我走,如果她愿意,那我带她离开。如果她不愿意——这五年你们把她照ั顾的很好,再来一个五年,大概也不成问题。我会定期来看她,或者寒暑假把她接到我那里住,不会让她成为一个ฐ没有妈妈的孩子。”
男人的背影彻底僵住。
颀长的身姿,冷硬的轮廓,一笔一划都渗出令人窒息的冷意。
他眯起鹰眸回过头,笑得有些嘲弄,“你还真是都安排好了。”
她昏迷时,他分分秒秒都守在她床前,她稍有动弹他立马都能感知到。
所以陆仰止很清楚,唐言蹊是刚刚ธ才醒来,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和安排这些事情。
除非——
这是她做梦都想要的结局。
这个念头碾过脑海,轧过神经,激起一大片疼痛。
他站在原地沉着脸看了她半晌,看到她眼底的青灰色,到底还是压抑着,没有吵她,自己关了门出去了。
临ภ走前,留下一句:“唐言蹊,这些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
待他离开以后,她才睁开眼。
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眼底的猩红血丝逐渐化为眼泪,湿了半边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