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才温声道:“听霍格尔说,你前阵子头疼的厉害,现在好些了吗?需要我叫医生来看看吗?”
卧室里陡然陷入沉默。
陆仰止望着对面男人搂在女人腰间的胳膊,只觉得心头的躁意甚嚣尘上,就快压抑不住。
因为,她听到了一声巨响,别ี墅大门就这么生生被人踹开了。
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赫克托急火攻心地喊他:“你看什么呢!”
“眼睛?”唐言蹊抬手,摸了摸双眼,不在意道,“被烟熏的,过两ä天就能恢复,没什么大碍。”
待他们彻底消失在门外,陆仰止才收回了目光,屋里除了他们二人,还剩下医生、宋井和另一位西服裹身的中年男人。
空气无法大面积流通的楼ä道里,显然比外面更像个蒸笼。
楼ä顶上的空气愈发灼热,唐言蹊却觉得灵台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冷静,她攀着绳索,一点点下到49层。
“好戏总要有人欣赏。”唐言蹊把手机还给他,懒洋洋地重新า阖上眼帘,“请个观众罢了。”
只见女人修长漂亮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着什么字,而后设置了定时发送,给一个陌生的号码。
就像电视上各种各样的脑力节目里请来的嘉宾一样,他们能十秒钟快速记忆一副打乱顺ิ序的扑克牌,能心算七八位数的加减乘除,能做出看似“超常”的事情。
消化了好一阵子,才迟疑ທ道:“所以说……被称作‘天才’的人,其实不是真的天才,只是他们放弃了作为正常人的一部ຖ分基本能力,为了追求了更高更远的目标?”
……
宋井分辨不出她话里的情绪,只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堪比白蜡的面容,惋惜道:“唐小姐,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负责。”
他弯下腰,扶住那只高跟鞋,对惊魂未定的容鸢道:“鞋,脱掉。”
小秘书心有余悸地顺了顺ิ气,轻声道:“霍先生,幸好你来得及时。”
“家”这一个字重重撩拨了男ç人心底的哪根弦,他眉宇间压抑的戾气几乎喷薄而出,“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唐言蹊。”
“说话。”陆仰止提高了声音,目光将她绞死,冷寂的眸里蕴着机锋暗藏的粼粼波光,“我问你做了什么,需要考虑多久?”
此间事了,孟主管和唐言蹊二人先后离开了资料室。
却不知,门外的人早已掏出了手机,将这一幕完全录了下来。
她早知容鸢的优秀。
“容鸢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陆仰止那ว张从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俊脸此刻阴沉得过分,“18岁保送camb,两年修满别人六年的课业学分,三年时间从陆氏最基层一路爬到เ副总的位置,经手的5๓个大项36个小项从无一次失利——这些,靠得可不是别人放水。”
一股突如其来的疲惫和酸涩袭上心头,唐言蹊闭了下眼,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陆仰止将她发怔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光更深邃了些,掩上门走了出去。
那徐徐暖风吹得唐言蹊打起了瞌睡,迷蒙间,好像听到เ了男人低哑的声线波动。
她的头发比起五年前那会儿,倒还短了一些。
唐言蹊视线放空地投在湖心,那一轮明月仿佛就缀在她褐色的瞳孔间,皎洁明亮,却没有温度,“嗯,你不会。”
“要掐死我吗?”她扬了扬头,将曲线优雅的颈子露出来。
温子昂有一瞬间被他的眼神摄住,半晌才醒过闷来,不满道:“你让我给你找个说话的地方แ,可没让我给你找个睡觉的地方。这他妈是本少爷的卧室,聊完赶紧ู出去!本少爷还有正事要办!”
温子昂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门被完全打开的一瞬间,庄清时补妆的手忽然就顿在唇边。
边走边道:“庄清时,你是戏精大学毕业的吧?一天不给自己加戏心里就难受是不是?”
他只淡漠说了一句话,对面的老人便怒得拍案而起,“混账,我在替谁担心你心里没数?”
然后宋井就发现,他明显低估了陆总的段位。
宋井噎了噎,很无辜也很无奈。他再怎么เ说也就是个助理秘书,老板要出门,他拦得住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唐言蹊一些事,她眯着眼睛,褐瞳中一缕薄冷的寒芒闪过,摆明了准备秋后算账,“今天他应该在家休息吧?”
男人扯了下唇,还没说话,兜里的手机兀自震了震。
唐言蹊黑着脸提醒他,“拿勺子喝粥而已๐,你用左手也没问题。”
“你没有吗?”他的视线却如同劈进迷雾里的一道光,刺眼得让她想流泪,“你真的没有吗?”
陆仰止还是那副平静冷漠的样子,一阵见血道:“你想听我说,你不是小三。我可以先和她退婚,再把你接回去?”
“不知道。”医生道,“人家未婚妻都没问这么多,你倒是比她还上心。”
唐言蹊怔了下,眼神很快就沉入了黯淡无光的海底。
“别胡说。”绑匪道,“除非你现在就想死。”
说完,他拿掉了女人嘴里的枕套。
恍惚间却想,有个女儿真好啊。
她怎么那么爱揪别人耳朵,有瘾吗?
“……”
爸爸难道在打她?
只见男人乌ไ黑的碎发上还在滴着水,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下半身裹了一条白色的宽毛巾。宽阔的胸膛,匀称的肌肉,腹肌和人鱼线的纹理纠结在一起,没入毛巾之下,一副画面令人脑海里难免会生出些血脉偾张、想入非非的念头。
这一句话里的怒意摧枯拉朽,震住了唐言蹊一颗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
宗祁目瞪口呆,“……”憋了好半天才道,“你没点小炒肉。”
“你怎么哭了?”身边有人低声问。
心头亦是浮现出同一句话:完了,陆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说完,男人的左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动静巨大,所有人都被吓得心惊肉跳,“你们真以为这里是菜市场?我花钱雇你们过来养老的?出门看看大厦楼顶ะ挂的招牌上写着什么,陆氏!整个ฐ电子网络科技的龙头企业,旗下偌大的一个工ื程部里连个能破译这种玩意的人都没有,我指望你们接什么เ世界级的大项目!都回家种花养鸟去吧!”
这个猜想让他有点恐慌。
“她果然在这里出现过。”墨岚的语调沉了许多,再抬眼时多了几分冷峻,“她的手机为什么变成这样?”
可他却觉得,这份安静,比先前多少次声嘶力竭的吵闹都要让他难受。
难受得他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吵不闹了,为什么?
但是看到เ她眉眼间的疲倦,陆仰止千万句话都咽进了嗓子里。
“我抱着你,睡吧。”
女人没吭声。
被陆仰止抱着,唐言蹊睡得并不安稳,一夜里醒了许多回。
她知道这种日子迟早是有个尽头的。
就如同舅妈那时对她说的,她父亲母亲决定了要带她走,区区一个ฐ陆仰止,又怎么拦得住呢?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慢慢地消耗着自己最后的生命。
所以他说什么,不管是真是假,她听着就好,惹怒了他,反而会伤及自身。
“陆仰止。”临近清晨时,她突然开了口。
身后的男人猛地惊醒,鼻音还有些重,将她抱紧ู些,“嗯。”
“你和庄清时的事,是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虽然在他怀里,仍是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
口吻很淡漠,很平静。
陆仰止也几夜没睡好,头疼得厉害,乍听到她这句话时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而后却沉了眉目,“这件事,你给我点时间……”
唐言蹊轻轻一笑,闭上眼,继续睡了。
第二天陆仰止便让人把他办公用的东西全都搬回了天水湾的书房里。
他就这么在家守着她,足不出户。
这次他对她是当真百依百顺ิ的好,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亲手为她做饭,看着她吃下去,才继续回去工作。
下午,唐言蹊一个ฐ人坐在花厅里看书,忽然门外传来轿车熄火的声音。
陆仰止在楼上都听见了动静,开门走了出来,只一眼便看清了门外刚ธ刚下车的女人。
他俊脸一沉,几步走下楼ä,对唐言蹊道:“你先上去。”
唐言蹊抬头笑意盎然,“我为什么要上去?这不是你为ฦ了养我圈出来的地方吗?难道我不是这里的女主人?”
说着,她又若有所思地瞥了门外一眼,“还是说,我是见不得光的,所以要躲着谁?”
“言言,听话。”陆仰止大掌按在她看的书上,眉头紧ู锁,“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就让我离开这。”唐言蹊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视线,细眉间翻开冰冷的气息,“要么你就把我娶回陆家让我堂堂正正的登门入室,不至于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随便见谁都要躲。”
眼看着门外的女人越来越接近大门了,唐言蹊从椅子上起身,“陆仰止,今天如果我被她看见,你会放我离开了吧?”
男人凤眸一眯,薄唇吐出两个字:“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