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问世间，情是什么里个ฐ东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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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是什么里个东东？
金庸小说里的女子，或许很多人觉得娶个ฐ夫复何求，但如果哪天，真有位阴差ๆ阳错，悠悠然走下“雪山飞狐”来给你擦皮鞋，你会发现，其实，那种福分，很少人消受得了。
时间改变了回忆，大哥曾倾心爱过的女孩被遗忘了，包括被她自己，那ว个ฐ已不复存在的位置让舒颖姐姐取代，而我们全家正在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地算计着把她嫁出去。
也许我们曾经是痞子蔡和轻舞飞扬，可惜有时效，到เ公元2๐006，已๐经过期了。
或许，爱情就是要让人失望的，不是这种方式就是那ว种方式。想寻找白马王子，可惜遍地是马夫尽管也穿着白制服。
清明节，微绿的远山融进细雨，宛如副刚ธ完笔的水墨画。
老爸穿着他那ว套灰色呢料中山装，背剪双手，郑重地向妈做年度的汇报。我们在他后面站成排。
“来的路上塞车，耽误了半个小时今年切都好，全家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小阳再几个月就念完在职研究生了，子捷也升了副总经理，今天就是他开车送我们来的，他们打算过段时间就要个ฐ孩子小天换了家公司，独当面承担亚欧美三大洲业务，巾帼不让须眉。”我瞄瞄旁边的二姐，她用眼角和嘴角对我做个不易察觉的鬼脸。
“小天现在经常世界各地跑，去年年，就去了韩国，日本，法国，英国，意大利，前天还在美国，美国那个，星星星星点灯”
“辛辛那提。”二姐小声提醒他。
“噢，辛辛那提，”老爸嘹亮地重复遍，“开个产品订货会。”
终于轮到我了，“小安”老爸清清嗓子，“小安现在完全变成个大姑娘了，你现在看见，肯定不认识她了”
“刚才去大安那ว里看过了，给他整理了下，除了除草，他那里很干净，已经放了束花小颖还是常来我们家还是没结婚，我问她，说是不急，”老爸叹了口气，“比我们大安小岁，也三十二了”
谁的手机不识相地响了起来，老爸没有转身，但我们仿佛能ม透过花白的后脑แ勺看见他皱起了眉。
四个人同手忙脚๐乱，几秒钟后，童子捷“啪”地按掉手机铃，大姐瞪他眼，随后切回复平静。
“我身体挺好，坚持早晚散步，今年开始练气功，血压也控制得不错个星期八堂课，剩下的时间看百万\小!ำ说，写写字，画画花鸟，自由自在”
回程的路上，二姐三下五除二把童子捷那辆铮光闪亮的宝马甩在后面，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她摇下车窗，点起支细长的，用力吸口，团烟雾飞快地被车窗里灌进来的风卷走。她最喜欢这样，面飞车面抽烟，不管旁边的人会不会感冒。
我打开她车上的盒，清色交响乐่。
“你怎么เ喜欢听这么เ无聊的东西？”我抱怨着把盒子推回去。
“你懂什么，”她斜我眼，“放那张。”
我无可奈何地把碟片放进机，车里响起巴๒赫爷爷轰隆轰隆的教堂音乐，“老爸可真会报喜不报忧。”我说。
二姐眼睛盯着前面的路牌，嘴角给了我个ฐ微笑，表示同意。
过会儿，她突然说，“你注意到没有，今天童子捷手上没有戴戒指。”
我看看她。
不愧是二姐，观察男人永远比女人仔细，眼见分晓，时差都影响不了。
刚ธ才的汇报里忘了告诉老妈，小阳和子捷在闹别扭，要不是老爸带头，大姐几乎不愿坐他的车；小天已经二十九了，仍然没有结婚的影子；老爸自己今年又没评上正教授，这回实在是他老人家不争气，日语考试差两分没及格；而小安，也就是我，最惨，吹了第二个男朋友，丢了第二份工ื作，是全家人雪上的那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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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问世间，情是什么里个东东？2
我叫高临安，大姐叫高洛阳，二姐叫高应天，去世的大哥叫高长安，大家称呼他“大安”，称呼我“小安”。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全拜教历史的老爸所赐。
老爸教书三十多载，度年少翩翩，被学生公认为“文史哲四大才子”排名第二，几乎每届都有女学生暗恋他，而且不止个。最后，老爸蟾宫折桂，击败无数竞争对手娶到เ老妈曾经的中文系系花，传说现在那ว位蟾蜍脸的副校长当年便是老爸手下败将。可惜，那大概是老爸最大也是最后次辉煌，之后，无论搞研究报项目还是评职称都阻力重重，“才子”的虚名点忙也帮不上，眼看很多小字辈后来居上，老爸依然还是副教授，弄得他带的研究生都心灰意冷，觉得自己明珠暗投跟错了导师。
方才，饭桌上，老爸对着筷子头上的花生米端详半天，很严肃地表态明年定要拿下职称，语出惊人“人生能有几回搏”，二姐脱口而出“都”看见老爸的神色，又咽了回去，我知道她想说“都这个ฐ年纪了还搏什么搏”。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老爸这个人，平时随随便便，古板起来，也能古板得固若金汤。
高教授的课很有特色，尤其每学期第堂，无论酷暑或寒冬，老爸必穿上笔挺的中山装，钮子颗不漏扣到เ脖子底下，多大的教室都拒绝使用麦克风，单田芳式的嗓音，开头句定然“观今宜鉴古”，然后从三皇五帝开始，讲评书般声情并茂把上下五千年历朝历代的大事播讲遍，等他最后句语重心长的“同学们，记住，记住了，无古不成今”，然后转身，黑板上“啪啪啪啪”，电视剧片头般草书四个大字“鉴古成今”，还是从右往左ุ写，待他落下最后笔，下课铃哗然响起，不早秒，不晚秒。老爸这招常常整得学生们热血集体鼓掌尽管他们往往不出两ä个星期就在课堂上偷偷背起英文单词来，以致于后来学校决定把四十五分钟的课调到五十分钟，老爸比学生更不爽，因为那给他控制ๆ时间带来了难度。
这回老爸的确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上周末我回家，他对着客厅的全家福发呆，过会儿，冷不丁冒出句“老了，真是老了，不中ณ用了”，然后转过头来，眼圈微红，问我，“小安，要不要帮你找找看你的父母？”
我愣了好会，摇摇头。
“没关系的，我有个ฐ学生在公安局你也大了”
我又摇摇头。
“爸爸还有你姐姐们呢。”
我又摇摇头，说，“不要。我们又没搬过家，他们想找我，比我去找他们，容易多了。所以我不会去找他们的。”
老爸看了我很久，慢慢伸出手，在我脑袋上摸了摸，眼圈更红了。或许，职称上的屡屡挫折使他开始质疑自己้是否有能ม力把这个爹给当下去。
我是个捡来的孩子货真价实捡来的。几个月大的时候，我被放在个提篮里，摆在这家门口。
十二岁那年，对门总务处的张伯伯搬家时，我们给他们饯行，张伯伯喝多几杯，在张伯母骂他“老不死”之前说出我本来是被人放在他家门口，后来他再把篮子挪到เ我家门口，按响门铃的。他说“你们是教授家庭，条件比我们好”。
知道身世后，小安来了次离家出走。我砸掉储蓄罐，拿出了里面的七十六块五毛，又到เ二姐抽屉里偷了三百块钱，郑重其事地打了个大大的包带上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可惜出门兜了圈后才发现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于是，二姐找到我时，我正在她曾偷偷带我去过的家娱乐่场游戏厅里怪兽模样的电动游戏机前和外星人搏斗。
二姐说了好多话，我都不理她，只是个个把硬币朝怪兽肚子里塞，杀得外星人尸横遍野。终于她的忍耐到了极限，冲我吼起来“高临ภ安，我们家哪里让你瞧不上了？!ำ”
我也对她吼起来，“高应天，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老看我不顺ิ眼了!”
二姐惊讶地看了我会，咬着嘴唇，轻轻地说，“那ว是因为我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否则，连看也不会看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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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问世间，情是什么เ里个东东？3
然后，不知怎么的，我扑到二姐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哭个没完没了。后来她用那ว三百块钱请我吃了肯德基香蕉船冰淇淋，还请我去看电影，好得空前绝后。
那天，在我心里最惶惑的时候，游戏厅里翻来覆去播着首英文歌，很好听，虽然我句都没听懂ฦ。那个旋๙律，几年后又在电å台听见，下便认了出来。那首比我大十岁的歌叫“南加州从来不下雨”，唱的，歌里唱“他们说南加州从来不下雨，可是宝贝儿，没人告诉过你吗，要下起来可就是倾盆雨”。
走出电影院，我停住脚步，对二姐说，“不要告诉他们你是在游戏厅里找到เ我的，否则我就告诉他们是你带我去的。”
二姐笑了，“我又不是傻瓜，”然后她问我，“如果刚ธ才我没找到你呢？”
“我就直待在那儿。”
“钱花完了呢？”
“我去打工。”
“你去打工？”她笑得更大声，“打什么工？端盘子都要十八到เ二十五岁，等你长到十八岁，早就饿死了。”我说不出话来。二姐摇摇头，伸手过来捏捏我的耳朵，“放心，姐姐定能找到เ你的，”然后挤挤眼睛，“怎么样，现在回家还是再去打会儿游戏？我们来双打，好不好？”“好!”我很没出息地欢呼起来。
二姐有这种本事，当她真心想哄人开心，就能ม把人哄得非常开心。离家出走的旅程结束时，我甚至已经能接受她用我的悲惨命运来开玩笑，“小安，说不定你是名门之ใ后，你父母有难言之隐，为了不连累你才那样，或者呢，你是谁的私生女”她猛地转过头来盯着我的耳朵，眼睛瞪大了，“不会吧？”
“瞎说八道!”我知道她在想什么เ，笑着骂她。就在那ว之前不久ื，我和大姐二姐起上街，在家商场前面做过次电脑检测，看自己五官长得像哪个港台明星。检测出来，大姐眼睛像赵雅芝，相像率百分之二十，大姐很高兴；二姐嘴长得像钟楚红，相像率百分之五十，二姐很得意；而我的相像率最高，百分之八十，可惜，是耳朵像吴君如，结果出来时，周围的人轰然大笑。
小安最大的外貌特征是对招风耳朵，用尺量过，超过七十度，无论从前面还是从后面都很容易被人认出来。随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开始学会艺术地处理这个特征用适当的发型把它们遮盖起来，但因为角度过于险峻，时不时仍然穿过头发“偶尔露峥嵘”。
我不信自己是什么落魄的名门之ใ后或者明星的私生女，如果那样，我起码应该长得漂亮点，而不是长年担任大姐和二姐的绿叶。
那个像诺亚方舟样把我载到เ高家门口的篮子里只放了三十几块钱皱巴巴的钞ๆ票，和张从蓝白条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着出生日期1982年2月19๗日，字很秀气，却没有起名字，从这些线索点看不出我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高老爸欣然赐名“临安”，有“随遇而安”的意思，坦率说，我很庆幸他没有按朝代次序叫我“高北平”。
“对了，我出国前给舒颖介绍的那ว个男人怎么样？”二姐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问我，“他们见过面了吧？”“见过了，不行，”我摇摇头，“老样子。”
二姐叹了口气，拨方向盘，车子开下高速。
舒颖，也就是老爸口中的“小颖”，是大哥的怎么说呢，不是女朋友，却更像女朋友的女朋友。
大哥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出的事，在浴场游泳时突然腿抽筋，等被人发现救到医院已经人事不省，昏迷了整整三天。
大哥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同他金童玉女；而舒颖是大姐的同学，来过我们家几回，长得很般，小小的个子，张圆脸上有几粒淡淡的雀斑，话不多，总是安静地微笑，我们也不太注意她。
大哥昏迷到第二天，舒颖姐突然抱着个录音机出现在医院，手拿本“笑傲江湖”。
“可以给他听歌吗？”她问医生，“他最喜欢的歌。”
随后的两天里，孟庭苇的歌直在我们耳边萦绕，每首都像哭丧。我的眼泡哭肿了三圈，舒颖姐却异常平静地在大哥床边读“笑傲江湖”。她说那ว是大哥最喜欢的金庸小说，还说大哥告诉过她，边听孟庭苇的歌边看金庸是人生大乐事，她觉得这样能把大哥唤醒。她脸上的坚定和自信镇住了我们，直到那刻๑，我才明白，舒颖姐有多么เ喜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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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问世间，情是什么里个东东？4
当令狐冲倒在岳灵珊的剑下，大哥的血压慢慢消เ失了，当时空气里飘着“三生三世”，舒颖姐这才撕心裂ฐ肺般地大哭起来。
那是我经历过的最接近电视连续剧的幕，后果是几年内听不得孟庭苇的声音。有回和好朋友于乐瑶起逛商店，喇叭里句“谁的眼泪在飞，是不是流星的眼泪”，我拉起她就跑，跑出好几条街，蹲在个ฐ垃圾桶旁边干呕起来。
“哇真是浪漫啊，”我几乎把胆汁吐出来，乐瑶却毫无同情，把双起码六十支光随便就能电死几个男ç生的大眼睛瞪成七十五支光，目光炯炯，“实在是，太浪漫了!ำ”然后整个下午缠着我介绍舒颖姐姐给她认识。
“有什么好认识的？”
“你不觉得很浪ฐ漫吗？”我看看乐瑶。
“她到现在还爱着你大哥，是不是？”“可能吧。”
“几年了，直没有男朋友，还老去你们家，就是还爱着你大哥，”乐瑶很干脆地下了结论，“加上你大哥在世的时候天晓得她暗恋了多久，始终如，”我们坐在公车站的长凳上啃巧克力蛋筒，她叠连声地感叹，“简直像样!”
最后，我答应介绍她认识舒颖姐姐，她望着车窗外川ษ流不息的人群，叹了口气，“假如我死了，你说会不会也这样念念不忘？”当时我们高二，乐瑶正和高三的个男ç生谈恋爱。
“这要问他。”我觉得有些好笑她居然会用舒颖姐姐给自己男朋友树榜样。
这句话断送了那个倒霉男ç生的初ม恋。隔天上学，乐瑶果真去问他，他稍稍迟疑了下，用她的话来说“嘴上说会，眼睛里却在犹豫”，没几天，乐瑶提出分手。
几年后，她承认，并不是特别喜欢那个男生，“刚开始段时间是觉得他很帅，后来有次下课，看见他挤在小卖部门口跟人家推推搡搡抢着买肉包子，边抢还边嚷嚷，”她看看我，脸上有些迷茫，“就下子觉得他不怎么样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