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仰止薄唇紧抿,每看一眼女人手上的斑á斑血迹,就觉得一股邪火止不住地往上冒,唐言蹊忙扯了下他的衣襟,“你别发火,不是他们的错。”
力道不敢太重,又不松手,痛怒交织,深深隐忍。
唐言蹊后知后觉地体会到เ灵魂被人撕扯着拉出体内,又重重弹回来的感觉。
长长的衣袖下露出她半截指骨,隐约可见那细长的手指已经紧攥到骨节青白的程度。
十三年,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他们还在追查梅花的行踪,没想到再见,他已经……
所以他想过,就算和庄清时结婚,他也会把该说的都说清楚,除了陆太太这个名号和陆家的股份以外,他不会再给庄清时任何东西。
——除了唐言蹊,他谁也不愿碰。
女人笑着笑着,语调里就染了哭腔,“你答应给我买爆米花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去买!马上就去买!带我一起去,我跟你一起去!”
他一句话,好似定身咒,把怀里的女人一瞬间定得僵硬无比。
唐言蹊不停顺着她的后背,几分吃力地摸着黑带她往外走。
陆相思那时候还听不懂她的话,只是茫然眨掉了睫毛上的泪水。
唐言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两条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唐言蹊心中的预感更浓了,男人没回头,她都感觉到一股冷冷的杀机,不禁退后一步,破口大骂:“日你仙人板板的,故弄玄虚!有话不能直说吗?”
可是,他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眼里却容不下旁人,那目光无论扫到什么เ地方都只有漠漠的寡淡和清寒。
女人咬牙望着面前俊美高大的男ç人,他比电视上那些明星来得更让人震撼——
男人眉头微皱,脸廓却没有丝毫松动,“嗯?”
他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女人俯身擦着小腿的动作,微微阖了眸子假寐。
唐言蹊仰着头被他按在衣柜上,看不到那家伙,却也能感觉到เ它强烈到无法忽视存在感。
很快,又向下涌去,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
看着男人坦然平静的侧脸,容鸢觉得这人的城府简直可怕。
——毕竟这场分别的期限可能是一辈子。而除了他,我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别人。
但他还是尽力在留他,“陆总,她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了,看到您在的话,想必会很开心。”
“我只是来看看。”男人的黑眸里闪过幽幽之色,“她病成这样,想必也听不见我说什么。”
唐言蹊只觉得他的动作时刻牵动着她的心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怯生生问:“你怎么不开门?”
赶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地一起上了楼ä。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绕过的一瞬,她从心里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悲凉。
她的青梅竹马……
导演皮笑肉不笑,摘下了帽子,在手里把玩,“我还是那句话,演得了就演,演不了,门就在那ว边,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
导演听了她前半句话便了然了,不咸不淡地开腔截下她没说完的内容,“她明知道现在是深秋还穿这么เ少,你跟着操心什么?”
可她呢。
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大堆她所谓的爱与关怀。
“不算好。”男人淡淡哂笑,“只是相互理解罢了。”
江一言于是松开了手,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恢复一张淡漠平静的俊脸,“阿笙,男ç人和女人不同。他为ฦ了自己的女人,牺牲再多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没必要拿出来标榜深情。这件事他不说,别人说了也没意义แ。更何况我也答应过他。”
“那我们也要一个孩子,好不好?”男人低低淡淡的声音灌进耳朵里,近得仿佛就在她身边。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孩子,一直是他们之间最敏感的话题。
不过自从方医生接了手头这位孕妇以后,就很少再有时间照料é别人了。
医院里。
她身边都是赫克托、霍格尔、兰斯洛特这样的大男人。
这些事,她也很少与人提起了。
她叹了口气,披衣而起,光着脚踩在卧室的地毯上,慢慢往外走去。
而后吵闹声渐渐小了下去。
“嗯,既然你们想去。”男人冷不丁开口,声音深沉温和,“那就去吧,我不能回去太晚,还有工作。”
庄清时苦涩一笑,拎着包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不回答,而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她身后。
她什么时候想过要害他了?
墨岚却从容不迫,“言言,我们的情谊归情谊,但到底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不会害你,也不会被你所害。”
怔了不到一秒,他很快回过神,皱眉道:“你也听见了,她自己都说不是。若她情愿,不消เ我放手,她也会想办法回到你身边去。”
那紧绷的语调,那ว僵硬的表情,却让江一言眉峰轻轻耸动。
楼下,沙发上坐着一个容貌精致的女人,静静端着杯子啜着茶。
“饿了就下楼吃饭。”男人丢下这句,关上门便又出去了。
明明是空洞无神的一双褐瞳,却偏偏透着能滴出血来的焦急和无助。
“等你身体好些了,要出面配合司法部门调查。”
男人手指蓦地一攥,手背上青筋突起,对讲机的外壳就这么被他生生攥裂了。
那边,深沉冷峻的男人已然夺过消防指挥手中的对讲机,嗓音如怒不可遏的惊雷:“下来!带她下来!立刻,马上!”
顾况忍不住冷哼,“蠢货。”
墨岚似笑非笑地打断他,“所以你打算偷偷摸进总裁é办,把东西删了?”
庄清时猛地摇头,“不,我不要,不要……”
她不停地重复道歉,直到เ陆远菱冷笑一声,打断她:“行了,你不用给我道歉,你这张脸我看着也烦。”
“让你嫁给仰止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你,而是为了他好。你应当明白你的用处何在,只要是为了仰止好的事,我都不吝代价会去做。”
“当然,在他平安富贵的基础上,我也尽可能想要他过得开心。所以,这陆太太的位置,是你的还是你的,但倘若他对唐言蹊那个小贱蹄子忘不掉、放不了,我也不会去管你们家长里短的闲事。”
“自己的男人自己去争取,别什么事都指着我来替你做。我是不会为ฦ了让你们夫妻和睦而不顾我与他的姐弟情的,懂吗?”
庄清时被她一番话说的手脚冰凉。
陆远菱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就是在利用她。
她就是想让她嫁给陆仰止。
这就是她全部的目的了,至于陆仰止和她的夫妻生活是否和睦,陆仰止是否在外面有人,都不在陆远菱的考虑范围之内。
庄清时缓慢地垂下头,疲倦绝望碾过她的每一条神经和血管,扯得她心力交瘁。
这世界上也就只有陆远菱一个,敢在利ำ用别人时也这么有恃无恐、光明正大地讲出来。
而她,像溺水的人,只能不顾一切地抓住这根浮木,无瑕去管,浮木上是否布满尖锐的利刺。
庄清时不说话了。
陆远菱深吸一口气,又换了副难得的慈爱口吻,“不过,你最近这是怎么回事?”
庄清时视线掠过面前狼藉的病房,捏住眉心,轻声道:“睡不好,压力太大了,微博上也总有些不好的声音,再加上……”
再加上听说唐言蹊和陆相思母女相认,他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团团圆圆跑去游乐园玩的消息。
秘书为陆远菱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陆远菱便坐了下来,优雅地捋了捋头发,“我听说仰止来过。”
庄清时点点头,“刚走。”
下午她听陆远菱说要和仰止一起吃晚饭,专门精心打扮了一番๘。
结果晚饭计划泡汤了,因为唐言蹊,陆远菱也不知去向,她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在家里闹了一会儿被送过来,医生实在没办法,才联系了陆仰止。
陆远菱拍了拍她的手,一手恩威并施软硬交错的手段玩得十分娴熟,“你也别太心急,把自己身体拖垮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庄清时安静了几秒。
忽然,抬头看向她,“大姐,我们能不能使出那张王牌,让唐言蹊彻底消失?”
陆远菱脸上笑容一僵。
避重就轻地回答:“她消失了,你就能得到仰止的心了吗?这五年她不在,你有一丁点进展吗?”
庄清时皱着眉头,哭都哭不出来了,只用手捂着头,崩溃道:“我不知道为ฦ什么,我最近经常梦见她害死我爸爸,还说要杀了我,她说她要杀了我……”
“你真是睡觉睡糊涂了。”陆远菱不想再听她说胡话,“这些话你自己嘀咕嘀ถ咕就好,别拿到仰止面前说,除非你想让他更烦你。”
说完,她拎起包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