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风岚放下水杯,脸上的表情变得严å肃起来。
这张照片里是十四五岁的邵承言醉酒打架。他剃着寸头,嘴里咬着烟,砸下去的拳头上有着夸张的字母纹身。照片模糊不清,像是用手机对着电脑网页ษ拍下来的。当年这件事情的确上过新า闻,恶劣影响还不小。不过邵ๅ风岚动用了些关系,这件事情很快被压下去,流传的照片也删ฤ的差不多了。
倪姗整张脸被挤在墙上,发茬粘在脸上、肩上。漂亮的金色大卷发落了一地,头上留下的头发长长短短,乱七八糟。
邵承言审视着阿娅,灰色的眸子暗下去。
落落大方。
邵承言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用指腹抹了一下唇。
懒懒碧绿的眼睛翻了翻,无语地将下巴搭在爪子上。他合上眼,任由逐渐升起的朝阳微光照在身上。舒舒服服的。至于小蒲妖?他懒得理了。
有一个堪称完美的同父异母姐姐,倪姗永远是活在阴影里的那一个。不管她怎么努力,永远都追不上倪娅。
阿娅蹲在花坛边缘砌的砖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丛绿植。邵承言对花花草草没什么เ兴趣,叫不出那株绿植的名字来。
邵承言垂目,便对上一双眼巴巴的漂亮眸子。他捏着香烟把香烟从口中ณ拿开,侧过脸将口中的余烟吐出,重新看向阿娅ๅ的时候,已经收起眼里的冷意,又变成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高大的身躯弯下来,将下巴抵在阿娅的肩窝。他合上眼,在那些回忆了一遍又一遍的过往里,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拥抱的就是全世界。
“倪小姐!”苏姀莎又急又惧,“你……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替身的故事?”
倪远帆和倪姗的人生从小到大都走着倪父给他们安排的路。而倪父对倪娅ๅ没什么要求。她喜欢弹钢琴,倪父依她。她想去国外专心学画ฑ,倪父仍旧依她。没让她碰过一丁点倪家生意上的事情。
远处,程天舒变着戏法儿似的变出玫瑰和兔子糖,引得阿娅笑弯了眼。
苏姀莎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阿娅根本没什么印象。她微微偏着头,细细搜寻着原主ว的记忆,原主ว和傅承安从小就读的学校属于贵族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母校的记忆的确不少,可偏偏不记得什么校庆。
“忘了吗?”傅承安微笑着。
“不太记得了。”阿娅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校庆的话,是应该回去看看。”
“明天我来接你。”傅承安悄悄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打算告辞。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阿娅ๅ亲自送他到门口。
有风。
阿娅皱了下眉,刚想要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不用你送。”傅承安难得笑了一下。
阿娅随手压了一下帽子,果真不再出去。
“那明天见啦。”她说。
傅承安的视线落在阿娅的帽子上一瞬,点头说再见,转身离开。他隐约觉得这次回国的倪娅和以前有些变化。
具体哪里有变化倒也说不出来。
————
阿娅洗过澡,对着镜子反反复复地梳理着柔软的长发。她样子有些呆呆的,像是在想事情。
懒懒跳到เ桌子上,猫腿一弯,盘腿坐在阿娅面前,说:“现在的总总迹象显示,傅承安更像是承尊者。你打算怎么เ和邵ๅ承言解除婚约?两ä家生意上已๐经开始合作,贸然解除婚约好像有点麻烦吧。”
“谁说我要解除婚约了?”阿娅问。
懒懒โ“咦”了一声。
阿娅ๅ把抽屉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摊开给懒懒看。
阿娅之前写下的两ä条笔记下面又多了一条——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用红色的笔把这一句话圈起来,又画了个箭头,把这句话挪到เ前两条注意事项之上,成为了第一条守则。她点了点这句话,说:“我可是吃过大亏的,再不敢草率了。没见到印记之前绝对不轻易放弃别的疑似目标!”
懒懒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我的小蒲妖学聪明啦。不过……你希望他们两个ฐ人谁是承尊者?”
阿娅ๅ梳理长发的动作慢下来,她微微蹙着眉想了很久ื。在懒懒以为这只小蒲妖会说谁都无所谓的时候,她说:“邵ๅ承言。”
懒懒โ的猫眼亮光滑动,由á黄色变成了碧绿的颜色,十分惊奇地问:“小蒲妖,你喜欢上邵承言了?”
阿娅古怪地看了懒懒一眼,说:“我是妖,怎么会有人类的情情爱爱。”
“那你说你希望承尊者是邵ๅ承言?”
阿娅托腮,望着桌子上的花盆,慢吞吞地说:“傅承安好可怜哦。他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我还骗他的话,他岂不是更可怜了?而且,那样的话我就和苏姀莎一样,成了倪娅ๅ的替身。苏姀莎还有个自己的名字,我却没有了。”
懒懒โ脱口而出:“你不就是倪娅ๅ?”
阿娅ๅ摇摇头,鼓着软软的两腮,特别认真地说:“不,我是阿娅。”
懒懒โ歪着猫脑แ袋盯着阿娅半晌,哈哈大笑起来,说:“小蒲妖,你本来就是替身呀。许许多多个ฐ原主的替身,代替原主活下去。将来你离开了,别人记住的也只是被你借身的原主ว,没人知道你这只小妖。”
“我不想听你说了。”
“诶诶诶,我说的都是真话嘿。没有原主ว,你接触不到历练者,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以后的世界,每一个历练者喜欢的都是你的壳子,不是你那ว个连五官都没有的肉身。诶……好好说话,你被动手啊你——”
阿娅拎起懒懒โ的一条后腿,直接将他拎起来,朝着远处胡乱ກ一摔。
“都说了不想听你说了,你好烦。哼。”阿娅轻哼了一声,不太高兴。
倪娅的身体软下去,伏在桌子上。
变回蒲公英的阿娅钻进花盆里,须ี须挤进香喷喷的土壤里。
如水般透明的肉身悬浮在倪娅身体旁边,透明的肉身只是隐约能看出来人的轮廓,十指未分开,连五官也没有。
花盆里的阿娅望着自己透明的肉身,慢慢笑了起来。
等她有了灵力,就可以自己亲手雕刻自己的模样。她喜欢把自己雕成什么样儿,就雕成什么样儿,再也不用借别ี人的壳儿活下去啦。
想到以后美滋滋的日子,阿娅ๅ又变得开心起来。
花盆里的她轻快地摇摆、摇摆。
————
第二天一早,傅承安赶来的时候,阿娅还在睡着。傅承安也不急,在楼ä下客厅里等着。直到เ阿娅懒洋洋地揉着眼睛下楼,他起身,望着阿娅逐渐走近。
“早啊。”阿娅弯着眼睛。
“早。”傅承安面带微笑,忽略掉已经十点的事实。
倪姗站在四楼大阳台上,看着阿娅ๅ和傅承安一起走出去。她冷笑着,十分愉悦地又偷拍了一张照片给邵承言发过去。并且配话——
发送之后,她将手机往牛仔裤口袋里随意一塞,转身,却被站在她身后的倪远帆吓了一跳。
“哥,你什么เ时候过来的?”
倪远帆朝她伸出手:“把照片发给了谁?邵承言?”
“不要你管!”
“蠢的要命。”倪远帆深看了这个妹妹一眼,无语转身。
“你!你还是不是我哥啊!”倪姗气地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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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阿娅ๅ做了一夜的美梦,梦见她把自己雕成了六界第一美人,乐得舍不得睡醒,这才起迟了。坐上了傅承安的车,她也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傅承安侧过脸望着睡着了的阿娅,嘴角噙了笑。他脱下黑西装,动作轻柔地盖在阿娅的身上。目光长久地凝在她静婉的侧脸。
他多想这辈子都这样守在她身边。
许久之后,阿娅的眼睫颤了颤,终于睁开眼。她有些茫然地发了一会儿呆,才转过头看向傅承安。
“到เ了呀?”阿娅开口说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轻轻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