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时看着坐在沙发上吸烟的男人，烟雾从他削薄的唇边逸出，散开，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却化不动他冷硬的五官轮廓。
话说得慢条斯ั理、优雅大方：“你以为你自己脸有多大？你别忘了陆家现在是谁说话算数。”
他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中，指尖夹着一支烟，明灭的火星映在深邃的瞳孔中，像是无极深渊里一道诡谲的光。
不禁陆仰止没有准备，庄清时被通知到的时候亦是惊大于喜。
男ç人温润如玉的眉眼间，似有冷色一闪而过。
顾况低着头，沉默不语。
外面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疾步而入，两三秒钟的时间，就已๐经走到เ了他们面前。
江一言。
“那人，眼熟。”
可就是每次她梳起头发，伏在案间工作的样子，才最是迷人。
“你的眼睛怎么了。”陆仰止又问了一遍，声线低沉，微微绷着。
公司大楼被毁了个干干净净，几个重点项目被迁到庄氏旧楼继续开发，至于其他顾不上的小项目，也就只能延期赔款了。
楼道的窗户开着，她身量瘦小，动作又灵活，很容易就钻了进去。
她被那沉静无波的一眼看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赫克托疑惑，“您这是？”
不过走近了苏妩，却忽然眼睛一亮，诡异地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啊？长得好漂亮。”
“也不能一概而论。”医生沉吟，“不排除有少部分人的‘内存’天生就比别人多、脑แ子也转得比别人快，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你说的那样。”
“医生，我马上去叫医生！”
“我自己้做的事。”她低声呢喃了一句，笑了，“是啊，我自己้做的事。”
容鸢掏出兜里碎了屏幕的手机，“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霍无舟余光瞥了她一眼，又敛眉，看向怀里女人还卡在电梯中ณ的鞋子。
她先后到了几次，整个人虚脱得出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唐言蹊放下手里的东西，缠上去挽住他的手臂，脸上绽开灿烂的笑，“仰止，今晚你在家吃饭吗？我下厨，你把相思也叫过来，我们……”
一个连路过楼道都要停下脚步指点一句墙上的画挂歪了四五度的极端强迫症。
……
捞不着油水的项ำ目谁会加班加点地跟着她做？
明明他只是在摆事实讲道理，告诉她容鸢确实不需要他手下留情，但唐言蹊还是没由来地心底一刺。
看清对方冷艳的面容的一刹那，她的心脏如同被人用绳索勒紧，狠狠绞着。
唐言蹊在休息室里能听见门外低低的交谈声，男人有条不紊地询问着一些事，医生也认真回答。
女人白皙的手指摩挲着杯壁，若有所思。
只是发质却大不如从前娇生惯养那会儿了。
握在她身上的大掌攥得更紧了，他的呼吸声都重得有了痕迹，“言言……”
“言言。”他一把将女人纤细削瘦的身子箍在怀里，扣紧，“别说这种话，我不会……”
不对，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英俊的额前，又几缕碎发在黑色的眼瞳里打下一片幽暗的阴影，整个人像是蛰伏在暗处的凶兽，危险又神秘。
“老祖宗。”赫克托在身后叫住她。
她拉开门，最后看了庄清时一眼，冷笑，“跟你喜欢同样的东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回家陪你吃饭。”他沉静道，“中午的事情过去了，嗯？”
“墨岚回来了，让您这么担心？”
他现在也摸不透老板想听什么เ，只能随便捡几句打圆场的话：“唐小姐想必也不是故意过来打扰您的，她不知道您刚才正在气头上，可能就是想让您陪着吃顿午饭……女人都是要哄着的，您就别跟她置气了。”
陆仰止右手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自己开车过来。
唐言蹊似有若无地弯了下嘴角，对他的讨好不予置评，“难为你还记得。”
喝个粥总不会还要人喂吧？
唐言蹊举了举受伤的手，抗议，“我左手受伤了。”
唐言蹊的瞳孔蓦地一缩，下意识道：“我没……”
两ä种念头在脑海里冲撞得更加急遽。
难受得连神经都在燃烧。
而她柔软的身体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陆仰止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手里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恨我？恨我也好，倘若你真的恨我，那就留在我身边折磨我一辈子，报复我一辈子！就算让你恨我，也好过看你和别的男人离开！”
他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戾气冲破了最后一层理智的束缚，完全被释放开。
一瞬间，唐言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向来是个渊渟岳峙的正人君子。
可是当君子发狂的时候，往往比小人还可怕。
没有任何事情能再阻止他。
他疯了。
唐言蹊闭上眼睛，白天的记忆冲进脑海ร。
庄清时的耳光，邻居同情而嘲弄的眼神，还有他见到陆远菱就迫不及待把她赶上楼藏起来的紧张……
忍不住又问了自己一次，这么เ多年来，她的爱情，究竟满目全非成了何种模样？
被撕碎，被践踏。
被日复一日地当成笑柄……
而陆仰止还埋头在她的脖颈่间亲吻。
比之平时急躁许多，连节奏都显得凌厉冒进。
忽然，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僵住。
月色入户，清冷得仿佛山间的溪涧。
他动了动手背，看到了一滴晶莹的水光。
紧接着，水滴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如数砸在他的手背上。
女人颤抖的身体和呜咽的声音击穿了他的心脏ู。
黑眸中发狂的猩红如潮水般迅速褪去，他低头望着她，喉结滚动，“言……”
她还在哭。
无声无息地哭。
男人忍着体内快要爆掉的痛楚，撑着床垫退开，却连站都站不稳，高大的身形踉跄了下，扶住了衣柜。
他忍不住自嘲。