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微臣直言皇上，娘娘好像……得了藏结之症。”医官说完之后，惊惶地不敢看龙颜。
“不用了。”躺在帘帐后的翁怡君说，“医官在这里说就可以了，本宫的身体自己很清楚。”
赵显飞奔到城楼底下，顺了顺气，才慢慢地踱出去，“裴大人请留步！”
说着，便有十数女官转身，裴凌南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笑了笑，也要转身要离去。
“叫你走，听不懂吗！”
“走！”她缩回马车里，晦气般地说了一句。
他探头看了看她桌子上凌乱的文书，便搬了张凳子过来，动手帮她整理。
双双跪前一步，还要再说什么，沈贺年却拉住她，摇了摇头，而后向沈流光叩。
裴凌南以前只是个ฐ小小的监察御史，没有上朝的机会，这回升到了御史中丞，得正儿八经地站在朝堂上言事，她多少是紧ู张的。大清早，她穿好官袍坐在镜子前梳髻，却怎么也梳不好，便把沈流光弄了起来。
耶律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阮相所言极是。好歹朕的身边还是有个明白人。那依丞相之见，此事朕该如何处理才妥？”
“恩，不走，一直陪着你。”
“先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嗯？”沈流光把裴凌南放躺在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在这里陪着你。”
越香凌深深地看她一眼，上前捧起上古遗音走上了台阶，跪在承天太后的脚下，“愿北朝皇帝ຓ和太后陛下，福寿安康。”
闻言，北朝所有的官吏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拍手高声喝彩。南朝的使臣们则ท目瞪口呆。大概是共事那么เ久，他们从未在越香凌的脸上看到挫败这两个字。
沈贺年翻白眼，侧身背对着她，“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能跟你聊什么？”
当裴凌南走到沈贺年的身边，企图开始对话的时候，老爷子并不是很配合。
阮吟霄微讶地看着她，秦立仁也愣了，“凌南，你为ฦ什么这么说？”
秦立仁劝了又劝，牢里面那个就是不肯说话。
“梁承安？他怎么了？”
阮吟霄合上纸，攥在掌心里，不让她抢，“这个人是谁？”
对于和沈流光同床共枕一事，她本人倒是很看得开。俗话说，出嫁从夫。沈流光既然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再矫情地保持着什么เ授受不亲的虚礼，实在是对孔圣人的亵渎。
他慌慌张张地下了床，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喜欢的明明就是阮吟霄，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流光？阮吟霄不要你了，你就拿流光当垫背的？你……好不要脸！”秦书遥说得很大声，醉仙楼的楼上楼下被最后一句话震得寂静无声。
众同僚纷纷应好，秦书遥又说，“休想走！”
“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他们乱来。我进去问问丞相，看他有什么เ办法。”裴凌南吩咐完，就转身敲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裴凌南刚ธ到御史台时，就听说了这个人，一直很想骂他一顿。
“谁跟他熟！”
裴凌南气得浑身抖，恨不得扯下头上的乌沙，马上告老还乡。
裴凌南边往后退边行礼，“几位大人，太后召下官有急事，下官先告辞了……”
裴凌南不答，和李元通一起来的官吏便接话道，“大家同朝为官，裴大人有机会可别忘了在丞相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啊。”
裴凌南点头，只能借由他的怀抱，来平复焚心的焦躁。这五年来，每次生什么状况，她都希望他能够在自己身边，给她支撑的力量。想不到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场景，又奇迹般地出现了。
“娘啊，救命啊！”裴大的惊呼声忽然从远处传来，裴凌南和赵显匆匆地往那ว个地方赶去。
沈括跟在他们身后，带着禁军同行。越香凌还算冷静，指挥禁军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过去，“你们不要放出声响，如果看见刺客，一定要生擒他们！遇到紧ู急情况，也务必与沈括将军照应。”
“是。”禁军沿着围墙，猫腰前行。
裴大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身后是花园的围墙，他哆嗦地靠在墙上，惊恐地看着眼前包围他的四个刺客，亮着明晃晃的刀。
“你们是什么人，为ฦ什么要杀我！”
“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怪只怪你是皇帝的儿子。”一个刺客举ะ起刀，眼看就要挥下，后背却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中，一下子吐了血。
裴大连忙捂住眼睛，只觉得一个人迅地抱住了他。那个怀抱宽厚温暖，有满满的力量，他一下子就不害怕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仰头看到เ一个森冷的银色面具，一只大手把他按在怀里，那个宽阔的肩膀，好像能为他把所有的风雨都挡住。
禁军冲上来，三两下就把四个刺客都给制ๆ服。可他们很顽固，咬舌的咬舌，吞毒药的吞毒药，马上都自我了断了。
沈括和皇帝都觉得蹊跷，刺客既然想取沈怀光的性命，不可能只派这么四个人来。
裴凌南上前，想要查看裴大是否受伤。但立刻๑，沈括和皇帝同时察觉了屋顶上正在拉弓的几个黑衣人。
“小心！”沈括大声一喊，迅地从身边禁军的腰上拔出两只剑来飞向屋顶。而几乎是同时，刺客放出了箭。
五只箭，全冲向裴大。赵显只来得及用掌震开裴凌南，而后俯身把裴大抱住，紧紧地护在怀里。“嗖嗖嗖”三支箭擦着他的肩膀和脸侧飞过，而剩下的两支，则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后背。
“皇上！”沈括和所有宫人，禁军都大惊失色，纷纷冲上前去。
赵显轻轻地松开裴大，慢慢地向后倒。
“叫太医，快叫太医啊！”沈括高声呼喊着，马上有内官连滚带爬地跑开。
“爹！爹！”裴大扑过去抱住赵显的手臂，大声喊道，“爹，你不要有事！娘，你快来啊！”
裴凌南跌跌撞撞地扑到赵显的身边，把他抱了起来，“流光！你不要吓我！”
赵显把手伸进怀里，慢慢地掏出一个东西。那ว个东西在夜色中闪着微弱的光芒，还带着点点的血迹。他把这个ฐ东西按进裴凌南的掌心里，然后扣住她的手掌说，“凌南……我从没有……忘……”说完，手便滑落下去。
“流光！”裴凌南把赵显抱进怀里，痛哭失声。这一刻，她才知道，欺骗，皇帝的身份，原配妻子，这一切的一切，跟他的生命起来，都渺小得可怜。没有他，就等同于没有整个世界。
越香凌指挥的那支禁军，在屋顶上的刺客企图撤退的时候，把他们全数抓获，可同样的，他们都自行了断，没有留下任何的活口。
沈括抱着裴大，一直在景福宫外打转。医官进进出出，宫女端着血水跑进跑去，景福宫一片兵荒马乱。皇后正在静养，他不敢把这件事情报给中ณ宫。而明日早朝之时，众大臣肯定也会知道皇帝ຓ遇刺重伤的消เ息。他低头看了看不停抹泪的裴大，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怜惜。
待到明日，所有的明枪暗箭，肯定都会射向这对苦命的母子。皇帝危在旦夕，还有什么人，能够保护他们？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动身离开，前去北朝接回沈阡陌？
“老将军。”越香凌处理完刺客的善后，也赶来了景福宫，“皇上怎么样了？”
“很不好。身体本就弱，又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沈括红了眼眶，摇头叹气，“都怪我，都怪我！他如果留在北朝，当沈流光，这辈子至少是幸福安乐่的。是我非要把他带回来，让他继承了这个该死的皇位。处处被人掣肘不说，还几次三番地遇险。我愧对仁德陛下！”
“将军不要这么说。皇上是万民所仰，众望所归，这并不是您一己之力能够扭转的。国家如果交到昭王那样的人手里，南北两朝必定是一场大乱ກ。到时候生灵涂炭，也是皇上万万不想看到的。所以他才万般艰辛地尽他的一切努力，留แ在这个ฐ位置上。”
沈括看向越香凌，咬牙切齿地说，“你查了吗？这次，是不是又是东宫殿所为？”
“看守东宫的禁军说，东宫这两日异常平静。昭王也没有召见任何人，恐怕不是他。”
“那会是谁！是谁这么เ狠心，要害这么เ小的孩子？”
越香凌摸了摸裴大的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很清楚，如果皇帝不醒来，这个孩子别说要一个皇子的身份了，恐怕连保住性命都很难。老论大臣肯定把皇帝遇刺的罪过全都推到这个孩子的身上。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国家又有了东宫，谁会管这孩子的死活？
“爹……”裴大往宫门内看了看，狠狠地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