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序幕而已๐，狼烟既起便没有轻易熄灭的时候，”肖阳低声应了又说道，“我先送你回去，修整一下后就要去营里。如娘，你莫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西戎部落而已，不会有事的。”
“逾百，”来着沉声回答，又补充说道，“像是精锐先锋，已经跟上来了。”
切，别让我照顾她都算好的了，还照顾我，我又不是没在战场待过需要人照顾ุ么？肖明直接冲他三哥翻了个白眼，朗声道：“你们慢聊，我先去收拾东西。”
“那，可有安排人手？”崔刺史一脸期待的问着。试想，肖家要有死士护着主ว子那一定万事无忧，而如娘又怎么เ会不顾娘家人自己求生？如此善良的她绝不会做出这等不孝之事。
既然已经说到了正题，婉如又怎么允许继妹插嘴把话题给带歪了去？讨要阿娘嫁妆的中ณ心思想那可是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动摇的！
阿爹可怜他年幼失怙就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甚至比对他这亲子还好，听说谢俊逸在陇右道游学就不顾ุ家里还没安顿好巴巴的接了他来照顾，却也不想想，这小子没爹我还没亲娘呢！不仅没亲娘还多了个黑心肠的继母，谁比谁更可怜？
在肖阳考虑细作问题时，一队人马正走出城门口上了官道，恰好遇到卫兵设置的路障，在查看众人路引的间隙，婉如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又笑着冲肖阳招手问道：“这是在做什么เ？”
不仅要借势关键还不能被肖家轻视，成亲才三五日，不能ม操之过急。
此话一出口，夫妇两人都有种感觉，肖阳的八字多半是家里人说了谎，不然怎么会在七月行冠礼？
“这过度泛滥的同情心，要命！”肖阳一拍脑แ门无语腹诽，然后苦笑着解释道，“这是山里的豹猫不是你们女子养着玩的家猫，这畜生动作敏捷擅长跑跳，性子很凶野，我看它想扑你才射的。”
“谁让你这么傻乎乎的好骗，”肖阳双手一摊很无辜的回答，“你们女人哪个没见过血？自己้每个月不都那什么嘛。弄脏的缨穗是深褐ຈ色还打结的，怎么可能如此鲜红、滑顺？”
“啊？！”肖阳顿时无语，这真的假的？合着，我岂不是白干了两回？！他悔得简直想捶胸ถ顿足，只能ม暗暗决定明日可得老老实实不玩任何花样了。
“吹的吧？”婉如抿唇笑着瞥了他一眼，“这会儿不就在赖床？”
管他是真是假，反正对付男ç人用欲迎还拒这招准没错！如此一想，她果断迈着小碎步向后退避，双手抵在肖阳胸ถ前不让他和自己过于贴近，同时还诺诺低语道：“别，别这样……”
“尝尝吧，”他笑着解释道，“这是‘古楼子’，边关地区才有的胡饼，用牛油搅拌羊肉馅然后一层层地铺在面皮上，每层饼之间刷有秦椒、豆鼓等调料é，然后烤炙至半熟食用。这东西味儿有点膻，你看看能不能习惯，不喜欢就吐了吧。”
“就你一人回城，大约昏睡有三日，错过了迎亲、拜堂和……”洞房，崔婉如裹着被子垂首羞红了脸，只露出一段雪白柔嫩的颈项。
而后，两位兄长就站在廊道里静静对视，常年征战的肖旭显然更高壮一些，剑眉虎目、英武剽悍，且年长对方6岁有余，整个ฐ人带着种肃杀威势，在他面前崔文康却也没弱了气势，就凭着一股怒火咬牙撑了下来。
次日午后，肖旭穿戴一新带着威แ武家将出城百里躬身亲迎送嫁队伍，然后将他们安排在距侯府不远的驿馆歇脚。
“哥哥，就当是为了妹妹努力一次可好？让我委屈了能找人求助，让我将来的孩儿能有个ฐ靠得住的外家。”崔婉如倚在兄长怀中，半仰头凝视他，眼里含着泪且充满了期待之情。
边陲蛮夷地区，民风彪悍、战事频繁，身为刺史的他还得兼管军事，这位前半辈子一直待在京城的纯文官无力应对，就职数月后不仅没能做好差ๆ事，还屡遭都督府的上司申斥。
“不是说对方是因为雪灾才跑来抢东西的么เ？怎么就，就……”变成至死方休了？婉如蹙眉问道，“会不会是预测错了？”
“西戎这种游牧骑兵没有摧坚工具，擅长抢杀掠夺拙于攻城。通常，确实是见利即前，知难便走，”肖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可如今，三十个人都能追到เ城下，这不是说他们胆大而是有人下令重金悬赏。”
悬赏什么？婉如想要问个究竟，才刚张了嘴又赶紧闭上了，顿时满面怅然。还能悬赏什么？不外乎ๆ就是他肖三郎的项上人头。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我还会做最好的准备、尽最大的努力，”肖阳轻轻抚了抚婉如的脸庞，一脸自信的笑道，“别怕，你夫君可不是个吃素า长大。”
说罢，他一把揽住娇妻的纤腰，埋头送上一记深吻，两ä人面颊相贴、唇舌厮磨，吮*โ吸间婉如只觉得自己呼吸急促浑身发软。
少顷，肖阳整理皮甲后快步离去，只留婉如一人对镜梳妆。她慢慢将发分为ฦ两股，用黑带束缚成环耸于头顶侧，亲手为自己盘了具有瞻望之意的双环望仙髻。
而后，她细细涂粉，描了纤纤初月眉，抹好水润红唇，又在髻前插上鎏金步摇，双环中点了耀目珠翠，换上浅红窄袖短襦、嫩黄齐胸ถ裙，脚๐踏鸳鸯金缕鞋，臂弯中搭着五彩绣金披帛ຑ，这才带着一名肖家给的贴身婢女翩翩然走出门去。
“娘子，”到了二门处两ä名年约十五六的僮仆垂首而立，躬身道，“三郎君让小的在出门时为您驾车牵马。”
“好，有劳了。”婉如眼神一瞟就看到เ这两人腰间的佩刀和背负的弓箭，顿时明白驾车只是其一，他们也肩负着护卫之职。
婉如不由眉头紧ู蹙，战时果然不同了，连身侧帮她抱琴的那名叫做肖棠的婢女都穿着男装身配短刀呢，或许自己也应该弄一柄来防身？
车行一段路后，婉如突然发现路越来越宽阔，旁้边建筑也越发规整，仿佛都是此前不曾见过的景象，不由问道：“我们这是去城门口？来时怎么不是这条路？”
肖棠眼眉一抬，恭声答道：“许是前几次娘子走的都是东城门，现下我们要去的是兵营旁的西城门，东门通向关内，西门一出即戎地。”
“兵营是在城内？不都是驻扎城外几里么？”婉如在这些事情上确实有些无知，她也不想掩饰，问清楚了总比将来在哪儿去找夫君都不知道的强。
“此处是边防军城和边州行政城邑略有不同，”肖棠认认真真的为她解释道，“此地居民耕戍双兼，除家眷、游商外都是提刀便能征战的将士，军城建筑以封闭、防御为ฦ要领，最外沿是城墙和护城壕，军营驻扎城内，野战时才出城。”
好吧，此时便是要出城野战了吧？总不能等到敌人兵临城下挤兑着出不去……
片刻后，两名带有肖旭ຓ手令的护卫领ๆ着婉如登上了墙台，又护着她攀上六层高的巍峨城楼，婉如亲自攀登一回又居高鸟瞰，才发现所谓城墙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薄薄一片上安一道门。
此处墙台宽得能行驶马车，城墙四角有很高的角楼，城楼也是特别宽敞高大。
“高一些更方แ便居高临下观察阵型、侦查敌情，”肖十为她解释着，又指着城墙上间或出现的两ä层楼高的小房子说道，“这些是敌楼，用以射箭御敌或将士修整。”
“城墙怎么有三重？”婉如望着城楼ä下的景象问道。
“我们脚๐下的是真正的城墙，外面一圈半圆形的叫做瓮城，起着加强防御的作用，再外面的矮墙叫做羊马墙，它介于城墙和壕沟之ใ间，可安插战士做缓冲防御之用，”肖十一正说着却见三娘子转身走向城楼ä另一侧，赶紧伸手一拦劝阻道，“那边可远眺兵营，非将领不得去。”
“好，我不去。”婉如点点头，又回到一层调试琴弦为ฦ稍后的演奏做准备。
与之同时，兵营处已๐祭祀完毕正由肖老将军做誓师宣言，而后命四万大军整装出征，点嫡长子肖旭为中军主将，麾下一万八千人驻防城邑，命肖家嫡系将领庞堃、肖泽各领左右厢军一万人包抄敌军，三子肖阳则领ๆ两千轻骑前锋率先出城迎敌。
当肖阳穿着全套玄色皮甲â跨马领兵往城门处行进时，婉如正看着城楼居中ณ处栏杆边安置的战鼓出神，双手抑不住的有些发颤，她第一次站得那么高，第一次要弹琴给上千人听，第一次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夫君出征血战……
突然间，一身着明光铠的将军快步上前，挥手一抖猩红披风握起木槌便擂响了战鼓，鼓声砰然由轻至重，从缓到急，经水瓮扩音之后其声远远传出数里，一阵阵一声声直撞人心扉，连婉如都觉得自己心跳随着鼓声越来越急促，可谓是热血澎湃。
少顷，战鼓稍歇，银铠将军高声喝问道：“嗟我将士尔肃尔听，敌我相对势不两立，一朝戎寇乱ກ中原，家毁亲丧稚子泣，我若不战贼岂肯休？！我若不战国即沉沦，家孰与存？民孰与生？”
听他一开口，婉如才惊觉这背对自己的击鼓之人居然是大哥肖旭！而后，他转身一挥手，让弟妹上前来站到เ自己身侧，快速帮她架好古琴，神色肃穆的低声道：“唱吧，送三郎一程。”
“嗯，”婉如轻轻点头拨动了琴弦，望着城楼ä下正领兵穿越瓮城的夫君，合着琴声用微颤的声音再次吟唱《精忠词》，“……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守城的兵丁、行军中的将士突然听到เ这柔糯的歌声都有些诧异，先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等听清楚她的唱词后心情却开始渐渐激荡，堂堂七尺男ç儿谁不曾想过血战沙场、建功立业？
有人甚至偷偷向城楼看去，只见主ว将身边俏生生站了个穿着鲜嫩衣服的小娘子，梳着娇美可爱的双环髻，一派懵懂天真感。
一曲歌罢，已经越过瓮城的三郎君止步回望，霎时，小娘子与他正好与四目相对，虽不曾交谈婉如却也能感到那炙热的视线中饱含浓浓深情，众人这时也幡然醒悟——原来是为夫君送行的三娘子！
在默默的两ä两相望中，婉如只觉得肖阳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目光都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充满眷恋，不知不觉中她忽然鼻头一酸，两行清泪随即从眼中ณ缓缓滑落。
纵使婉如重生后曾发誓再不对男人动情，再不听信对方แ的花言巧语，此刻๑，也抑不住的心潮起伏、情*โ难*自制，胸口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将要奔腾而出。
而远远看着她落泪的肖阳则ท微微抿了唇，握拳的右手青筋直冒，而后，他突然扬起了手中长枪，在向爱妻示ิ意的同时高声喊道：“如娘，莫哭，莫悲！男儿豪气自壮烈，纵然牺牲笑相承！”
说罢，肖阳不禁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尽管身着压抑的皂衣玄甲â，却也让人觉得他整个人在午后的阳光中ณ熠熠生辉。
随后，肖阳挺直了腰杆看向身后两ä千军士，学着哥哥的誓师词，横眉振臂高呼：“嗟我将士莫忘耻辱、勿恐艰辛，嗟我将士同德同心、矢尔忠诚！但使今日雄风震，拼将四万英豪胆，千里一路斩ล戎寇！听令——驱逐戎寇，固我山河！”
众将士随即高举长刀，齐声怒喝：“驱逐戎寇，固我山河！”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刀光冷冽刺目，喊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直到这一队乌丝连玄犀甲â轻骑绝尘而去，那一声声呼喊还似乎萦绕在婉如耳畔。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动了情，不仅仅为肖阳的一举一动，还因为此情此景容不得人冷心。
当婉如抬袖掩面拭泪时，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感，泪珠断线似的落下慢慢浸湿了衣襟。
站在旁边的肖旭在弟妹那遮遮掩掩的哽咽声中仔细分辩了许久，只隐约听得一句呢喃低语：“三郎，我等你回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