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愣住，旋即明白了乳母的意思。可是这个认知实在太令人震撼，让她不知说什么的好，半晌才低声道：“这太胡闹了，于理不合……”
“两千两？老奴就觉得她们非奸即盗！”孙婆子立刻叫道，“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身怀巨额钱财，却又平安无事地从蕲州流亡到京城，找上了门。这怎么เ可能ม？分明是有诈！没准那钱票就是她们谋害了五娘，从五娘身上所得。”
段家送来的饭菜虽然不算精致，却十分可口，尤其是那ว羊肉汤，熬得香浓入味，配上烤得金黄的胡麻饼，让人胃口大开。各色糕点看似简单，却入口即化，齿间留甜。乳酪更是酸甜适中，冰凉香甜。
段二夫人手里拿着段宁江的玉佩，反复看了看，终于开口问道：“下方แ何人？”
丹菲又欠了欠身，道：“奴和阿姊并不是段家奴仆，而是段家女郎的闺中友人。我们逃难来京，受段女郎所托，有物品带与段家主人与夫人。还请郎君帮忙通报，奴不胜感激。”
萍娘道：“这不算什么了。若是大姓之家的宠婢出行，阵仗不比普通人家女眷出行小。等你们在京城待久ื了，见惯了那ว些王孙大官家的阵仗，便什么都知道了。”
“阿姊。”丹ล菲立刻乖顺地叫倒。
丹菲扑哧笑起来，“佛祖菩萨，听听你在说什么？”
丹菲对着扑在自己身上大哭的刘ถ玉锦翻了一白眼，“我是睡醒了，又不是死而复生，你用不着哭成这样？别ี婆婆妈妈，去叫伙计送水和吃食，我饿了。”
刘玉锦越发伤心，拿湿帕子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他的同伴对城门官道：“我们是一伙儿的，都是广陵人士，在岳城做木材生意。官爷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们一起过去。”
随从不再多言。
刘ถ玉锦委屈道：“我知道你不当我是亲人，我却当你是亲人。再说现在我们两人相依为命，若没你一路照顾ุ，我一个人哪里过得下去？这钱也是谢礼。”
掌柜的也看得出这位郎君身份不凡，亲自给他们添茶送菜，套近乎ๆ道：“郎君可是要去秦关？从这里沿着官道再走半日，入夜就能到เ秦关了。只是最近风声紧，都说瓦茨要来了，要闭关。郎君看样子也不是本地人，不如早些过了关，回去与家人团聚的好。”
段宁江犹豫道：“刚才我看了一下，家中ณ柴火也不多，若是烧水洗澡，怕就不够取暖煮饭了。”
段宁江的乳母见不得自家娇贵的女郎对着别ี人如此伏低做小，接替了段宁江的话，说道：“女郎好人有好报，我们段家定是不会忘了二位的大恩大德的。如今各处官道上都是瓦茨人，往南走也不安全，只好进了山。两位女郎也是要朝南走吧？那ว正好可以彼此做个伴。毕竟深山老林的，野兽出没，人多才更安全。”
“谁同你玩笑？”丹ล菲推开她，“走开点，别粘着我，像块糖似的。”
刘玉锦把陈氏那日的话都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们被困后，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幸好阿菲在城外。’……她一直最挂念你。”
这还是她们姊妹重逢来，她第一次称呼刘玉锦。再也没有什么锦娘，再也没有什么阿锦。刘玉锦就是刘ถ玉锦，曹丹ล菲就是曹丹菲。她们其实本来也不是一家人。
你杀了人！
丹菲手臂绷紧ู，用力一拉弓绳，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箭划ฐ破空气直射而去，瞬间就贯穿了男人的喉咙。
曹丹菲变了，或是她本就如此？刘玉锦这颗才经历了灭门大难的脑แ子实在反应不过来，于是只有又哭了起来。
丹菲起身，正要铲土之际，耳边又听到了一声异动。这一次她不会再认为ฦ自己听错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铲子，从腿梆子里拔出了匕首，迈着无声的步子，向柴房走去。
这一场烧杀持续了整整两ä日，大火也烧足了两日。夜晚，天空都被蕲州ะ城的大火点亮，天空呈现出丹菲梦中见过的那ว种血腥的红色。
她们母女当年没少受曹家这几个ฐ亲戚的气。几个伯娘婶婶还因为ฦ陈氏生得美貌，到处编排她的闲话，说她不守妇道，早ຉ就勾搭上了刘ถ百万，才会才死了男人就改嫁。甚至，还说丹菲也不是曹猎户亲生的。
“阿爹！”丹菲欣喜若狂地回过头去。
那都是才和丹菲打过照面的逃难的流民，一个ฐ时辰前他们都还活生生地，又满怀希望地朝南逃去，此刻他们全都变作鲜血淋漓的尸体，残肢散落一地。
丹菲浑浑噩噩地下了山，找着了在林中等她的红菱。马儿温顺地看着她，打了一个ฐ响鼻，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丹菲绷了半日的神经这才松了些，心中ณ越发恐惧，终于像个普通的十四岁女孩一样，抱着马脖子掉下了眼泪。
“你这孩子有孝心。”老人叹气，道，“只是瓦茨人半夜围城，逃出来的实在不多。令尊怕还困在城里的。逃出来的人大都在这群人中，你若找不到你阿母，也不要再往前了。兴许等到เ援军，赶走了瓦茨人，你再进城找你家人不迟。”
曹丹菲正从井里打了水，在收拾屋子，见李娘子来了，热情地把人迎了进来。李柱红着脸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就挑着柴火去烧炕。
冬日郊野一片萧索ิ，白雪覆盖山野，只有车轴印子标示出道路。这条路曹丹菲每年都要走两次，一次是父亲忌日，一次是清明，她已๐在熟悉不过。胯下的这匹名为红菱的母马也是丹菲骑惯了的，虽然不比刘ถ玉锦的玉狮子体健漂亮，脚力却十分地好，雪地里跋涉也不见吃力。
曹丹菲低低应了一声。
“两个庄子今年一共送来活鸡、鸭、鹅各八十只，獐子三十条，狸子二十条，全羊全猪各十二条，野猪八条，熊掌十对，兔子一百对，活鱼和腊鱼各六十斤，风鸡、鸭、鹅各五十只，各式干果共三百斤ภ，银霜炭一千斤ภ，柴炭一万八千斤，碧粳米、白粳米各三十斛，白糯米二十斛，高粱米五十斛，常米六百石。还有各色干菜，外卖的粱谷，牲口各项共折银一千一百二十两。除此之外，还有狐皮四十条，白狐皮十条，玄狐皮八条，虎皮、熊皮、狼皮各二十张。李庄头还送了一对雪白的小狐狸，两对锦鸡。黄庄头送了两对花斑小兔，一对白鹅，还有一匹枣红小马。各铺子掌柜也都送了礼，就在这些箱子里。阿爹和阿母先挑，中意的就让下人收起来。”
瓦茨汉子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道：“好箭法！小娘子果真好箭法！在下佩服！”说罢，认真地朝曹丹菲鞠躬作揖，“在下先前唐突了，还请小娘子不要在意才是。”
“二娘……”
卫家也是大姓之家，身份比段宁江略低一点，但也是蕲州城里领头的官家千金。刘ถ玉锦和曹丹菲平日在女学里可没少受两人排挤。
“女郎总要试一下。”婢女笑道，“奴看老爷也很欣赏崔郎，没准也早ຉ有此意。女郎过年就及笄了，也要多为自己打算一下。京都家中，夫人生的三女郎只比您小一岁多，怕也早在京都里相看着了。女郎终年呆在蕲州这荒凉的小地方，城中不是爆发的商户，就是寒门小吏，又去哪里寻如意郎君？”
刘玉锦巴不得不用听说教，卷着账本拉着曹丹菲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