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段岭灵机一动——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但只要边令白一死,赫连达手里的欠条就变了烂账,势必马上进军潼关,夺到潼关控制权,再挥师南下,至不济也会在关内劫掠一通再退走。
段岭:“……”
紧接着,黑衣人带着段岭落向院中,段岭正左看右看时,那黑衣人却松开了手,放开了段岭,紧ู接着迎面赶来的另一黑衣人抓住了段岭手臂,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段岭:“???”
段岭壮着胆子,小声说:“就去一次,我顺ิ便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严肃地朝他说一说。你总要办事,要是错过了这时候,党项人回去了,就不好下手了。”
武独朝院里一瞥,登时怔住。
他穿着深蓝色的党项马服,袍襟上绣着族里的图腾大雁,手指上戴着四枚名贵的青金石戒指,于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手指一扫坦普拉琴的琴弦,吟唱到尾声,段岭马上接了下一句词。
“还没走”段岭说,“是谁?”
溪旁,费宏德一声惨叫。
段岭点点头,表情带着点唏嘘,边令白说:“过得些时候,西凉那边迎亲的人便来了,待我办完这桩事,再慢慢与你安顿。”
段岭笑道:“看上也轮不到我。”
这时候,骑马在前方的贺兰羯转过头,瞥了段岭与武独一眼,段岭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他为什么想杀我?”段岭难以置信道,他突然开始担心,千万别功亏一篑,毁在了仇人的手上。
翌日,武独上路时见段岭又是睡眼惺忪的,当即没了脾气,一出门便困得要死,没人管连路都走丢了。这天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快入秋了,沿西川向北,也渐凉快了下来。
武独翻了个身,不理会他,段岭摇了摇武独,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睁着眼思考,若只有自己้与四叔,他怕不怕?总要迁都的,想到这里,他反而隐约有点兴奋,是风险即将到เ来的兴奋……
“哇”段岭为窗外的景色而惊呼。
“醒了?”武独说。
“很好。”牧旷达答道,“有何药效?”
武独将匣子放在牧旷达面前,朝着他打开,里头是一个九宫格,内里装着九样药材,接着又将一张黄纸摊开,放在牧旷达的面前。
蔡ກ闫无奈道:“我已๐朝他解释了。”
“是个ฐ人也明白。”蔡闫说,“杀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翌日反正是告假,段岭足足睡了一整天,中ณ午武独踢了踢他,让他起来吃饭,段岭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武独也不管他,直到黄昏时,段岭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把饭吃了,坐在院里时,见武独换了一身衣服。
武独没有回答,段岭似乎ๆ看见他嘴角微微牵了一牵,像是在笑,便好奇端详他,武独又马上恢复了冷峻的表情。
先生只得又停了下来,想是总被牧磬打断,早ຉ已习惯了,正好喝杯茶,段岭便朝牧磬说:“没有,少爷。”
牧磬摆摆手,依旧ງ读书,先生正解书解到一半,牧磬又自顾自地朝段岭问:“昨天回去,武独发火了不曾?”
武独眼里带着醉意,发了会儿呆,问:“你读过书?”
“师娘是个执着的人。”武独说,“她说,这世上有些事,哪怕你命悬一线,穷途末路,也不能去做,气节,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那人正是牧旷达之子牧磬,上下打量段岭几眼,颐指气使地朝武独说:“麻烦你配个ฐ药。”
段岭见少年眉目俊俏清秀,衣着不凡,心想多半是有点身份地位的,身边没跟着小厮,多半是有事相求。
段岭“啊”了一声,武独又道:“说‘我’。”
“至于吗。”武独哭笑不得道,继续翻自己的药经,沉吟不语。
武独又去按段岭脖侧,姚筝说:“走吧。”
武独说:“身上没有致命伤,哪家的孩子?”
然而只是想想,想也知道,别ี人只会把他当成疯子。段岭只得继续往前走,直到落雁城下时,段岭实在走不动了。
待到了西川时,我爹都快认不得我了,段岭心里自嘲道。
“走!”寻春喊道。
数人刚沿着巡防司一侧小道进去,突然间有元军射箭,寻春喊道:“退后!”
与此同时,南陈军已接近上京城二百里地外的西山,雨骤然而起,越下越大,山下满是泥泞,全军渡河,近四万人逼近元军后方。
“寻春!”段岭焦急道。
段岭点了点头,寻春又道:“所以,殿下,切勿以身犯险。有何事,请尽管吩咐一声。”
“我爷爷呢?”段岭问。
“还不快叩谢陛下?”韩捷礼ึ说。
于是段岭自罚了三杯,耶律宗真笑吟吟地看着他,眼里颇有嘉奖之意。
“谢宥,近来可好?”李渐鸿道,“我爹快千秋万世了!四弟被权臣所挟,发了诏书骂我,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三王爷。”一名壮汉骑黑马出列,说,“请到城内喝一杯玉衡山的茶。”
段岭在满是积雪的院内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寻春在拿东西,片刻后,寻春又说:“这是当年我与师弟分道扬镳的那天,师父交给他的一封信,这封信辗转十一年,始终没有递到他的手里。”
李渐鸿说:“除非我亲自来,否则不要让任何人带走他。”
与此同时,元军首领ๆ怒吼,指挥投石机将成批燃烧的火罐投向上京城内。
一名元军高举火把,冲上鸣金台,李渐鸿奔马疾驰,一箭射去,那ว元军趴倒在金钟上,鲜血四溅。
李渐鸿化剑式为掌式,段岭突然发现,分解以后居然就是那天李渐鸿教的那套掌法,李渐鸿教得非常认真,不厌其烦地让段岭反复打,片刻后又换成剑,再换掌,如此融汇贯通。
李渐鸿教了几招分解式,问:“记住了么เ?”
“南陈的局面,你是知道的。”李渐鸿说,“赵奎削我兵权,父皇下诏,押送我回西川ษ问罪,有时候,事情仅限于你看到的那样,来,喝酒。”
耶律大石起身,在厅内走了几步,李渐鸿却好整似暇,将那扣在案上的杯子翻过来,说:“再来一杯如何?”
段岭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当王爷要做什么เ?”
李渐鸿一怔,继而笑了起来,拿着鱼进厨房里去,段岭忙追上去,在后头看李渐鸿起油锅。
段岭说:“好像是孟子。”
“现在怎么办?”段岭又问。
木榫๑不长,被钉ล在悬崖朝外的峭壁上,仅供一人站立。段岭抓住木榫,慢慢地爬了上去。却不知边令白走远了不曾,不敢贸然上去,按道理说,边令白多半会派人来把守。
然则ท护卫军在溪流的另一头,边令白过去吩咐,通知后还需一点时间,趁着这个时候出洞去,说不定能成功脱逃。段岭悄悄上去,尽量不发出脚步声,跑出洞外,却听见边令白的声音传来。
“……就在此处守着,谁也不许进去……”
段岭只得迅速退回,闪身进了洞穴深处,杂乱的脚๐步声传进洞内,段岭险些又在湿漉漉的石路上滑下悬崖,不由得一身冷汗。幸而士兵们的脚步声到得洞穴入口处就停了。
段岭又来到悬崖边,沿着从前留下的足迹朝下看,悬崖下空空荡荡,只有先前救了自己性命的那根木榫。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段岭只好硬着头皮,用弓弦勾住崖边嶙峋的石块,试着踏上木榫,踩了踩,木榫๑倒是意外地坚固。
于是他踩了上去,低头看时,目光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发现与他平齐的方向,一步外,又有另一根隐藏在黑暗中、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木榫๑。
段岭:“……”
木榫๑钉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若不是方才落下悬崖,根本看不见。段岭踏上第二根木榫,紧接着发现更多的木榫——所有的木榫连成了一道栈道,不是延伸向他们先前以为的悬崖底部,而是通往悬崖的左侧!
段岭沿着木榫开辟出的凌空栈道一级一级地过去,来到เ与先前悬崖距离上百步的平台上,同时听见了潺潺水声——这区域比他想象的还要广一些。紧接着发现平台内又有一个隧道,段岭要朝里走,却踢到了什么东西,“当当”地响,忙躬身按住,在地上摸索,摸到了一些燃烧到เ一半的木柴,还有些许火油。
段岭点起一根火把,四处观察,发现这平台上似乎有人住过的痕迹,而且就在最近。
究竟是谁?
他突然想起了偷袭费宏德的身份不明的刺客,会是他吗?来边府上偷东西的人也是他?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底下又有一条黑暗的隧道,段岭沿着隧道走进去,见里头有一坚固的石门,石门上的铁锁被锐利兵器一分为二,断ษ裂的锁链扔在一旁。
他推开门,门后现出一个ฐ暗室,码得整整齐齐的铁箱便这么呈现在他的眼前,其中一个ฐ铁箱被撬开了锁。段岭点亮洞穴内放着的一个火盆,焰光倏然燃起,紧ู接着金光险些晃瞎了段岭的双眼。
黄金,整整一密室里的黄金!全是整整齐齐码着的金条,段岭拿起一根看了眼,简直无法相信。他开始点数,按一根二十两算,一箱内装千两,暗室内五十六箱黄金,足有五万六千两!
国库内都不一定有这么เ多黄金!段岭的呼吸窒住了。
但这还不是最珍贵的,段岭环顾四周,发现密室内有一凹进去的石窟,石窟上有存放过东西的痕迹。灰尘中ณ是一个四方的空位,兴许是先前有一个箱子放在此处,后来被人拿走了。
是什么东西比这五万六千两黄金还贵重?看空位,仿佛是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首先有人来过此处,其次,这人对金条毫无*,只是带走了密室里最重要的东西。是那名刺๐客么?段岭想想觉得也可以理解,若是自己,也不会随身携带金条行走。
段岭转身离去,关上了密室的门,寻找别的出路,意外地发现平台上有一根绳索,垂向悬崖底部ຖ,他犹豫片刻,决定下去看看,于是沿着绳索攀爬而下。
这些金条是怎么通过木榫天梯运进来的?段岭十分不解,然而绳索垂到一半便终止了,面前出现另一个洞窟,仅容一人通过,段岭举着火把继续前进,感觉到เ洞里吹来冷风,走着走着,突然面前豁然开朗。
洞穴中不知日夜,居然已经是晚上了,星空照耀大地,他已出现在峡谷高处的山峦之ใ巅,面前是彼此错落相掩的灌木丛,前方倒伏着不少荆棘,先前那刺客用剑又开出了一条路,通往山顶ะ。并放倒了一棵树作为记号。出来以后路已经不难走了,段岭攀上山顶,发现一棵被雷劈焦的大树,他灭去火把,以免引起任何人注意,朝下看,已到秦岭末段,山脊ิ绵延的不远处,便是潼关。
这是武独离开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