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贾政心叹他还在,就轮到贾珠当家了,没奈何地驼着背佝偻着身子就向前头书房寻贾环、宝玉两个。
陈家的下人急急忙忙地去捉拿陈也俊,先回了陈家去找,见陈也俊夫妻二人都不在府中,便又去荣国府东边花园子里找。
先前忠顺王府将碧莲送过去,也不过是顺便而已๐。重中之重,还是那怀胎五月的孟氏。
“盐巴也使得。”碧莲笑着,就去接木臼,又对温屿笑道:“温岚姐姐陪着孟娘子说说话吧,我且去捣凤仙花。”说着,将先前摘的凤仙花都放在木臼里,捧了东西便出去了。
赵姨娘见探春立着要跟王夫人进去,便扯了探春的袖子,硬是将她拉扯进自己屋子,待进了屋子里关上门,便失笑道:“哎呦,果然是千金大小姐,好气度,二奶奶脸色一点没变就把两个ฐ女人领回家去了。”
迎春赶紧上前两步,一边用水葱般的玉手在贾赦胸口轻抚,一边低声道:“老爷英明先前说过了请珠大哥过来当家作主,我看二太太心里欢喜得很,二太太若知道赵姨娘过来了……”话音一顿,想到如此少不得又要叫探春为难,便死死地咬住舌尖,心叹她与探春隔了一房,到底不能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姊妹。
许青珩将这夫妇二人神色看在眼中,又见贾珠羞愧难挡地握拳低头,就又接着道:“二叔、二婶是舍不得的,如此老祖宗、大老爷也不当夺人所爱,勉强二叔、二婶。”
忠顺王爷也不敢在水沐气头上开口,只管低着头,静等其他人说话。
待到了金陵地面上,蔻官唯恐忠顺王府的人已经打发人来金陵寻他,先不敢贸贸然地露面,唯恐被贾雨村识破了落入他网中ณ,于是领着门子等人在金陵城外徘徊数日,只在各处茶寮酒肆中打转,听一些街头巷尾的闲话。
“爹爹,放手吧。”洪姑娘柔声劝着,待洪二老爷终于撒开了手,先心疼地去看洪二老爷手指,随后又对孟氏劝道:“太太,你当是被个ฐ小孩子抱了一抱,不要紧的……”
“果然是个ฐ清水衙门,知府大人竟清闲到这地步。”蔻官袖着手笑了,待见贾琏起身向一旁้油绿间挂着串串紫黑葡萄的葡萄架去,便也随着去,又见这葡萄架下设有纳凉的竹床,怡情的棋盘,又想贾琏果然会享受。
“是。”贾雨村答应着,想起衙门里有一个ฐ先前曾在葫芦庙里做沙弥的门子极会察言观色,便令人将那门子唤来,并不告知那ว门子所办何事,只说蔻官是忠顺王府的人,令那ว门子随着蔻官前去广东,去跟广东总督请安。
柳湘莲待船一停,就纵身一跃跳向船上,上了船,不用人指点,便直向船上正舱房去。
打开字条,望见里头写着“被子里”三个字,许青珩失笑一声,抿着嘴笑了半日,就想她且排在第三吧,左右贾琏睡不着,不还依旧睡在这边嘛,如此不说是浓情蜜意,也算得上是夫妻和睦了。
“哎。早些回去吧。”许之安苦笑一声,除了知晓贾琏要去广东,此外旁的事所知不多,如此要问也无处下口,“今日便叫我做了歹人,玉玚,待用过了午饭,你去跟你祖母说,就说我唯恐她老婆子絮絮叨叨插手贾家事,要打发青珩两ä口子走呢。”
“这屋子里都换上你的东西也好,那些椅袱、靠枕虽有些少女雅趣,却也正配你的年纪。”
凡事以大局为重,虽不喜许青珩初来乍到就拿了自己的人杀鸡儆猴,但贾母宁肯将自己的不喜藏在心里,也不愿叫王夫人看出苗头后兴风作浪。
一晃神,便见男管事们已๐经在帘子外磕完了头,剩下的女管事们,其中有贾琏的奶娘李嬷嬷并鸳鸯等人,许青珩便令她们进了门来磕头。
迎春见宝玉赖在这里,唯恐他耽误人家新า婚夫妇团聚,便立意要立时带走他,唯恐坐下了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便站在原处对许青珩、贾琏笑道:“老太太说,她想跟新嫂嫂多说说话,原想请新嫂嫂晚上去她那吃饭,又怕她老年人话多,一时多耽误了些功夫,叫嫂嫂精神不济,明日惹得亲家二老心疼。于是叮嘱哥哥嫂子午饭少用一些,待过了午后请哥哥、嫂嫂去她那吃些茶点。”
“二珩,”贾琏重新唤了一声,略微蹙禁了眉头,压低声音道:“怕是要你受委屈了。”
贾琏嗯了一声,对李平家的道:“叫人动静小一些,别吵醒奶奶。”说着,便又向前,只见这会子各处穿堂、巷子门才刚刚ธ开启,众洒扫的小厮望见贾琏过来,忙提着扫帚挨着墙垂手站着。
上了宁荣大街,便听见两ä盘喧天的爆竹声,再向前鼓乐声越发响亮了。
李诚听贾琏语气沉重,不免也骂了北静王一句:“我家老爷原本好端端的当官,如今被北静王爷这么เ一说,倒瞻前顾后起来。可见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话顶用得很。”说罢,拉低了斗ç笠边缘,冲贾琏一拱手,便去了。
贾琏笑了一笑,说道:“有劳姥姥了。”又待要领ๆ着薛蟠走,却见尤老娘笑眯眯地瞅着薛蟠道:“这是哪个哥儿?有些日子没来走动,不大认得了。”
常升弓着身子答应着,又偷偷瞅了房文慧一眼,赶紧ู地去太上皇寝宫去给太上皇回话。
“哼!果然是奴大欺主ว么?”房文慧又冷笑一声,斜签着身子在吴嫔对面坐下,立时道:“春桃,主上在哪?”
“五皇子说的是,请主ว上看在五皇子年幼一片孝心的份上,就去看一看贵妃娘娘吧。妾愿退回主上赏赐,恳请主上去看一看贵妃娘娘。”房文慧的身子一矮,就与五皇子一同跪了下去,瞥见穿着一身石榴红妆妖娆妩媚的吴嫔,不觉心里一晃,依稀想起了黎婉婷,须臾心道能将石榴红群穿的清灵的,也只那ว一个人了。
曹志坚、曹志成兄弟二人答应着,立时向外去寻戴权手下的小太监来。
“打发人去给蔻官送信,就说我知道了,后儿个就请光珠跟他见上一见。”冯紫英打了个哈欠道。
“你?”贾琏略一顿,拿着筷子指着冯紫英笑道:“你虽看似没有烦心事,烦心事却是最大的。世间的人,若是只自己一茶一饭思量,虽活得如蝼蚁,但酒足饭饱后就觉心满意足;若是日日为天下苍生着想,便是锦衣玉食也定要寝食难安。冯老将军英雄无用武之ใ地,只能日日做冯唐、李广之叹,想来你这孝子跟着他心里也不痛快。况且海疆一带贼寇频๗频来犯,想来你也恨不得叫朝廷出手吧。”
许玉珩一怔,忙道:“她能主持个ฐ什么大局?据我说,不如带了她一起去。”
贾琏见她要躺下,忙略扶了贾母一把,叫她安安稳稳地躺在塞满海棠花瓣的枕头上,略理了理被子,便轻手轻脚地准身向外去,才到门边还不曾推开湘竹帘ຈ子,就听外头一个诡秘的声音叽咕道:“可了不得了,二爷大喜,倒叫大姑娘赚了不少。我才过去送浆洗衣裳瞧见有人偷偷摸摸给大姑娘送礼要拣了肥差ๆ做呢。等着吧,二奶奶进了门,大姑娘就没这么好的时运了。”
廊外,房文慧一直望见五皇子进了戚贵妃宫中ณ,才立时向自己的屋子去,边走边交代婢女:“去请了内务府总管常公公来。”
李诚摇了摇头,见贾琏笑嘻嘻的,就怒其不争道:“这会子还笑得出来!”
“好好,和尚、道士此生有这福气见如此多蕙质兰心的女儿,下辈子做猪做狗也值当了!”癞头和尚笑道。
迎春指尖拈着一枚黑棋,轻笑道:“二老爷哪里肯过问?我们这边的人都看清楚了,二老爷是使银子的时候,问管家的二太太要;想要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就去赵姨娘房中。他那行事,竟像是不偏不倚呢,老太太也是看清楚东边花园子里的乱相,才也不肯再管那边,免得又被二太太拿了当枪使。”一口气说完,才想起王夫人是薛宝钗嫡亲的姨妈,不由地暗暗懊悔。
“是。”贾蔷略低了头答应着,原本路上瞧见了贾芸等随着薛家人做买卖,也想掺和一手,这会子见贾琏略有些疲色,唯恐他心情不好不肯答应,忙又寒暄两句便退下了。
叮叮两声,只见房氏手指一动,红艳水灵的石榴子便滚落在白瓷盘子上。
望见这边早有醒酒汤送来,便叫人服侍他们几个喝醒酒汤、噙着醒酒石,然后悠哉地边雕刻桃核边看他们撒酒疯。
谁家都不是靠庄子里一点租子吃饭过活的,甄太太听着话音,就知道拿着地里欠收做借口是糊弄不得了贾琏的,只能探着身子,略挨近贾母一些,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琏哥儿小心一些,总比珍哥儿那糊涂东西要强。”颦着眉头为难地道:“老太太,实不相瞒,并不是为地里租子欠收才要借银子。实在是前几次家里接驾留下的一笔烂帐,外头说是拿了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但几次接驾户部批的银子有限,不足的,还是要我们自己想法子将银子补上去,挖空了我们府里不说,费心思买来的屏障玉器,哪怕不入官干放在库房里,因是圣人用过的,我们也不敢打那些东西的主意。况且,今次升官的风声竟然早一年便放了出来,人人都当我们得了肥差,但凡是比我们腰杆子粗一些的,个个ฐ先伸手向我们要买路钱……”说着,便委屈地红了眼眶。
贾母笑道:“也不是别人家,就是缮国公石家。”
黎碧舟原本心有芥蒂,但随后自忖自己与许玉珩是一样的人,他比之ใ许玉珩的幸运之处,便是遇上了房氏这么个安分随时的人;随后又见许玉珩吃了很多苦头,便也不忍再为难他。这会子听了就笑道:“独占鳌头的只有他一个ฐ,我琢磨着自己只能在十名以内了。”
那花匠畏惧于荣国府之威แ,一时不敢再抬高腔调,委屈地抱怨道:“明明就有这笔账,怎就不认了?”
贾蔷识时务地不跟他顶嘴,搀扶着尤氏就向外去,下了台阶,见尤氏腿脚软了,忙扶着她进了轿子里,随后令人将轿子抬向贾珍分给他的院子。
柳湘莲道:“要了也是累赘,何必呢?”回头恰望见贾蔷领着的一个ฐ俏丽女孩子总是看他,心下不解,却也不当一回事。
贾赦贼心正起,却见碧莲忽然转身紧紧地将他搂住,“老爷,求你要了我吧。”
贾赦咽了咽口水,“你心里不是有琏儿么เ?”
碧莲将脸贴在贾赦胸口,“二奶奶家那样有权势,二爷是不肯要我的了,我只想生在贾家,死在贾家,求老爷要了我吧!这样,我便能做了二爷的家人。”
贾赦心下忽地一恼,将碧莲推到เ床上,见她人坐在月白纱帐上,越发的我见犹怜,因心里尚存些许自尊自傲,便咬牙切齿道:“将我当做什么人了?你心里有琏儿,又要我要你做什么เ?”
“求老爷了。”碧莲身子一侧,人便如没入水中ณ般进了最后一道帐子里,良久,向外抛出一件外衫。
要进去么?闻着那ว外衫带动的女儿馨香,望着月白纱帐后那朦胧的丽影,贾赦的自尊自傲彻底烟消云散了,他伸手撩开月白纱帐,便迈步进去了。
端来茶水、汤药的全禧、全寿怔怔地看着三进拔步床轻轻地摇曳,三层帐子恍若水波一般轻轻荡漾起来。
全禧、全寿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又将前来找贾赦的石姨娘领到一旁้廊上吃茶嗑瓜子。
石姨娘一边在心里骂着小贱、人,一边指着屋子道:“回头如何跟二奶奶交代?二爷最爱干净,怕他回来了,整个屋子都要给拆了烧了。”
“这对二奶奶来说,可是大好的消息。”全禧听着屋子里没羞没臊的声音,心叹到底贾琏不在,没人能约束得住贾赦。
“是呀,打死二爷,二爷都不会再要这个院子了,警幻斋的地,脏ู了,冲都冲不干净了。”全寿念叨着。
忽地见个没留头的小子来说老太太、奶奶、姑娘回来了,全禧、全寿只留下石姨娘在这边看着,便慌忙去迎接贾母、许青珩,奔到荣庆堂垂花门前,待贾母、许青珩两个一下轿子,便在她们二人耳边轻轻地将前头贾赦的事说了。
贾母铁ກ青着脸,对全寿道:“回头叫老爷领ๆ着那贱婢过来。”回头又看许青珩,就对许青珩道:“这是你公公的事,你不好管,回去好生歇着吧。”
许青珩听了全禧、全寿的话,直犯恶心,公公的事她管不着,也就回自己院子去了。
贾母先打发了迎春、探春、湘云,又请人去请王太医,再叫全寿、全禧去听贾赦与碧莲说什么,全寿、全禧二人得了话,便又从穿墙山门进了警幻斋,望见石姨娘站在窗边听,便也轻手轻脚地过去听。
只听见一阵咿咿啊啊不可言表的声音后,又是一段啜泣声。
“你哭什么?”这是贾赦问。
“我哭我一心以为老爷在家是说一不二的,就怕回头老太太、二奶奶知道了,说句话,老爷便将我打发了。”
“胡说什么?我难道就是个没注意的由着人揉圆了搓扁了的面团?”
“我信老爷,可是……哎呀,我这心里原本只有琏二爷,不知怎地,叫老爷折腾半日,口又干眼又花心又慌,心里就只剩下老爷的影子了……”
全寿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心叹那碧莲好口舌,待要听贾赦如何答,便见那屋子里传出贾赦淫、猥而又自信的笑声。
“太医都说我不中用喽——”
“不中用都这样害得人家大呼救命,若中用了,那才是要了人家的命呢。听人家说有采阴补阳的,莫非方才我就被老爷给采了?”
“你再叫一声救命给老爷我听听。”
“不叫——哎,救命——”
“不要脸的小蹄子,咱们家再没有这样没脸没皮的了,就是花楼姑娘也没这样放肆的。”石姨娘暗恨不已,只觉碧莲叫得太放浪。
全禧、全寿二人听得心痒痒起来。
好不容易等见屋子里贾赦说“端水来”,便忙令石姨ถ娘端了热水、捧了毛巾、送了红枣茶进去。
全禧、全寿二人缩着头进了屋子,隔着三层纱帐,也看不见里头是什么เ情况,全禧道:“老爷,老太太那ว请了太医,等老爷过去呢。”
“嗯。”良久ื,一撩帐子,贾赦才意气风发地站了出来,脸上犹挂着红晕,对内深情款款道:“你起得来么?”
“叫老爷给揉成了烂泥一堆,哪里还能捏成个人样站起身来?”帐子里娇滴滴地道。
呸!全禧在心里啐了一口。
贾赦对这答复十分受用,他很有担当地点头道:“放心,自有我给你做主。”说着话,接过石姨娘手上的茶汤呷了一口,发出快意的刺溜一声,仿若返老还童般,不用人搀扶着,就向贾母院子里去了。
全禧给全寿递了个眼色,叫全寿跟着去。
全寿便紧跟着贾赦两步向贾母院子里去,进了贾母房中,果然见王太医侧着身子坐在堂上等着呢。
“贾公。”王太医见贾赦过来,赶紧站起身来拜了一拜。
贾赦拱了拱手,又笑着给贾母问好,随后便坐在交椅上等王太医来把脉。
王太医拿着手在贾赦脉ำ上一搭,便蹙眉道:“贾公怎这样不爱惜自己个的身子?”
贾赦道:“脉向怎样?”
“一滴精十滴血,贾公这身子原就阳气不足,如今泄了阳气,恐怕……”
贾赦将眉头一皱,说道:“怕是你医术不精吧?”想起方才碧莲那欲生欲死、煎熬难耐的神色,便又得意起来,只觉自己是宝刀未老,待要问采阴补阳之法,又觉贾母在,便闭了嘴。
那个贱婢叫贾赦十分满意。
这件事,只看贾赦的神色,贾母便已๐经十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