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

骆轻城显然不愿提起往事:“我现在带你去见笑笑,省得她心神不宁……”

叶笑心里一动:“你知道我跟老三在乌度城遇险?后来的情况你早就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叶笑狐疑问道。

“……”萧含情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叶笑有些警觉地抬头,她现在已经知道,她听骆轻城说过,有了什摩诃圣戒,他就能够坐上城主的位置。可是……她想起了萧寻,一个假的少主,一旦被人戳穿,他又该怎样?会不会有命之虞?

温云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萧寻,站起了身:“这不能为ฦ他开脱,或者只是他们的障眼法,或许武林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狗咬狗的争斗。少主,此事事关重大,宁枉勿纵,还是先将他拿下再慢慢审问不迟……”

沙雄也冷哼一声:“这种小事温天王自己处置就行了,没必要拿出来讨论。最近乌度不大太平,大小毛贼都出来活动了!”

骆轻城冷淡的缩了一下身子:“后来的事情封四海爷爷跟我说过一些。当时的情况是,我父亲跟武林盟主李仲一起失踪,传闻是我父亲用卑鄙手段暗害了李盟主。武林盟因此纠结各派人众,北上攻打乌ไ度城,而乌度城群龙无຀首,节节败退,只好任由武林盟霸占了我们很多财产。什摩诃教退回老巢,在飞云涧๱大败武林盟,保住最后一块净土。再后来全城重新า推举城主,萧夫人忽然带了一个孩子回到เ乌度,说是我父亲的继承人。萧夫人红杏出墙的事情,父亲一直觉得是个奇耻大辱,从未在教里提起过。再加上我自小在江南长大,乌度城几乎没人见过我。所以一时也无人怀疑,那ว个孩子顺ิ理成章成了乌ไ度城的少主,应该就是现在的萧寻。”

骆轻城蓦然抬眼,深井一样的黑眸里忽然跃点火芒:“谁?那ว个女人?她配做母亲?呵呵,天下有为情人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么?天下有为情人害死自己孩子的母亲么?天下会有自己้孩子站在对面却不认识的母亲么?呵呵……她不过是个自私、冷漠、恶毒的蛇蝎女人……呵呵,这种女人,我又为什么要替她着想?”

骆轻城在帐子里缩了一下身子,西北极寒,山高夜深,果然是冷得彻骨。

叶笑低低地问萧寻:“这个墨苏里王,是不是就是江湖中传说的,幽冥城四大鬼王之一?”

萧寻笑嘻๵嘻的捏了鼻子:“老二你还是这么เ臭。老大也真是胡闹,生你的气就生你的气,偏就弄了什么臭臭弹。说是整你。其实是折磨别人。我看整个ฐ山庄的人这几天都痛苦的寝食难安。”

“都是我不好,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娘说,当年我爹在江湖上名头不佳,让我出来尽量不要提起他……免得麻烦。”萧寻一脸歉疚。

骆轻城眼神一黯:“怎么个选择?”

叶笑这才确认骆轻城并无大碍,心里一松,小脑袋瓜这才重新活络地转悠起来:“连珠火霹雳?不是以前路名非傲啸江湖是用的成名火器?难道还没有绝迹江湖?”

叶笑道:“我查看过现场,当时的情形,我大哥是在杏林中跟人交手,受了重伤。他却坚持爬了很长的路,死在林外,这是为什么?”

“笑笑,你觉得这个ฐ店有问题?”骆轻城飞快地巡视完屋内,问叶笑。

萧寻应了一声,将纸张收起藏在怀里,又不放心地问道:“那ว为什么不让老二给你抓药?”

叶笑淡淡一笑:“平靖天王,我只是给万老板送过饭,没有下毒。”

故人?叶笑狐疑地打量他,又飞快移过目光,不敢细瞧他狰狞丑陋的面目:“你……究竟是谁?”

“老大不高兴了?跟我有关系吗?我一直很听话。”萧寻有些愕然。

“真的。好像是什么想死的病。”珊儿似乎瞧出叶笑的不信,赶紧ู拍子保证,“我听爷爷数落轻城哥哥,‘就跟你爹一样的毛病!’”

袁汝轩似乎有些愕然:“你们不就是找他来了?”

骆轻城吃饱喝足,满足地打了几个嗝,抱紧ู自己的小包裹๥,倚在车壁上打起了盹。那个小婴儿也吃饱喝足,被母亲从襁褓ຑ中放了出来,一下子活跃起来,咿咿呀呀地叫着,在马车里撅着屁股表演爬,逗得双亲哈哈大笑。骆轻城鄙夷地看着那个小东西,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东西明明这么笨,只会做这么单调的动作,却能够博得大人这样的欢心。

“要么เ在此地居住满十年,要么,娶一个孤云堡的姑娘……”叶笑犹豫一下。

骆轻城微笑:“笑笑,我是命中注定。你跟老三都是家世优裕,锦衣玉食,何必跟我赴汤蹈火?事情一了,我就会过来看你们。笑笑,我听张婶说起,你爹其实非常担心你。”不仅仅是担心,恐怕一直派人保护你,甚至亲自跟着你……后边这句,骆轻城还是吞了下去。

叶笑的第一次闯荡江湖生活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个时候,江湖中盛传一条消息,说江湖上一个ฐ规模盛大的人牙子团伙忽然全军覆没了,好多被拐卖的孩子被解救了出来。据说,这个人牙子团伙是得罪了某江湖巨头……

骆轻城继续低笑,深邃的眸子里点点亮光,仿若天际璀璨的星斗:“笑笑你还骗我……我早ຉ就猜到เ了。我遇见你的娘张婶,她说大小姐很小就开始闯荡江湖,可是我昨夜问过龙大小姐,她本就连龙家大院都没有出过。另外,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杨兑?在朗镜庄我抓黄听风那夜受了伤,不幸被药郎๰中捉住,跟袁沛心一起扔到เ一个孤岛,黄听风那ว夜下落不明。后来杨兑救了我们,并将黄听风白白送给我做人质。这样我才能救了你们跟袁庄主ว。当时我就猜想,杨兑跟药郎中是一伙,他们都是想要护着你。今天我见到了杨兑,发现他原来是孤云堡的金甲卫。”

骆轻城一早就被火冒三丈的龙大小姐抓住出门买菜。昨晚烙了一夜的烙饼,骆轻城有些晕头转向,在孤云堡宽阔的街上踯躅着找不着方向。一张熟悉的面孔在面前晃过,骆轻城迅速转身,看着那个背影已经隐入一条小巷๕,心念甫转,全身气息流动,人已经拔地而起,轻飘飘地浮在了空中ณ,瞬间穿过那条小巷,来到了顶头那一座高高的碉楼一样的建筑前边。

叶笑叹了口气:“你们在这里……不会睡一晚上忽然也不见了,就像我以前๩很多朋友一样吧?”

骆轻城沉默,过了一会道:“照你这么说,孤云堡岂不是武林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然而江湖中除了知道孤云堡富裕,并未听说有很大的势力。”

“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叶笑再次塞了一些食物到他嘴๨里。

骆轻城摇头:“不……他们父子奸险小人。一切与茹姨无关。茹姨。我一定要带你走,我一定要让你看我如何报仇!”

骆轻城也微微一愣,忽地醒悟过来,幽冥十八式!这人的武功路数,自己้见过,就在那次在天宝客栈的杉树里起出包裹的那天,抓住珊儿威胁自己้的那个藏在套子里的人。

黄听风面色微微一红,知道他责怪自己昨夜将人手抽调走,半天不语。听得郭栖梧又道:“黄公子,听说你昨夜发现了幽冥城余孽的行踪,不知道是不是将他们捉拿归案?”

“那你还什么เ!”叶笑显然有些不满。萧寻哦了一声,迅速跟着老大从边门逃离了黄府。

萧寻了空空的肚子,闻着空中诱人叼香,不禁点头:“好!我们去尝尝!”牵着她往人群中ณ挤去。

骆轻城轻轻挑眉:“有莫吟雪在,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萧寻有些愁苦的看着面前的红烧猪头,自从他贴出告示,老大没有找到,倒是招收了一大群农民的孩子。半大孩子个个胃口都是惊人,每天的饭钱花费颇巨,可是不收吧,顶不住那些孩子一把鼻涕๓一把泪的哭诉,都是苦孩子,没地方去,没饭吃,萧寻不能说服自己้就这样不闻不问。幸好莫吟雪包裹๥里有好些金叶子可以供他使用。

叶笑没有说话,只是悲苦地摇头,缓缓放下手里的药碗,默默地出了门。骆轻城一个鱼跃从床上蹦了起来,打算追出去,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号称行动不能,可怜兮兮躺回到床上。

院落的大小布局跟朗镜庄那ว个十分相似,园子里大部ຖ分树都落了叶子,光秃秃的,只有墙角几枝腊梅争奇斗ç艳。门楣上依旧一个龙飞凤舞的恳字,横眉立目,讥讽地看着叶笑。

“这东西,我就藏在这个山洞口,在那ว个壁上的小洞里……”一路上叶笑扶持着骆轻城,来到那个他们住过的山洞。骆轻城坐下,吃力的靠上一棵树,不断喘息。叶笑轻轻帮他拍背,帮他顺气。

萧寻摇头:“我娘说,不会这么巧的……”

因为给了优厚的赏金,马车果然一路飞驰,眼看着就要到凤凰镇。刀伤加中毒,骆轻城在这短短两天明显虚弱了下去,只能勉强提起真气,几乎不能动武。

“八字还没一瞥。”

李仲接着道:“寻儿,父亲当年做错了事情,这么多年一直寝食难安。这次是绝对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了。寻儿,你母亲把你养成一个ฐ很明事理的孩子,又跟骆轻城结为兄弟,我希望你能够尽量阻止这场争斗ç,阻止生灵涂炭……”

萧寻叹气:“黄重山筹谋多年,轻城也是一意孤行,怕是很难阻止。”

李仲点头:“是非对错全在一念,成败得失不值过虑。当年我就是顾念自己太多,终于铸成大错。现在想起,心中愧疚,永无຀宁日。寻儿,只要能够尽力,日后毫无遗憾就行了。”

萧寻未置可否,只低声问道:“我听娘说,是你让我们去幽冥城,冒充幽冥城的少主?”

李仲苦笑:“寻儿,你怪我?路名非死后,我觉得自己不配再作武林盟的盟主,也无法再面对含情,就辞去了盟主之位,希望幽冥城跟中原武林的仇恨到此为止。谁知道他们却为人所惑,又觊觎幽冥城的财富,前往讨伐幽冥城,最终全军覆没。当时幽冥城士气高涨,叫嚣着寻回少主,杀入中原武林,情势十分危殆。后来重山设计带去含情和你,方แ才稳住局势。等我知道时,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后来很多次我都想由着子,把你们母子带走,可想到เ因此会引起的江湖浩劫,为ฦ一粒青损十粒黄的事情我实在作不出。重山那时候答应,等你帮他掌控了乌度城的大局,能ม够避免两派争斗,就让你们母子离开,现在想来一切恐怕也是他为ฦ了满足一己私欲的谋。寻儿,是我蠢笨,受了愚弄,害了你跟你娘。不过,这些年我一直呆在乌度附近,暗中保护你们。”

萧寻迟疑了一下,又道:“母亲这些年多想你,一直在找你,给我取个ฐ名字,也๣叫寻。你怎么这么เ狠心不去见她。”

李仲面有惭色:“是我负她。可是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想到她对自己孩子做的事情,我无法原谅她,也不能原谅自己。可她对我一片痴心,又对你视为己出,细心教养。我无法责怪她,也无法面对她。实在是两难,只能逃避。幸好,幸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寻儿,你要对你娘๤好些,替我好好照顾她……”

话音未落连咳几大口鲜血,面孔忽然紫ใ胀,气若游丝:“寻儿……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这些年都只能远远看着你……你一定很恨我吧?寻儿……父亲对不起你……”

萧寻大骇,迅速将他抱起:“你怎么了?先别说话,我送你去见郎๰中!”

李仲摇头:“没用……我心脉受损肋骨尽断,怕是不中用了……寻儿,你小心……”到了后来,声音已经渐不可闻。

萧寻大惊,再看时他确已气绝,连身子都渐渐凉了,呆了半晌,终于叫了一声:“父亲!”放声大哭。想起自己十多年来终于知道父亲还活着,终于见到他,却又很快失去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想起叶笑,这么久时间,叶笑怎么เ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四处呼唤找寻,连影子也没有一个ฐ,只有风声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