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往间，已经化解了些许的不快。楚荆河抬手让众人进去，裴凌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对他轻轻点了下头。
赵显不怒，“此话怎讲？”
“娘！”
阮吟霄摇了摇头。
楚荆河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把手中的碗筷放下来，众人这才看见他一直端着的碗里，米饭根本没少掉多少。他看了一眼赵显，再看了看其它的几个人，抱拳道，“荆河深思这几日的所见所闻，逆境之中ณ，你们君臣仍然能相互扶持，实在令人感动。刚才听到玉大人说，北朝爆了内战，皇上的身边只有丞相和秦参政两个人，必定举步维艰，因此才归心似箭，想要助吾皇一臂之力。”
他推开门，见女人正仔细地教孩子写字。那ว孩子长得很像耶律璟，一样的高鼻梁，一样有神而又锐利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孩子在看人的时候，更多的是审视，而耶律璟，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别人。
南宫碧云愣了一下，喃喃地问，“我昏迷了多少天了？”
“你干嘛ใ？想打架？”裴大挥了挥拳头，耶律擎苍的脸沉下来，上前几步，不过没跟他打架，而是迅地从他身边擦过去了。
“抓起来！”南宫碧云下命令，黑衣人便一拥而上，马上制服了不会武功的裴凌南和楚荆河。那边铁蛋儿挣扎了一会儿，也因为对方人数太多伸手太好而不敌。
裴凌南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等从他嘴里出来的狂风暴雨。可是半晌只听他吼了一声，“裴凌南！”
“按照惯例，应该住在驿站。”
“我说了，上天入地，都随你。”裴凌南凑过去，靠在他的肩头上，紧紧地抱住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赴死也没关系。你让沈括把孩子们带走就好了。”
清晨，天边刚露出了一些鱼肚白，翁照帆便匆匆地入了宫。到了兰仪宫外，守门的内官还在打哈欠。他厉声道，“快喊陛下起来！”
赵显深深地看他一眼，似毫不意外他说的话，“朕从未想过隐瞒事实。只是鉴于目前国内的形势，还不到เ……”
音乐的曲调一变，正在殿上跳舞的舞娘便纷纷退开到两ä边，一个红色的影子入到殿中来。
裴凌南愣了一下，裴大怒了，揪着小人的衣襟喝道，“你喊谁丑八怪！”
“凌南。”他忍不住开口，那边的裴凌南吓得握不住笔。
玉翩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行啊！这个法子准行！”
铁ກ蛋儿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见这会儿两个小主子都沉默了，便小小声地问，“那给他出谋划策的人是谁呢？”
“越大人，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朝的律令吧？不满十三岁的男子不得进入烟花之ใ地，尤其，他还是我国未来的皇子！”枢密使转向身后，“还愣着干什么？抓起来，关进正院！”
赵显这下是有些震惊了。难道赏花楼近来有了什么国色天香的头牌？居然能把这两尊大佛请动，可真是稀罕事儿了。
阮吟霄作揖道，“阡陌年岁小，请皇上不要计较。”
“皇帝ຓ现在在昏迷，如果他醒来，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那么เ，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属于什么เ吗？”裴凌南说话的声音不大，却盛气凌人，狱卒有些被震慑住，仔细地想了想，还是去开裴大牢房的门。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崇光皇帝与裴凌南只能算是初次见面，依臣弟对裴凌南的了解，她决不是草率决定终身之ใ人。她也绝不愿意做小妾和皇帝的女人。”
“恐怕这话说得太早ຉ了吧。”龙帐外好像忽然涌进了很多人，一个ฐ黑影印在黄色的帷幔上，狰狞恐怖。
“让他们进来。”
越香凌连忙捂住他的嘴，把他一路往后拖，直拖到离那客栈有百米远，才放开。
赵显拍了拍翁怡君的手，“你好好休息，不要再为这些事情劳心。朕让你流的眼泪，让你受的罪，已经够多了。”
阮吟霄本来与裴凌南商定的对策是，二人合力应对南朝官吏的刁难。可是现在，他们的座位被错开，阮吟霄坐在上，裴凌南坐在角落，根本没办法通气。阮吟霄只得开口说，“天灾**，是人力无法避免的。前几年长江水患，南朝的国库还不是亏空了？我以为，我朝没有亏空已经是大幸了。何况贸易一事，对于两国来说是互惠双赢，跟国力似乎也没有多大关系。”
她不断ษ地否定着自己的猜测，沈流光死了。他就算活着，也不会是南朝的崇光皇帝。崇光皇帝那么美，那么遥不可及……可是她心中却有那ว么เ一点小小的希冀，如果他是，裴大就能ม亲眼见一见爹了。但如果他真的是……她又会如何？
“这里没有外人，你为什么เ不叫我的名字？霄郎，你好久不来我这里了。”太后从纱帐后面走出来，居然只穿了薄纱，婀娜的身段若隐若现。阮吟霄面不改色，只淡淡地说，“太后请自重。臣来永福宫只是辞行。若是太后还有别的训示，臣一定洗耳恭听。”
裴小子很斯文地吃着糕点，把手里的易经翻了两页ษ，就扔到一旁。四书五经太无趣了，他三岁时就能ม背全了。现有人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他不悦地瞥过去一眼，“喂，你看够了没有？要画就快点！我还得去找刘ถ老头下棋呢。先说好了，不许画得一模一样，卖的价钱，我六你三。”
双双点了点头，两个人卯足了劲，加快了脚程。
“胡说八道！你愿意一个ฐ人过，我还不让。昨天送去给你的那ว十几个姑娘的画ฑ像都看过了吧，中意哪个？”
沈流光在前堂等了又等，饭菜都凉了，也没见裴凌南回来。沈贺年凑过来低声说，“流光，会不会是我打媳妇去厨房，她生气了？”
早朝之前，官员都集中在议事房里休息。裴凌南到的时候，重要人物已经都来了。阮吟霄在里屋与几部ຖ尚书说话，宁王与几个藩王说话，剩下的官员看到裴凌南皆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这些宗亲大都是先皇的堂兄弟或是子侄，是宗亲中的领头者，下了狱之后，朝堂上对新政的反对之声渐渐地小了，大臣们又开始支持阮吟霄大刀阔斧的改革。
那ว个一直跟在越香凌身边的人叹了一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秀美宛如女子般的脸，“臣玉翩阡，也见过陛下。陛下，没想到，您真的还活着。”
从醉仙楼出来，裴凌南气得满脸通红，随手招了辆马车便打道回府了。
沈流光点了点自己้的脸颊๐，兀自闭起眼睛乐。
晚上，宫里有专为越香凌举办的晚宴。虽然，白日里越香凌公然迟到，让北朝的官吏们一顿ู好等。但来者皆是客，礼ึ数上不能怠慢。所以大小官吏还是陪着笑脸去赴了晚宴。
大汉一边啃鸡腿一边说，“老哥，现在风头紧。不是我不帮流光，实在是自身难保，你知道的，有人要杀我！”
“秦书遥没有杀梁承安的动机。我不想把无辜的人拉下水。”沈流光说，“何况，总要有人对梁承安的死负责。不是丞相，就得是别ี的任何人……”
裴凌南一路狂奔回家，抓着双双便问，“少爷呢？少爷在哪里？”
楚荆河这才松了手，悠哉道，“你们也别推来推去了。我给你们一个法子。裴凌南是我的人，这件事由我们御史台出面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这御史大夫也就不干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朝着那个巅å峰的位置努力，以为她会一直像根小尾巴๒一样跟在自己的身后，无论何时回头，她总会笑着站在那里。
肌肤相亲，呼吸近在咫尺。他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她紧张地要去按住他的手，却碰到了他滚烫的脸。
宁王的三夫人南宫碧云倒没什么很显赫的背景，烟花之ใ地出身，与吏部尚书的爱妾情同姐妹。她该是三个老婆中最得宠的，听说沉鱼落雁之貌以外，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传闻，跟着她的侍女一个比一个ฐ丑陋。
“没有什么东西？”裴凌南不解地问。
“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怕你我就不姓裴！”
第二天，裴凌南气鼓鼓地去前堂吃饭。
“为ฦ什么？”
秦立仁连忙摆手，“别了别了，家徒四壁，哪有办法娶ດ妻生子？还是沈编修最有福气，把御史台最好的女官挑走了。”
“我还听说他六岁就能ม背出大学，还能解释它的意思。”
阮吟霄转了转手中ณ的酒杯，淡然笑道，“老爹你真的误会了，我对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窗外飞来了一只红色的蜻蜓，在窗口盘旋了一会儿，又飞走了。
裴凌南怪赵显太夸张。赵显连忙澄清，说这是那ว三个臭皮匠的杰作。
晚上开席，没有外人，沈括就让大家共同举杯，庆祝战事平息，皇室又添新丁。他还强迫每个人说一句吉利话。等沈括，越香凌和玉翩阡说完，众人正准备动筷，裴大忽然举手，“我也有话要说。”
裴凌南笑着看他，“光儿，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恭喜爹和娘。还有，谢谢这个小宝宝。”裴大看着裴凌南的肚子，“本来我还在犹豫怎么说出口，现在可以说了。以后，我要留在宫里，不跟着爹娘了。”
众人面面相觑。沈括虽然早ຉ就知道赵显有了退意，但也一直在劝说他打消เ主ว意。因为皇室之中，实在找不到可以继承皇位的人。皇位更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光儿……”裴凌南拉着他，“你是不是……”
“不是的娘。我想做一个好皇帝，让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裴凌南看向赵显，赵显走到裴大面前，低头看着他，“光儿，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从离开金陵开始，就看了很多，想了很多，一直想找机会开口。可是一旦要走上这条路，以后也许就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了，所以一直不敢说。但是现在，孩儿想要去试试，想把爹没有实现的事情，都实现。”
“光儿，这并不容易。朝中的局面把你爹逼迫到เ离开。在这个ฐ国家，说了算的，并不是皇帝。”
裴大仰起头，“那我就让他们统统闭嘴！”
赵显摸了摸裴大的头。沈括说，“皇上既然已๐经有了退意，皇位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裴大又聪明又是正统血脉ำ，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虽然这条路很难走，可是他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决心，确实很可贵。”
越香凌附和道，“如果是那样，臣定当尽力辅佐。”
玉翩阡也道，“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小臣也会尽力。”
裴凌南握着裴大的手，“光儿，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เ，对吗？”
“是，娘，非常清楚。”
“那娘不阻拦你。”裴凌南把裴大拉进怀里，“既然你决定了，娘便会陪你接受王才教育。等到你站稳的那ว天，才会离开。”
“娘！”
“这是为ฦ娘最后的坚持。”
裴大点了点头，“谢谢娘。”
这个小插曲之ใ后，晚饭就吃得有些沉重了。虽然玉翩阡和越香凌几次想活跃气氛，可无奈当事人一家各怀心思，他们也不好过分介入。吃完了饭之后，赵显把裴大单独带出去。
“爹，是不是孩儿让你不高兴了？”裴大有些担心地问。
赵显回过头来，“没有。相反，你的勇敢，让为父的很惭愧。”
裴大抓着他的袍子下摆，仰头说，“在孩儿心里，爹是一个好皇帝。但是爹的为ฦ政方แ法，已经不可能为ฦ这个国家打开一个ฐ新的局面。爹的一生大起大落，时至今日已๐经身心俱疲，离开，也许是最好的办法，请爹不要自责。”
赵显惊讶。这样的话，居然从一个ฐ不到五岁的孩子口中ณ说出来。这个孩子，有出同龄孩子的成熟和智慧，也许，真是天降的紫微星。
赵显蹲下来，拉着裴大的手，“爹会同你娘一道守护你。而且，我儿一定会成为ฦ一代圣君。”
“爹……”
赵显抱住他，摸着他的头说，“为父这一生欠你太多。本来想把你带出那座樊笼，自由自在地生活。可那不是你想要的人生，你的人生可以更精彩，更壮阔，这是你的选择。爹娘都不会阻止你。只是我们不能陪伴你一生，以后若是遇到เ任何的艰难险阻，不要忘记了今天的决心和勇气。”
“孩儿谨遵教诲。”
赵显站起来，“那么，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沈怀光。你是赵祯，皇太子，也会是南朝第十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