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了，下雨了，不用练功了。”小乔๒翻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
暖洋洋的风吹在脸上，带着清洌的酒香，阔别了多年的味道再度袭来。近乡怯，他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上官看到小乔，面上微微一滞，心里好不凄凉：这是怕我调虎离山，所以要把小宝贝随时带在身边。放心吧，大护法，我不会再让她目睹血淋淋的酷刑的，我只会让她血淋淋。
感受到เ了她短促的呼吸，洛回风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没错，大家实在看不过去了，与其看着它们被过分残忍的人毒死，不如一刀给它们个痛快。”来人阴测测道。
他低声道：“去把香添上。”
对了，嵩山剑法第一句口诀是什么？小乔拼命地回忆，只回忆起了桑葚的味道。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她躲在教习看不到的地方แ摘桑葚吃呢。那名师傅年纪大了，受不得气，直接把她请回了白筱那ว，从此以后，练剑与她无缘。
说完，也不管顾思陌同不同意，牵起人就走。
想不出所以然的小乔躲在被子里抽泣，推门而入的李动没有看到她的人，心跳差点停止，仔细一看，被子里一团东西微微抖动，这才安下心来。
虽然鼓励小乔去迫害长老们很不厚道，但顾思陌早ຉ看他们不顺眼。平日里找不到借口教训那些仗着自己资历老便眼高于顶的长老，现在小乔跑到他们院子里去摘花折草，惹得他们苦不堪，一连好几天脸都是绿的，护法座下的人瞧了着实出气。小乔๒认准了这点，隔三差ๆ五地跑去长老们的院子作客。
李动笑道：“点穴不是随随便便按一下穴位就行的，你要先学习基本的心法打好基础。”换句话说，没有一定的内力，就算你把所有穴位都认齐了，也休想点倒我。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怒气冲冲地踹门进来了：“南宫长老，就是这里，我亲眼看见她进来！”
“你需要克制ๆ。”方แ池说完这句话，觉得不太保险，于是立即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个ฐ人建议。”
小乔想起白掌门锐利的目光，没等白秋提醒第二遍，便乖๔乖地下了树。
混乱的回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是那ว种因为ฦ她一句无心之，便痛下杀手的师父，倘若她真的和萧枫走了，他该怎么เ办？找上门去，把青衣门给挑了，再亲手处死她吗？
可是，他凭什么阻止别人父女相认——如果她愿意的话？
想到เ这里，心底一寒。
上官打着什么เ算盘，他不会不清楚，把小乔变成魔宫的杀人工ื具，要她和青衣门为敌，到时候，她只有两个选择，或父女相残，或叛入青衣门。这两个选择对她来说，都是残忍的，他总有一天会失去她。
琉璃站在身后有些时候了，他看着顾ุ思陌沾着伤药的指尖滑过小乔身上的伤口，眉头轻皱。“你下手根本不知道分寸，现在后悔又有何用。”
顾思陌回头，察觉到他的不满：“你说的对，我不是一个好师父。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再三以下犯上，我让你离她远一点，你也没有照ั做。”
“我没有……”他不自在地反驳着。
顾思陌嘴角一扬：“小乔๒很漂亮，是不是？”
虽然尴尬，但他不想否认：“是。”
顾思陌道：“塞外的美人也有不少，你倒偏偏打我徒弟的主意。”
琉璃叹息，当初他不习惯在人前俯帖耳，便向宫主ว请命，离开中原去庆国设立分舵，一去就是十年。终于不用看人脸色行事，他在庆国拼命地扩展势力，又要提防宫主ว的猜忌，哪里有心思去欣赏绝色美人？偶尔有人会送貌美的歌伎来讨好他，他一律赏赐给有功劳的下属。唯一留下的一个ฐ，誓要一辈子跟着他，可还没有等到เ他的答复，就被马贼玷污，自杀身亡了。不可否认，小乔的眉目有七分像她，尤其是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只不过小乔的美貌更凌厉，更具有侵占性。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觉得视线被填满了，好不容易扭过头，脑海里还是一片炽热的火红，挥之不去。
“她岂止是漂亮。她现在才十四岁，若是再过几年，她会变成什么เ样？只怕那时，连你也会爱上她。”琉璃无不微讽地笑了笑。
顾思陌不悦：“别开这种玩笑。”
其实琉璃说得对，白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追求的男ç子有如过江之鲫，他只远远地望过她一眼，那一眼的滋味，确实令人心折。再者，小乔又有一个那ว样的父亲……
琉璃收起了笑容：“是我多想了。可是，就算你对小乔没有其他意思，你也还是她的师父，你看看她身上的伤，下这样的狠手，你根本不配做她的师父。”
他该相信思竹的话，她说顾思陌是一个ฐ没有心的人，六岁开始杀人，七岁加入暗部，八岁独当一面，之后杀父弑母，踩着一地的尸体做上了护法。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破晓，除此之外，他连自己้都不爱，又何来的对女人动？
“是，我不配。如果宫主同意，这次英雄大会过后，你就带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远离青衣门，远离萧枫那混账。
没想到เ顾思陌答应得这么干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思陌带着药瓶离开，良久，琉璃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有未尽之，无奈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床上的枕头湿了一片，小乔的头埋在冰凉的缎面里，细细抽泣。
炼就青山卖，与君终不犁。永远不分离，其实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愿望，即使是真正的亲人，也有分开的一天，可是这一天未免来的太快了，快到无法接受……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走，就去和他说明白。”折回来的琉璃不忍见到她这样伤心。
她抬起脸来，尚且稚嫩的脸上挂满了泪痕：“他早晚都会让我走的，我是他捡来的小孩，他要我到哪去，我就得到哪去。”因为ฦ没有留แ下来的理由á，师父只是师父，没有更深的牵绊，不必对谁负责到底。
她再张狂，也懂ฦ得寄人篱下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没有这次的误会，他仍然会顾忌她。
小乔笑得有些辛酸：“长大了，赖死就不怎么管用了。”
八岁的小孩蹭到身边来要糖吃，大家觉得她很可爱，八十岁的老太婆恬着脸娇嗔，凭白惹人反感。
临ภ近英雄大会，小乔一反常态地不再四处流窜。
以前是翻遍了焚凰宫都难觅其踪影，现在一提到小乔，李动的回答总是，她啊，在校场上和人切磋功夫。更令顾ุ思陌吃惊的是，小乔居然每天都起来晨练，甚至有一次，比他都到得早，沉玉称之为思竹轩神奇一景。
这一天，小乔在和琉璃拆招，顾思陌和浮珠在不远处看着，浮珠看了半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琉璃和小乔๒最近打得真火热啊，连练刀都在一起。”
哪知更不对的事还在后头，琉璃一记劈刀，打飞了小乔๒的兵器，她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拿刀再战，又是在一百招的时候被琉璃用刀格住。内力不如琉璃深厚，正面的冲击让她虎口麻。似是牵动了旧伤，小乔๒叫一声，琉璃忙上前去看她的右手。
浮珠的眼睛瞪得老大，再蠢也明白琉璃对小乔的心思了：“琉璃他脑袋浸ฤ水了啊，庆国那么เ多女人，他跑到思竹轩来挖墙角？还有小乔๒，干吗和他手牵手的，老大，你就这么เ看着，也不上去说她两句！”
顾思陌淡道：“你和暗部的男ç人眉来眼去的时候，我有说过什么吗？”
浮珠哽住。
和顾大护法没有共同语，浮ด珠只好背地里和沉玉交流。
沉玉哀叹：“我说顾ุ思陌为什么总是挑我的刺，原来是你在煽๓风点火。麻烦你说话之前用用脑子，你没现小乔最近都不理他吗，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好，谁心里不难受？你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唯恐天下不乱，这是。
“我添油加醋？那是事实！”浮ด珠不服气，“琉璃看小乔那眼神邪ิ乎得，别说顾ุ老大，连我都想揍他，带大小乔，难道没我的份？我心里就好过了？”
沉玉郁闷：“要怪就怪小乔，有了相好忘了师父——”
浮珠见他神色诡异，问道：“怎么了？”
沉玉抽搐着：“我刚刚看见个人影……好像是小乔走过去了……”
浮珠回头：“哎呀，她该不会是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吧？”
两个人不安地对望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穿过层层树影，小乔一边喘气一边奔跑，这世界，好像一眨眼就变了一个样子，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
不是她不想亲近师父，而是师父越变越陌生，连带周围的事物也变得陌生了起来。
讨厌长大！她快恶心得吐了，这种感觉真是没办法适应。
越过长老会的门前，值班的护卫蔫蔫地看着她从眼前过去，打个呵欠：“又在练习轻功，这个白小乔真是精力旺盛得可怕。”仅仅是一笑置之，再也没有人会兴师动众地跟在她后面，怒吼着狂追数十里。
没有人和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她冲向后山的竹林，拔刀乱砍一气。
粗壮的竹子轰然倒地，一排排的箭矢迎面袭来，她不费吹灰之ใ力地将它们扫开，这些机关，被她拆了改改了再拆，越得变幻莫测，可对她构成不了任何威胁。死里逃生的乐่趣也消失殆尽。
她麻木地破坏着自己的杰作，五行八卦在她眼里就像一条扭动着身躯的小虫。
在她疲惫不堪之ใ时，竹林里传来怪诞的笑声。
“什么人？”
那ว声音忽远忽近，通过浑厚的内力，震得竹叶颤动不已。她握紧了刀柄，凝神细听，想找出那ว人的藏身之处。
“你的轻功真不错，顾思陌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头顶上是苍茫的天空，飘渺的声音不断ษ回荡，直让人起鸡皮疙瘩，她扬声叫道：“你是谁？为ฦ什么不敢现身？”
“我自然是就在你身后。”
小乔猛然转身，差点惊叫起来——一张带着森然笑意的青铜面具近在眼前，虽然面具上的表是笑着的，眼角却有一滴泪，比起凶神恶煞的表更叫她毛骨悚然。
能ม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如果他刚才出手，她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你……你是青衣门的人！”看他一身青衣，剑上还有青衣门的门徽，她如是断定。
“别害怕，我不过是奉掌门之ใ命，来看看你的焚凰刀练到了什么程度。”他笑道，“我是萧掌门的入室弟子，萧峥。如果你参加今年的英雄大会，你的对手很有可能是我。”
“你们掌门……”她剩下的话被凌厉的风声划断。
“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她下意识地招架着萧峥的长剑，萧峥不急着取胜，而是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来二去，她渐渐地开始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