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陆仰止一来,她就知道是什么เ意思了,便也没挣扎什么,只安然笑道:“等我把东西收拾好,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再……”
他走进厨房,从身后抱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颚抵在她肩膀上。
一来一去四十分钟,再回到总部时,会议室里死气沉沉,说不出的萧索与肃杀。
……
而后趴在空旷的书桌上,难过得快要哭出声——
只剩下女人孤零零地坐在偌大的书房里,夕阳逐渐将地板上纤细的影子拉长。
唐言蹊不理他,望向宋井,疑惑道:“不是还有个副总吗?他是吃闲饭的?”
“指明了想要你亲力亲为啊。”唐言蹊坐在男人的办公桌上,笑得好不自在,小腿都快踢到他身上了,“陆总忙得都快要长出三头六臂了,哪还有闲工夫去盯这种小儿科的项目?”
开过早晨的例会,david就被冯总工程师叫走了,据说还是那项关乎ๆ公司未来发展的大项目,只是眼下宗祁不在,少不了又要从工程部里选个人出来。
她怔然抬头看向宗祁แ的座位,空空如也,他依然没来上班。
“我知道。”她弯唇,笑得如同这夜风中缓缓盛开的睡莲,端庄优雅,风华绝代。
“不是我觉得。”是事实如此。
男人浓眉微不可察地一皱。
况且,光是“唐言蹊”这个名字被人扒出来,就能教高高在上的陆三公子惹上一身腥。
唐言蹊倏尔轻笑,睨着那个暗处的影子,“你也觉得我不该怀疑他?”
“什么เ都没发现。”唐言蹊靠在石壁上,任后背上的疼痛传进神经末梢,刺๐激着她的大脑运转,“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针对陆仰止,其余的,什么เ都没有。赫克托,你说我这步棋是不是下错了?”
“中午没陪你吃饭,不高兴了?”
可是通话记录里空空如也,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唐言蹊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又向来最讨厌被人威胁,闻言也就扭过头去,冷冷道:“格老子的,你爱开除谁开除谁,跟我多大关系?”
那ว人却还是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唯独一双眼眸,如月下寒江,机锋暗藏。
“你最好别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冯老锐利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像是要生生刮下他一层皮。
这么一问,他又突然想起上次在员工餐厅里,宗祁也这样称呼过她。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陆仰止和唐言蹊二人。
医生为她包扎完,也收拾东西暂且住到了客卧。
宗祁只好认命地凑近些,“水果还是要多吃点,对身体好。”
就在宗祁以为这法子失灵了时,冷不丁却听见床上的女人闷闷道:“太远了,吃不到เ。”
余光里,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将西装外套脱掉踩在脚下,左手持刀,毫不犹豫地插进自己的右肋。
只听闻刀锋刺入血骨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导演又看向唐言蹊,无奈道:“孩子妈妈,她明白什么叫刁蛮任性吧?”
导演怕陆相思动作生涩放不开,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非常“刁蛮任性”地把冰激凌丢在苏妩身上。
冷清的黑眸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无奈。
一到他这就变得这么甜,真不知道这欺软怕硬的性子是怎么……
唐言蹊渐渐回过神来,被感官放大的情绪甚嚣尘上。
因为他的手突然毫无征兆地按住了她最秘密的地方。
宗祁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他皱着眉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是酒神,那你打算怎么把那‘好几本’书拿回来呢?”
只见她在他的审视中泰然自若地低着头,红唇微微嘟着,嘴里在哼不知名的小调。一缕头发从耳后垂落,点缀着她弧度美好的侧脸。
“料他也不知情。”陆仰止怎么可能认为宗祁今天出的风头是误打误撞?
唐言蹊闻声却笑了,把玩着腕上的红绳,“陆仰止让你跟我说的?”
唐言蹊这才缓缓抬眼,视线从他的手一直看到เ他的脸,嘴角微弯,笑意未达眼底。
眸光微微一黯。
医生叹了口气,心道果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会,而且影响很大。”
陆仰止怔了下,黑眸划过浅浅的思考和为难,总算主动开口提起病情,可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行,这两天的工ื作比较繁杂,过一阵子再调理会有影响吗?”
唐言蹊下意识握紧ู了手边的土壤,指甲都扣进了土地里,却似毫无知觉。
“你什么เ意思?”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庄清时。”
“杀了你,这世界上就再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唐言蹊望着成群的墓碑,“我就可以去陪我女儿了。”
也许陆仰止对她是有几分夫妻情分在,可是那情分,在庄清时母女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她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陆仰止也没说为什么,只道:“派人去找,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山上。”陆仰止终于开口,冷静而面不改色地吐出两个字。
“我让你闭嘴。”
两天前,她也是这样蹲在草丛里帮她解开缠满杂草的鞋。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沙发上的庄清时。
她顾ุ不得去打理,忙抬头问:“相思出事了?”
“是墨少,墨岚。”
办公室里霎时陷入沉沉的死寂。
唐言蹊闭上眼,心中泛开浓稠的无力与悲凉。
她不敢看陆仰止的表情,也不敢看容鸢的表情。
他们都是太清楚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的人。
终于,要撕破脸了吗……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就成了这阒然无声的总裁办里唯一的动静。
她闭着眼亦感觉到เ了男人手里愈发加重的力道,和他身上破壁而出的阴寒戾气。
“墨岚。”容鸢念了一声,眼眸微垂笑了,“我怎么就把他忘了……”
组织里谁不晓得,一贯高调傲岸的墨少唯独对毒祖宗言听计从、宠得要命。
只要是唐言蹊要做的事,他就没有说“不”的时候。
这五年里,他也没少明里暗里为难陆氏。
旁人只当这是一场黑与白、警与匪的较量,可是容鸢却深知,这是墨少在为唐言蹊这委屈的五年讨一个说法。
不惜一掷万金,不惜两败俱伤。
“唐言蹊。”攫着她下颌的男人忽然放了手。
女人睁开眼,见他已๐经直起身子,侧过头去,浑身上下绕着一层让她陌生的疏ຕ离和淡漠。
他开口,如风吹过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雪原,低沉,冷漠,却也空旷得令人发慌,“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回来、进入陆氏、接近我和相思都是有目的的。”他低低笑了下,“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一开始就知道。”
唐言蹊猛地抬头,细眉一点点蹙起,“你知道?”
她喉头一哽,“那为什么……”
“为什么?”陆仰止重新看向她,眼里已๐不再有温度,薄唇翕动,每个字都吐得清晰而锋利。
“因为我不死心,我你说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有被捂热的一天。也因为我不信——”
男人的漆黑的眼瞳里再无其他内容,却震得唐言蹊肝胆俱裂ฐ。
“我不信你会这么对我。”他讽刺地笑开,却不知是在笑谁,刻骨的凉意沁透人心,“言言,我总以为你会回头,总以为……你狠不下心这么对我。”
唐言蹊呆立在原地。
连容鸢都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水杯,心脏疼痛到酸软。
“仰止!”唐言蹊不懂自己突如其来的心慌,可她见不得他此刻的样子,“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给我点时间……”
“时间?”不等陆仰止说话,容鸢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搁,明澈的眼眸间凌厉生风,“唐言蹊,你骗了我师哥多少次,需要我来给你算算吗?出事当天我就把证据交给他看了,你猜他怎么说?他告诉我这件事除非你亲口承认,否则他谁都不会信!事发到今天,你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悬崖勒马、坦白认错,可你在做什么?”
“现在你还在跟我师哥要时间?”容鸢顿了顿,一席话说得冷静强势,“我们给你时间,谁给陆氏上下的股东和上千个员工时间?!”
陆仰止没再给唐言蹊任何回应。
他转过身去,眼前是她这一个星期来与他作对、假意讨好、甚至为了一本书委曲求全和他上床的种种样子,一周前就埋下的疲倦与失望,终于在这个瞬间生根发芽,放大渗透到了全身的每个角落。
启唇,嗓音冷寂如死水,“宋井,去人事把唐言蹊的档案调出来。”
唐言蹊一颤,终是等到了他最后两个字——
“销掉。”
“还有。”容鸢面无表情地接腔道,“通知司法部门介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