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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互相疏远

待过了午后,贾母叫元春、王夫人并李纨回东边花园里歇着,迟迟不见接史湘云的人来,不由地有些怅然,只觉那史家也跟那些没远见的人一样疏远了贾家,因娘家侄子这么着,心里很有些不大痛快,拉着宝玉在炕上玩了一会子,忽地对琥珀道:“去瞧瞧琏二爷在做什么,若是他闲着了,就叫他来,我有话说。”既然知道东西八成落在贾琏手上,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那贾赦也未必干净了,只是他病歪歪的,却不好直接逼着他,免得再逼出病来。

第二日຅一早,全福不复昨日那般幸灾乐祸,悄声来说:“东府大太太老了。”

贾赦窃喜,只觉贾琏做了族长又能捞上一笔,于是道:“……琏儿,应了吧……”

“你倒是机灵,只是宁肯与她结仇,也不可与她缘锵一面。”贾琏舒展了筋骨,站起身来,从窗口探身去逗弄廊下挂着的红嘴相思鸟。

“怕是有要紧事吧。”贾琏道,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要紧ู事。

许之安捋着一白雪白的胡子,矍铄地笑道:“人不来,心意来了就是。”

“宝玉闹着要找老祖宗呢。”鸳鸯道。

贾琏瞧见先生的轿子停下了,也弯下腰,从袖子里抽出帕子递给那老奴,和气地道:“老人家起来好生说话,我尚且不知你们家是谁呢,你且通报一下姓甚名谁,我们先瞧着看是不是误会了。”

贾琏打着哈欠,去西间里望了一眼,疑心自己明天起不来,就现在西间里提笔给结拜兄弟黎碧舟、袁靖风各写了信,请他们二人替他悄悄地打听荣国府欠下国库多少银子,“明儿个我怕是不能ม早起了,打发人将信给大爷、二爷送去。”

“爷万万不可!赖大总管的亲眷价值不菲,咱们……”一个老奴冒出来,搂着那小儿惭愧地对全福摆手,叫他赶紧去了别理会这小儿。

赖嬷嬷挣扎着醒来,哆嗦着道:“琏二爷,老太太当真那么เ说?”

“十万,早先拿了十七万出来,我哪里还有多少?”贾母颓唐地道,本以为贾代善没了,满府里就以她为尊,谁承想,竟然冒出个逼着她死的孙子。

“另外,那吴新登没跟来,据我说,他怕也回不来了,叫你老子再挑个人顶上他的窝。枕上桃花:情迷美女上司”贾母眼皮子跳个不停,依稀觉得那吴新登怕跟赖大落到一处了。

水沐高高在上,看贾琏甚是老实,只觉荣国府落在个年未弱冠的纨绔子弟手上,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无可无຀不可地道:“既是如此,便容后再议吧。”

“那就删繁就简,直接告诉他‘你猜’。”

“叫你多嘴。”黎婉婷嗔怒地看向贾琏,对上贾琏的眼睛,先红了脸຀,忙将眼睛移开。

那媳妇一听吧唧着嘴道:“林嫂子这话说的好听,人家老子差点被害了,还能再念旧情?”领了林之孝家的进来,因京城来人前๩,赵天梁便软硬兼施地敲打过她们,于是也๣不肯多嘴毁了自己的前程,只说“料金彩两ä口子也不敢回来了,林嫂子只管放心住下。”便借口事多去了。

琏二爷也开始读书了?林之孝腹诽着,叫人将贾母拿出来的十七万两银子抬到贾琏跟前๩。

赵天梁一笑,见这几个在染坊里累็得如骡子一般,心知便是不答应他们什么เ,只拿着将他们送回染坊吓唬一番,他们也要应承了,又叫人再拿了好酒好菜来。

薛宝钗含笑应了。

却原来贾琏、迎春两ä个孝顺ิ,瞧着今日风和日丽,特地搬出美人榻来,又叫人将五彩缤纷的花朵摆在榻๧边,那ว榉木刻西施浣ã纱美人榻上铺着锦褥、设着玉枕、放着绣被,又被群芳环绕,本是极雅致的,奈何上头窝着个头发胡子花白、老朽蜡黄的贾赦,实在是大煞风景。

迎春漱口洗手后接了信,因尚对王夫人存有两分敬重,就离了桌边,站在贾赦床头边上拆开信看,扫了几眼错愕不已๐,一字一句地念给贾赦听。

“辛苦金大叔了,领了银子就去吧,据我说,赖大没了,府里几个管事争着要当大总管,老太太唯恐叫这个ฐ做了又得罪那个ฐ,正急着换个亲信做大总管呢,你这会子回去,她还当你是天上掉下来的救兵呢。”贾琏连连拱手,虽贾政一房已经成了俎上鱼肉,但那贾母却不得不防。说罢,被赵天梁等簇拥着,就向贾赦院去,在门前瞧也不瞧周瑞等人,兀自进了院子,沿着抄手游廊向贾赦房去,走了一截路,见邢夫人期期艾艾地探出头来,便顿住脚步,“太太的病好了?”

一阵清风吹来,灵堂前引路的铁马叮咚作响,灵堂内的白幡飘扬起来,发出烈烈呼声。

第二日,虽圣旨ຈ还没到,但金陵各家早听到贾政袭爵的消息,于是唯恐落于人后地来与贾政有交情的就叙旧、没交情的就结识一番。

贾政心神一恍,看贾琏有恃无恐,就想他果然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将银子藏出去了。

“二爷,二老爷带着人去库房了。”赵天梁欢欢喜喜地进来低声汇报,忽地就听里间里贾赦喊“银子、银子”,立时慌了神。

贾政洒脱๳地一甩手,对吴新า登道:“莫非你想逼死大老爷?”从容地看着贾琏挟持贾赦抬了银子去,冷笑两声,他不信得势就猖狂的小人能一直猖狂下去!等圣旨来了……圣旨怎么还不来?难道当真要等贾赦死了才有圣旨?贾赦什么时候死……

鸳鸯听贾母问,就道:“姑太太的信从苏州来了后,大姑娘闭门不出;李祭酒生辰,大爷叫人去送礼,派去的小厮回来跟大爷学了几句听来的风言风语,大爷气得摔了书本子。”

这种豪奴,欺上罔下、狐假虎威的事,怎会少做了?是以,贾琏听说赖大有仇家,也不意外,一路顶着风出了城,迎面正遇上赖大一群的车马。

“果真?”贾琏惊喜道,以黎家女眷的身份来看,那日他瞧上的轿子,就是黎家大姑娘๤黎婉婷的轿子了。

“可见,那琏二是个好孩子,名声全被他婶子给败坏了。”黎太太一叹,她心知曾卉家的不甚机灵,但不是个会被钱财收买的人,她的话不会假了,随后又恼了起来,冷笑道:“好个ฐ贾二太太,为了对付侄子,竟然连我们家姑娘也攀扯上。”

“姑娘,瞧着大老爷、琏二爷这院子里四处都没丫鬟,就连婆子也少见,这地咱们过来瞧着不大合适。”平儿紧跟在王熙ກ凤身后,虽也生得花容月貌,但低眉顺眼,立在王熙凤身边,反而不打眼。

王子胜夫妇心知薛蟠来就要说起贾家的家事,于是识趣地借口路上吹了风头疼,问候了薛姨ถ妈一声便回去了。

随着一个圆脸຀粉衫的丫鬟进去了,贾琏瞧见黎太太这房中ณ素净清雅得很,一水的梨花木家具,榻上摆着的引枕、靠枕,都是一色的素净颜๨色。

贾琏原想见的是黎太太,毕竟女人心软一些,瞧见他们兄妹两个ฐ单薄的模样,一动恻隐之心,这事就成了,不料é黎碧舟又领着他去见黎芮,思忖着黎芮是个不讲情面,至少不跟贾家人讲情面的,待见了他,又该如何说才好?

“送老爷回房,另,准备礼ึ物,过几日去两江总督府。”贾琏待大夫来说贾赦是怒极攻心后,叫人送走大夫,就颇็有雅兴地去邢夫人房中瞧了瞧,见邢ฦ夫人受了委屈后,满嘴诅咒,形容十分可怖,又去邢大舅房中。

邢夫人乜斜了眼扫了贾琏一眼,冷笑道:“还没进门,就听说你叫人查封了自己的铺子?”

贾母道:“何必发誓,我还不信你吗?”只是,贾赦在金陵放出这消息,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怕他是知道了点什么。她断然不会认下这事,甭管这案子交到谁手上,都必要将这案子压下不可,“家丑不可外扬,不能由着大老爷他胡闹,叫旁人知道咱们家苛刻下人、不厚待对家里有功的老人。再叫老爷给那何知府,还有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去信,劳烦你外甥在金陵奔走奔走,好歹将这事压下去,等这事过了,再处置琏儿那混账。”

贾琏装作摸不着头脑,急促地反复道:“我告诉许兄弟的这些,万万不能张扬出去。”

“霍大哥相请,我等怎敢嫌弃?说来惭愧,贾某读书不成器,又无຀一技之长,原当今生也吃不上公门的那碗饭,不想今日竟如愿了。”贾琏道。

贾赦得钱财的时候,满口称赞贾琏出息,此时唯恐被贾琏连累็,又急道:“你这混账,到เ底做下了什么เ事,快些一一说来,不然,老太太问起来,我也保不住你。”

在金陵虽无人约束,能ม由着性子玩笑,但贾珍一干狐朋狗友都留在京都,金陵里只有个ฐ薛蟠,偏薛蟠年纪又小,跟他玩不到一处。

“这就是了,林姑老爷再如何的方正潇洒,他向着也是贾家二房;黎大人好歹将整个贾家一起讨厌了,两房人哪一房都没偏袒。”贾琏决心不论如何,都要跟两江总督府扯上干系。

金彩心一跳,赶紧给马掌柜的递眼色,贾琏将贾母的私房都偷了,还有什么เ不敢的?“马掌柜,你仔细教坏了二爷,大老爷剥了你的皮。”

宝玉依旧坚持不懈地看着柳湘莲精致眉眼,“姐姐随我跟着老祖宗住在一块吧。”

“他是男的。”史湘云忽地清晰地插嘴。

“明明是位姐姐。”宝玉指着眉清目秀的柳湘莲道。

柳湘莲不耐烦理会宝玉、史湘云二人,只是少不得要跟贾琏开门见山道:“若是你们贾家人欺负我,我立时……”

“明着报恩实际上投靠人,还嘴硬什么?放心,你瞧瞧我们贾家这两个,哪一个不是绝色,怎会看上你?”九岁,在这年头算是半大孩子,知道当家理事了吧?贾琏心道。

柳湘莲的心思被戳破,也委实尴尬,只得道:“我看柳叔一把年纪为我大江南北地奔波,不忍他再随着我被人欺辱,这才答应他投靠贾家。你放心,虽是投靠,但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报,不会在你家白吃白住。”

“不必了,我不需要。”贾琏打量了一番柳湘莲的身体板,心道贾珍、贾蔷还是叔侄呢,就因贾蔷生得好,府里都能传出那些个污言秽语,他跟柳湘莲无຀甚瓜葛,越发不宜太亲近。

这万恶的社会,要做个ฐ大好青年,不光女子,就连男子模样好一点的也亲近不得。

“二哥哥不要,我要。”宝玉忽地搂住柳湘莲的腰道。

柳湘莲冷了脸,但看宝玉不过四五岁大,也不好发作,伸手将他推开也就罢了。

“林家姑娘相貌如何?”贾琏忽地问,绛珠仙子小时候,应当也十分与众不同吧。

柳湘莲嗤了一声,自嘲道:“我这身份岂是能见人家姑娘面的?”

马车进了宁荣大街,路过宁国府,就听见府中ณ传出哀戚笙箫声,柳湘莲撩开帘子向那一看,见宁国府中白幡飘展,又道:“你们家又有人殡天了?”

“不是我们家。宁荣两府已经分了宗了。”贾琏也向外看了一眼,腹诽道贾珍把银子都用在给他母亲治丧上,日຅后秦可卿没了可怎么着?

一路进了贾家门,早有贾母的人、王夫人的人等在前๩院里来接,贾琏扫了眼那几个唯恐他割了宝玉肉的婆子一眼,带了柳湘莲、宝玉、湘云三就向贾母院去。

到了贾母房中,贾母先将宝玉、湘云两个搂在怀中,抚弄一番๘,见他们两个没受到เ惊吓反倒因出了一次门兴奋不已,叫他们二人随着奶娘๤去吃饭,又将柳湘莲叫到跟前,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哥,好个相貌。”

柳湘莲听人称赞他相貌,心里便不自在,勉强笑了笑。

贾琏将柳湘莲被赖尚荣发卖一事略๓说了一说,贾母忙道:“可怜见的,他家里可还有人?”

“还有个老仆,至于丫鬟、小厮……”

“都散了。”柳湘莲惭愧地道,若不是他,他身边跟着的几个小幺儿也๣不会被发卖。

贾母拉着柳湘莲的手,忙道:“既是这么着,先叫玻璃、翡翠两个去照应着,且叫他在早先宝玉奶娘的院子里住着。”

“多谢老太太。”柳湘莲忙给贾母磕头。

贾母拉住他,又叫鸳鸯先领ๆ着他去吃饭,随后叫贾琏随着她去套间炕上坐着,见贾琏斜ฒ签着身子,几次欲言又止,才问:“你怎没随着你姑父姑姑去他家去?他们是自己另外赁了宅子,还是住着你给收拾的?”

贾琏从鹦鹉手上接过茶碗,捧在手上道:“姑姑没随着来,姑父直接住在龙台寺衙门里。”

贾母咳嗽一声,看贾琏抿了一口茶水,又问:“你瞧着,你姑父是不肯住到咱们家,才不肯先来信的吗?”

“大抵是了,不然来了信,老太太派人去接,他要推辞必要费好大功夫。”贾琏瞧着贾母听了这话后就不言不语,便起身向外去,在门外遇上柳湘莲,顺道送他去拜见“邻居”葛魁,见柳湘莲紧紧地握着剑๳,笑道:“我奉劝你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没必要非执着于绝色。”

柳湘莲疑惑地看着贾琏,须臾咬牙切齿道:“我平生最恨生得好的,将来娶妻,绝色者不要!”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