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示意你说。
“完了吗？”段岭说，“你来就是说这个的？”
拔都：“……”
拔都：“？”
“是啊。”段岭叹了口气，说，“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敢说。”段岭答道，“小时候我就不能喝酒，一喝醉，就容易说出真心话，说了真心话，我就输了。”
“可是长聘失踪了。”段岭说，“我将奔霄交给他，让他回邺城来，结果反而是乌ไ洛侯穆带着奔霄，来到落雁城。”
“对。”段岭答道，“于是假太子归来，打乱了牧相的布置。双方互相牵制，我猜牧相现在最想除掉的，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蔡闫。先设法扳倒他，再推动原先的计划ฐ，所以他让长聘过来，寻找段家人的下落，若不出所料，很快，他就会开始对付太子了。”
段岭冒头出水，换了一口气，竭力将拔都托上水面去，然而一转头，却见阿木古脚๐踏浮木一跃，身轻如燕，长刀掠过。
刚冒出头，便要躲避溪上乱ກ飞的流箭，浔水上游两侧，已成了元军与陈军的战场。
乌云涌来，遮没了月光，郎俊侠面对一众刺客的身影被黑暗所取代。
段岭缓缓闭上双眼，抽出箭矢，一根接一根将箭囊射空。
郑彦问：“你为什么这么เ执着地保他性命？”
郑彦笑着说：“现在只有咱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干掉以后，就说他在出城时被元军射死了，来个死无对证，真的没关系，王大人。”
昌流君说：“战俘收拾吧。”
“谁收拾”昌流君问。
段岭知道这些话武独过后也会对他说，现在不让他出去，只是想让他暂时撇开关系。
昌流君与郑彦互相看看，也起身出去，知道武独有话想与他们商量，且不愿让郎俊侠知道。
“你又没见过我爹。”段岭淡淡笑道，“怎么知道我们像不像呢”
“你想知道吗”段岭笑了起来，说，“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天下百姓都要骂我了。”
“救了你的人，就是他”耶律宗真问。
士兵推开门，武独走进来，脸色一变。段岭心道太好了，忙示ิ意武独不要冲动。
两人只好又给昌流君要了一间房，武独与段岭住一间，昌流君住一间，叮嘱客栈里头不得有人来打扰，爷要睡觉，便关上了门。
“哎哎，别！”昌流君忙起身。
武独的表情说收就收，恢复了一张冷漠脸，说：“长聘先生，这事儿可不轻松呐。”
“武独非是党项人。”长聘说，“就怕他露馅，可装个二愣子，这样一来，便没人怀疑了。”
“没人。”武独握着未出鞘的剑，抵着一扇院后的木门推开，再撤回，木门发出“咔嚓”声响。
“这里就是段家。”段岭极低声说。
“还得练练。”段岭说，“就怕时间不等人。”
“是呐。”费宏德看了一眼段岭，说，“从煮粥中ณ学火候，过犹不及，一桩难事。”
江州，秋来天阔，一只风筝飞进了御花园，呼啦啦地掉下来，落在东宫外头。
段岭有时候真是拿武独没辙，一离开江州ะ，就和条到处侵占地盘的野狗似的，不说校尉亲自带人去抢东西会不会落三个ฐ国家全天下人笑话，邺城军又不是蛮人，放火烧辽人的村庄杀别人的妇孺怎么行？
“你爹说过。”武独答道，“他们有专门的猎禽射手，专杀信鸽。冷不？”
烽燧内狼烟木柴已备好，下雨时士兵会将之搬进避雨棚内，以免燃料被淋湿。两人依次看过去，检查了六座烽燧，段岭不时抬头望天，恐怕有问题。
武独的目光是游移的，随时瞥向河间两侧道路，观察这附近的人。河间修建得比邺城好，但城里的百姓却仿佛比邺城更穷，一个ฐ个衣裳褴褛的，站在路边看他们。
“你不喜欢他吗？”段岭与武独一起换乘๖奔霄，走在前头。
余人才纷纷坐下，两名裨่将一姓白、一姓褚，各领千人，进来的也正是白裨将的十名手下。
邺城最重要的是军事，最初也是作为军防重镇建设，平常别的县郡ຉ，都是太守为主，武官为辅。然而到了常年交战的国界ศ，武独的职责显得愈发重要，段岭反倒变成了为这一整支军队提供补给的后勤。
“我带着你走。”段岭说，“你骑在马上，睡会儿。”
“不行。”武独说，“这儿还是很危险，咱们得尽快离开。”
段岭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破口大骂，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我走了。”
“走”武独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开始逃跑。背后追兵冲来，段岭拉弓，仰在马背上一躺，天地倒转，松弦，箭发，追兵首领登时被射落马下。
元马本就体型矮小，其貌不扬，奔霄又是乌孙宝马，个头高大，这么一撞登时被撞飞出去。
段岭点头，牧旷达又说：“去吧，莫要与武独多话了。”
段岭松了口气，说：“谢师父。”
武独过去与面馆老板说了几句，二楼雅座客人刚走不久，本该收拾不待客了，不过老板与郑彦关系好，便答应为ฦ他们将位置挪到二楼去。
“这位是……”
李衍秋靠在榻上置好的椅背上，外头有太监捧着热毛巾进来，敷在他的眼上。武独朝里头看，眉目间带着询问之色，段岭摆手，示意不必担心。末了又抬起左手，指指自己脉门，又指李衍秋。
郑彦来了，李衍秋又朝郑彦道：“召牧旷达、谢宥、施ๅ炳昌、苏阀、吴遵前来议事。将太子也请过来。”
段岭哈哈大笑，牧磬递过来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块鱼形的桃花酥，意喻“鲤鱼跃龙门”，两人便一人分了一半，段岭掰了个ฐ鱼脑袋，牧磬则吃剩下的大半。
段岭朝牧磬问：“昨夜你没回去？”
武独与段岭同时抬头望去，不等段岭吩咐，武独便将小船划ฐ向来人所在的船只，来人像是江州ะ附近的百姓，船上载着一名身着征北军铠甲的士兵，铠甲已破破烂烂，他靠在船边，似乎病得不轻。
段岭点点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
段岭的心脏狂跳，侧身抱着武独，埋在他的胸膛前。武独搂着段岭，说：“别担心，没人能动你，情况若不对，我就带着你，咱们跑就是了。”
武独把剑给段岭看，拆开剑鞘后的系带，系带里头露出黄纸的边缘，段岭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把系带原样封上。
郑彦不说话，武独也不说话，二人抬头，看着廊下的雨。武独想到เ段岭来日兴许也会像李衍秋一般，当上皇帝，只不知他会不会挖苦苏阀这等人，又或者面子上客客气气，转身下来便将老头子骂一通，想得好笑，不禁嘴角微微牵起。
士兵在背后破口大骂，却毫无办法，歪倒在地，不住乱动，一人让另一人卸甲胄，两人手忙脚๐乱地除去铠甲。
“殿下与如今东宫那位，最大的区别就在这儿。”郑彦说，“初时认得他，总觉得哪儿差了些，后头仔细想来，应当就是这个ฐ原因。”
费宏德说：“蔡ກ家一门读书人，做学问是不错的，谋略与决断，非其所长，容易囿于教条。”
“其实我也没将蔡闫看作对手过。”段岭随口道，并叹了口气：“这件事，迟早会解决的，我担心的实在是另有其人。”
段岭不说另有其人的“其人”是谁，但费宏德与郑彦俱了然于心，担心的，无非就是牧家。李衍秋与牧旷达之间正存在着危险的平衡，也许姚复正知这一点，于是才将郑彦派到เ李衍秋身边。
蔡闫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只要段岭回朝，权力的天平定会朝着皇室倾斜，牧旷达将不得不收拢他的计划，并重新安排策略。
段岭正在思考时，外头王钲敲门。
“怎么？”段岭问。
“大人。”王钲不安道，“您最好去城门看看。”
段岭皱眉，难道元军又来了？
“我陪你。”郑彦起身道。
“一起去吧。”费宏德说，“正好活动活动。”
郑彦就像以前的武独一样，非常小心，让段岭与他共乘一匹马。段岭反复说没事的，你放心吧，武独都出去了，不会有危险。郑彦才说：“我绝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我知道。”段岭哭笑不得，答道，“不必担心，我也会点武艺，这么一路上过来，也没见我出什么事了。”
郑彦只得作罢，三人在卫队护卫下来到เ城门，这天下着细细碎碎的小雪，城门外则是黑压压的人群。
“校尉呢？”裨่将正派人设法阻拦城门处的难民靠近，大声道，“快去请校尉！”
段岭惊讶道：“怎么เ回事？都是哪儿来的？”
“都是北下的流民！”裨将答道，“太守，怎么办？”
段岭眉头深锁，外头乱成一团，还有尖叫声传来，想必是城防军动刀子威胁了。
“都退后！”有人吼道，“否则ท杀无赦！”
那一声喊，全部ຖ人都静了，慌忙退开。
“不可出去。”郑彦说，“以防有不妥。”
段岭知道郑彦怕影队的人混在难民里刺杀他，便点点头，吩咐道：“派人出去，施粥赈济，一点点地把人严å加核查，慢慢放进来。王钲你亲自派人盯着，若有城卫受贿，一律不得包庇。”
王钲领到命令下去，段岭又吩咐两ä名裨将上来，告诉他们武独出城办事去了，但不可声张。
“大人决定都接手？”裨将问。
“往年是怎么เ做的？”段岭说。
裨่将答道：“往年只收一两千，都挑壮丁，余下的让他们南下，有些去了淮阴，有些进了江南，走后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尽量都收了吧。”段岭答道。
反正宗真给了两万石粮食，又有足够的柴火，度过这个冬天不会有问题。段岭又朝费宏德说：“劳烦费先生帮我设法安置了。”
“大人悲天悯人。”费宏德说，“老天自然是眷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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