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耿墨池很是懊丧，伸出手把烟灰轻轻弹在床头的银质烟灰缸里，那烟灰缸是我从新疆带回来的。
“你好啊，考儿，很久不见了！”
“想哭就哭，”他用余光瞟到了我，低声道，“不要掩饰自己……”
“工作嘛ใ，哪能想去哪就去哪，如果是这样，我说我想去夏威夷啊，去得了吗？”
“你……你什么意思？”我猛地推开他怒目而视。
很难得，高澎居然在家。他好象料到我会跟他说什么，很亲热地拉我到他家楼下的树林里散步，边走边谈。阳光下，这个年轻人虽然还是有些茫然，无所适从，但他毕竟年轻，生命的活力并没在他眉宇间退去，他是洒脱的，见我老是低着头不说话，就自己้先说了起来。
两个月！我顿时两眼发黑，一下子就泄了气。“你还是让我死在你前面吧，这样显得你比较仁慈。”
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再推迟只会惹他不高兴。他交代的任务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可是去新า疆那么远的地方，我心里还是一百个不情愿，这边还有一瘫子的事没了呢。我想我应该找个人商量一下，正想着找谁商量时，高澎突然打了个ฐ电话给我，约我吃晚饭。我就在电å话里告诉他我将去新า疆的事，问他我该不该去。“当然要去，新疆是个好地方，我就一直想去，可惜没时间……”高澎说。
“我是神经，你才发现啊！”
我觉得好笑，她来城里没几天也学会用“帅”来形容一个人了，想想她也挺不容易，年纪轻轻就整天守着一栋空荡荡的房子，以前还有隔壁祁树礼的保姆同她说说话，那ว两人跑了后，就只剩ທ她一个人，有什么事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也难怪她对周围的一切事情都充满好奇了。
高澎还很喜欢泡吧，一周有三四个ฐ晚上都在酒吧里度过，我当然也跟着他泡，使我感兴趣的是周围每个人对他的阐述都不一样，有说他破过产的，有说他进过号子的，有人说他吸过毒，还有人说他贩过盗版书，甚至还有人说他开过地下赌场……就是没有一个人说他是搞艺术的，在那些人的描述里高澎简直就是五毒俱全无恶不作，对此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信半疑，只有可以确认，那ว就是他的**โ手段的确名不虚传，可以断ษ定，他确实是从女人堆里爬过来的，在湘西时跟我说的那些话一点也没有夸张。这也使我理解到他为什么如此渴望过正常人的生活，而我居然成为了将他从混乱中解救出来的女人，我真是诚惶诚恐，一点也不介意他过去做过什么样的荒唐事了。
“何以见得？”
“为ฦ什么？”罗罗问。
“要不要我陪你去？”他厚颜无耻地问。
是啊，干嘛不再找一个ฐ呢，有没有爱情无关紧要，只要能让他们死心，我也就达成所愿了。可是一时半会上哪去找，找男人毕竟没有上商场挑衣服那么简单。我自认为我还不具备看上哪个就能套上哪个的本事。樱之就给我出主意。“去相亲吧，我给你牵线。”
“求你了，我还有事呢。”
我端过酒杯，猛灌了一口。“我不正在努力吗？”
“这哪是搬家，简直就是绑架！”
“我是很真诚的。”祁树礼诚恳地看着我。
他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还是那么好看：“你就是这个德性，一点都不妥协，不过很奇怪，我就是喜欢你的这种倔脾气，蛮有味道，不象她软面团一个，没个性！”
耿墨池瞪着我，又是上上下下地将我扫荡个遍，显然很不适应我这一套，他僵着没动，不可一世地高昂着头，根本没有接受邀请的表示。他身后的米兰由开始的紧张马上换了张得意的笑脸，眼巴๒巴地等着看我出丑。
我在心里狂笑，真没想到，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利ำ用对方来打击我，现在好了，没把我打倒，自己先打起来了！可是不知怎的，如今看到他们血淋淋地撕杀在一起，我突然没了观赏的兴致，因为我知道谁也不可能成为这场悲剧ຕ的赢家，我更不可能，而且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会赢，就象祁树礼ึ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输一样。
“也是，那就搁那吧，碰到出得起价的买主ว再说。”说完我起身回了房。
“考儿，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选好了，别客气啊。”米兰兴奋之ใ余不忘招呼我这个看客。当时我们已经出了友谊名店，进了另外一家品牌服装专卖店，米兰又忙不迭地试衣服，我和耿墨池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欣赏她的服装秀，看她花蝴蝶似的在试衣间穿进穿出，我忽然想起祁แ树礼说过的话，他说米兰漂亮而庸俗，不上档次，我现在终于认同了他的看法。耿墨池坐在我旁边自顾抽着烟，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也没看他，悠闲自在地喝着服务小姐端上来的咖啡。
“是的，我没见过，但听说挺漂亮。”
我抽泣着说，“我自己受伤害没什么，更不想伤害到周围的人……”
这是我没听过的，祁แ树杰生前很少跟我谈及他的家人，我只知道他父亲很早ຉ就去世了，却不知道原来死得这么凄凉！祁树杰究竟对我隐瞒了多少事情，为什么เ要隐瞒，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这个虽然已经死去却跟我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丈夫！而眼前这个男人，身体内流淌着跟祁แ树杰同样的血，我跟他并无关联，却要跟我谈他的父亲，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是唤起我的同情还是想拉近我跟他的距离？
“当然重要！而且比你想象中的重要得多，别想骗我，白考儿，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是’还是‘不是’，你干脆点。”他望着我，目光锥子一样的穿透我的胸膛。我确实是喝多了，但头脑还算清醒，我也逼问道：“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先得回答我的问题。”
“她知道。”耿墨池神秘地笑着回答。
祁树礼顿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เ说。“你多心了，考儿，”他好象不太高兴，很镇定地回答道，“想跟你在一起，需要那么多的理由á吗，跟你过个年，在感觉上跟阿杰一起过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也不勉强，反正这么多年了我都是一个人过，习惯了。”
“嘣”的一声，说时迟那时快，耿墨池一个紧急刹车，车子撞在了路边的隔离桩上。“你在里面竟然学会了这个ฐ？”他咆哮着放开方向盘一把掐住我的喉咙，“你简直是疯了，丢我的脸，竟然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只相信此刻，错过此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我必须有个孩子，我的产业必须有个继承人！”他态度生硬地回答，“我父亲去世后，我们耿家就剩我一个人了，绝后的罪名我担不起！”
“那你自己的快乐呢？”我看着他，不能理解一个钢๐琴家居然会不喜欢钢琴，我一直以为象他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琴艺精湛的艺术家会把钢琴视为ฦ生命的。
“为什么เ告我？”我又问。
“你和冯客录的广播剧里用的背景音乐经过对方版权同意了吗？”
“ok！”祁树礼关上车门。车子缓缓从湖边驶过。从他的面前驶过。漫天的雪花还在飞舞，我看着他的身影在车窗外徐徐往后倒，就象倒一盘录影带。我疲惫地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เ。
“我胃受凉了……”
“我在想，这么灿烂的世界，背后是什么？”
“你看，你看，说话的语气更是象。”
第二天，他就带了个ฐ人回来，姓聂，是个心理医生，在霞飞路开了家诊所。我见到那个人立即象见了魔鬼，因为那人一眼就看到เ了我的心里，他跟我作心理问答的时候，第一个ฐ问题就是：“你做噩梦的吗？”
“我知道……你还是恨着我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没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晚饭的时候，冯客不停的打听我跟他的关系，说我怎么不早找他，甚至还要我去请他为我们的广播剧ຕ写曲子。我呆呆地看着满桌菜肴没出声，灵魂出了窍般空前绝望。阿庆心里却很明白，在桌子底下用脚踹冯客，少根筋的冯客大叫：“你干嘛踹我？”
“哦，忘了告诉你，”米兰脸上的笑容比凛冽的寒风更刺骨，“我们结婚了，刚领的证，婚礼定在下个月初，记得一定要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